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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7 留膳

  「太後娘娘留了張姑娘在壽康宮用午膳?」靜妃頗感意外。


  宮女答道:「正是——因此才讓人又傳了話來,道是讓娘娘不必等了。」


  原本靜妃也是有意留張眉壽在長麗宮用膳的,已經知會過御膳房。


  靜妃從意外中回神,不由笑了笑。


  「本宮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太后第一次召見張姑娘,便將人留在了壽康宮用膳,可見張姑娘是極得太后眼緣的。


  蔣太太也聽得略感吃驚。


  單看那張家姑娘方才那副惜字如金,半點也不上道兒的模樣,她本估摸著對方不惹太后不悅就不錯了,怎還被太后留下用膳了呢?

  蔣令儀微微抓緊了手指,胸口處控制不住地翻騰著。


  她回到京城這麼久,可謂舉步維艱。


  她費盡心思,不惜拋下臉面去結交奉承那些貴人女眷們,只為改變自己的處境。


  卻是收效甚微。


  可張眉壽彷彿什麼都不用付出,就能平白得到所有的一切。


  哪怕她不願承認,卻也知道京中許多貴女,如今甚至暗下都在設法結交張眉壽,偏偏張眉壽始終淡然處之,甚至不予理會,做事全憑喜好!

  還有太子。


  那位經此一事,已近要被百姓們視作神靈降世,儲君之位穩固之極的太子殿下——


  也處處護著她!


  如今竟連太后也待她這般不同……


  再想到自己近來的處境,蔣令儀心底酸澀刺痛,緊緊攥起的雙手指甲幾乎將掌心刺破。


  直到跟著母親離開長麗宮,隆冬冷風撲面而來,她的心境適才平復冷靜下來一二。


  蔣家太太的心情卻是差極了。


  她哪裡能看不出來靜妃今日的淡漠。


  雖遠遠沒到撕破臉的程度,袖手旁觀的態度卻也已是毫不遮掩。


  若不然,也不會連六皇子的面都沒讓她見了。


  說來也真是造化弄人,原本她這妹妹與六皇子,也是依附著寧氏在這宮中立足的。


  可經了六皇子被害之事,反倒是乾乾淨淨地摘出來了,且在此事之中,與太子之間還隱隱有了兩分互相扶持的意味……大有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運氣。


  只是,走了這樣的時運,不想著幫襯娘家人也就罷了,反而一個勁兒地胳膊肘往外扭!


  蔣家太太焦躁而不安,心中憋悶著急得厲害,偏偏身處宮中無法表露出分毫。


  母女二人由宮人們引著一路走著,行至一半時,卻有一名迎面而來垂首快行的小太監,輕輕撞了一下蔣令儀。


  蔣令儀皺了皺眉。


  偏那小太監不曾停留,頭也不回地走了。


  「哪個宮裡的,怎也不看路……真是沒規矩。」引路的太監低聲說了一句,卻也未有太在意。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去,蔣令儀腳下卻刻意慢了幾步。


  她悄悄展開手中的那團字條,匆匆瞥了一眼。


  待大致看清那字條上所寫,眼中不禁浮現了一抹極淡的笑意。


  那笑意里,似有些得色,然而更多的卻是輕蔑不屑。


  這位四皇子,可還真是心大啊。


  宮中剛出了這樣的大事,他眼看著是與那個位置半點緣分都沒有了,卻還想著要私下見她,邀她後日在宮外吃茶——


  當真是胸無大志,半點籌謀打算的意思都沒有。


  也難怪自幼便被寧氏嫌棄……果真是草包廢物一個,半分也無法與太子殿下相提並論。


  且是一個沒什麼運氣的草包。


  蔣令儀鄙夷地想著,遂將那一小團紙緊緊攥在手心裡,一路出了皇宮而去。


  待坐進了馬車內,蔣太太卻看向女兒,問道:「方才那個太監,悄悄塞給你的是何物?」


  蔣令儀在心底吃了一驚。


  母親……竟是看見了嗎?

  見她一時沒答話,蔣太太也未有繼續追問。


  只交待道:「貴人們做事全憑心情,無所顧忌——你作為女兒家,卻需多留意些分寸。」


  她可不是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只是不必刻意阻止的事情,她也不會過度干涉。


  蔣令儀壓下內心的意外與浮動,垂首道:「女兒知道了……」


  ……


  長麗宮內,蔣家母女離去之後,靜妃便去了六皇子那裡。


  六皇子剛醒來不久,此時有些懊悔地道:「母妃,我聽聞張姑娘被皇祖母請去了……我是不是睡太久了?」


  他明明告訴了自己只睡一會兒的,可這身體今日不知怎麼竟是沒聽話。


  「不打緊,改日母妃再請張姑娘來就是了。」靜妃坐在床邊,眼中笑意極溫柔,抬手摸了摸兒子的頭頂。


  被她這般看著,六皇子愈發不好意思了。


  他以往不曾與母妃這般親近過,眼下尚有些習慣不了。


  不過……他真的很開心。


  「母妃,方才聽宮人們說姨母也來了,此時可是也走了?」


  靜妃點了點頭,看著面前的孩子,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日她去求兄長和長姐時,可比長姐今日有誠意太多了。


  長姐幫不了且罷,更是連留她多說會兒話都不敢,甚至不曾送她出府。


  趨利避害,許是人之常情。


  但如今長姐要她出面解決難題,又可曾想過會給她帶來麻煩么——既是他們都懂得權衡利弊,那如今帶著杬兒的她,更該謹慎明智些才好。


  「母妃應當叫人將我喊醒才是。」六皇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靜妃語氣柔和地道:「無妨,如今你好生養著身子才是最緊要的。」


  杬兒沒有必要去見那些眼中只裝著利益與索取的人。


  到底日後也不會有太多往來。


  ……


  壽康宮中,太后正由嬤嬤扶著站在廊下,看著幾名太監宮女將一盆盆花草自暖閣里搬至院中。


  「今日難得是個晴暖的天兒,也該叫哀家這些心肝兒出來曬一曬太陽。」


  太后笑著對身邊的少女說道。


  太后與定國公夫人乃閨中密友,二人當初便是在斗花會上結識的。


  便是如今,二人若是新得了什麼珍稀的花草,也總要忍不住暗戳戳地同對方炫耀一番,另一方若是沒有,定要心癢得厲害,於暗下想方設法也要尋來——


  張眉壽點了點頭,面上掛著淺淺笑意。


  而目光得見一名太監手中捧著的花株之時,卻是沒忍住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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