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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 怎麼高興怎麼想

  僧人離開了藏經閣,才微微鬆開了因緊張而悄然握緊的手掌。


  手心裡,已是一片濕黏。


  耳邊迴響著方才師父的交待,他一一思索,默記於心。


  蒼家是否會有動作,師父似乎並不擔心。


  然想來也是——


  即便蒼家老太太將實情道出,可蒼家人出於蒼家公子的『眼疾』著想,一時應當也不敢妄動。


  退一步說,哪怕那個蒼千戶是個頑固的,當真將此事捅到了御前,卻也只是沒有憑據的污衊之辭罷了。


  但無論蒼家人是何打算,他都還須盯緊了。


  師父閉關這百日間,他務必不能有絲毫閃失差池。


  ……


  養心殿內,昭豐帝聽罷陸塬稟來的消息,驚詫之後,便只剩下了困惑。


  「王家公子乃太子伴讀,張家公子可不就是小仙子的兄長么……」昭豐帝低聲自語著。


  陸塬聽得想嘆氣。


  張家公子可是那個名動京城的解元郎,且文曲星轉世一說此前也得了皇上親口認證的……怎麼拐了一圈兒,在皇上這裡就又只剩下小仙子的兄長這個身份了?


  「這倆人怎麼還幹上威脅逼迫欽天監官員的勾當了……」昭豐帝皺眉道:「可是王華及小仙子的父親從中授意?」


  「……」


  陸塬徹底聽明白了。


  大約是同小仙子有關的人,在皇上這裡都不配擁有自己的姓名吧。


  昭豐帝卻皺眉嘶了口氣。


  若果真如此,那張王兩家這做長輩的,未免也太不行了點。


  倆孩子都是天資出眾的,日後必然都要入仕,就不怕被他知道了,影響日後的前途嗎?


  而且,這大冷的天兒,他每日踏出養心殿半步,就跟受刑似得——這兩家就不能派些下人去嗎?非得叫親兒子去冒險?


  昭豐帝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


  畢竟他是很擅於從細微處入手分析問題的明智之人。


  果然,就聽陸塬說道:「回陛下,經微臣查實,此事王大人與小仙子的父親,應當都並不知情。」


  等等……


  小仙子的父親?


  為何他也被帶歪了?


  ……不過,他此時確實也思索了片刻,才重新想起了對方的真正姓名。


  陸塬反思了片刻。


  昭豐帝卻不覺有異。


  又聽陸塬細稟了查實此事的經過,他才道:「原來是這些小輩自作主張。」


  只是,這自作主張的背後,必然也有著值得深思的推力。


  是太子的授意嗎?

  昭豐帝自顧搖頭。


  神跡之事,應是太子所為。


  既如此,便不必再多此一舉去威脅保章正——且身為一國儲君,那也是要面子的,即便為求保障,想了兩種法子,可必然也不會差遣日後的臣子去干。


  威脅朝廷官員的手段,到底是不光彩的。


  況且,官宦人家的公子,再天資不凡,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沒經過專業訓練,那辦起事來根本不牢靠啊。


  所以,他能斷定此事與太子無關。


  那麼就只能是自發為之了。


  但若說是為了太子,卻也不至於,畢竟泰山百姓能否順利提早撤離,與太子而言並沒有區別,若真要說影響的話……那也是正面的。


  太子好意進言,皇帝昏庸糊塗不肯聽取,終釀成大錯——


  如此之下,孰利孰弊,一目了然。


  而要用最簡單的思路去反推一下的話,答案就很明顯了。


  「他們這是一心在為了朕著想啊……」


  昭豐帝心情複雜地道。


  「……」


  陸塬聽得愣住。


  皇上的結論,得來的還真是又快又令人意外。


  昭豐帝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麼問題。


  畢竟他是這件事情里最大的受益者。


  哪怕對方的初衷是一片赤子之心,是為了泰山百姓及大靖江山穩固,可大靖江山與他本就是一體的。


  且由此可以看出,這些孩子們,是極信任他的。


  地動究竟會不會發生,他們也無法預料。


  而一旦不曾發生地動之事,保章正必然會將事實經過如實稟明,到時張王兩家少不得要被牽連清算。


  可孩子們還是義無反顧地這麼做了。


  這不是信任他會明辨是非對錯,又是什麼呢?


  至於頭腦發熱根本就沒考慮這麼多?

  呵呵,怎麼可能?——那可是神童和小仙子的兄長,怎麼會衝動行事?

  反正他決定就這麼認為了。


  甚至這短短瞬間,思緒活躍如他,又想到另外一種可能。


  這件事情,未必沒有小仙子的參與——


  至於憑據?


  那肯定是一想一大把,隨便找一個切入點,也必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但他現在不想費腦子去深想了,畢竟只憑直覺也夠了。


  反正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就跟看話本子時自由暢想隱藏情節一樣——他怎麼高興就怎麼想,誰能管得住他?


  昭豐帝倚在榻上,舒適地喟嘆了一聲。


  太子賢明,未來太子妃聰慧有福氣又識大局,便是這些預備臣子們,也都心懷大義,目光開闊。


  而說到底,這一切皆離不開他的好眼光。


  「……」


  陸塬將皇帝陛下感慨滿足,且不失為有一些自我陶醉的神態看在眼中,無言之餘,唯有告退。


  ……


  兩日後。


  午後申時,張眉壽帶著阿荔,從外面回來。


  阿枝眼瞧著自家姑娘似心情不妙的模樣,便連那句「姑娘又去了何處」的過場話,都未能問出口。


  伺候了自家姑娘更衣之後,阿荔也從內間退了出來。


  阿枝這才問:「姑娘今日是怎麼了?臉色怎不大對?」


  「姑娘只是睏倦了。」阿荔小聲說道:「眼下已是睡下了……阿枝姐姐,咱們還是去外頭說話吧。」


  阿枝認命地走了出去。


  雖然在阿荔說話的同時,她清楚地聽到內間里傳出了類似茶盞被重重擱下的聲音。


  但阿荔說睡下了……那就睡下了吧。


  阿荔在外面守了約兩刻鐘的工夫,適才躡手躡腳地回到了內間。


  視線先是落到了床榻上,只見床帳依舊被銀鉤掛起,錦被摺疊整齊。


  姑娘揣著心事,果然沒睡呢。


  好在她早料到了這一點,估摸著這會子姑娘的心情也該平復下來了,這不就連忙給姑娘解悶兒來了么?

  咿?

  她家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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