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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 那團棉花

  「再送?你同那別院中的人鬧至這般地步,你以為還送得進去嗎?」


  卷碧隱約意識到了什麼,頃刻間周身一涼。


  「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不該學的倒是學了個十足……可你算個什麼東西?」宴真看著她,聲音里似結了冰一般:「誰准你,同那別院中人起爭執了?」


  卷碧聲音發顫地解釋道:「奴……奴婢當時一心想進去探聽情況……固然是心急了些,卻是真心為了縣主著想……還望縣主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兒上,饒了奴婢這一回!」


  縣主自容貌被毀之後,性情愈發暴戾,院子里原來的丫鬟早不知換了幾遭……只她一個,憑著眼皮活,還算懂得討縣主歡心,才能一直留在這裡。


  此時,她不由極後悔自己今日的立功心切,和近年來的得意忘形。


  「輕易饒了你,你只怕難長記性。」宴真的語氣忽然輕了許多,聲音里俱是仁慈:「便罰二十鞭就是。」


  卷碧身形一僵,卻很快地叩下頭去:「奴婢領罰。」


  同其他丫鬟相比之下,這懲罰,確是輕了太多。


  此時,宴真忽然站起身,對身側立著的婆子說道:「取鞭子來,我親自動手——」


  說話間,眼中含著猙獰的笑意。


  卷碧臉色頓時更白了幾分。


  其餘丫鬟個個噤若寒蟬,神情連一絲變動都不敢有。


  不多時,便有極凄慘的哭喊求饒聲傳出院牆外,令路過的下人紛紛變色。


  ……


  此時,張眉壽剛來至田氏的住處內。


  田氏要去沏茶,卻被張眉壽出聲攔住:「不必麻煩了,我是吃了一肚子茶過來的。」


  田氏便放下茶壺,笑著問道:「姑娘莫不是去茶樓了?」


  「倒不是。」


  張眉壽未有同她細說什麼,只道:「我此次來,是有一事想問一問嬸子。」


  聽著這話,田氏便有些緊張。


  該不是又出什麼差池了?


  「嬸子可認得當今太子生母,雲妃李氏?」


  張眉壽直截了當地問,后細細留意著田氏的神情變化。


  田氏卻並無太多異樣的表情,只微微皺眉,顯得頗為困惑,而後便搖了頭。


  「並不相識,在入京之前,便是聽聞都不曾有過——不知姑娘為何忽然這麼問?」


  「倒也沒什麼,只是偶然之下見過一次,而她同嬸子原本的長相極為相似,我心下覺得有些奇怪,便來問一問而已。」


  「極為相似……?」


  田氏微微一愣。


  張眉壽點頭,看著她道:「當真極像,我起初甚至將她錯認成了嬸子。」


  此時,忽有一陣「咕咚咕咚」的翻騰聲響起,並著阿荔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田嬸子,這葯煮開了——」


  田氏聞言,連忙轉身走了出去。


  堂外廊下,小爐上的藥罐被滾開的葯汁頂得微微晃動著,棕黃色的葯沫溢得到處都是。


  田氏當即取了濕布巾,將藥罐蓋錯開了縫隙,又彎腰將爐火封上。


  可握著濕布巾的手,卻是微微顫抖著,似是指尖都在發麻。


  張眉壽抬腳走了出來,看著那藥罐,問道:「嬸子熬的什麼葯?」


  「是替大公子配的。」田氏未有回過頭,極勉強地笑著說道:「配了不知多少幅了,皆是白費力氣罷了。」


  張眉壽看她一眼。


  「事在人為,儘力便好。」


  「姑娘說得對。」田氏抬手,擦了擦泛起淚光的眼角。


  張眉壽見狀,也未再多留,交待了幾句,便帶著阿荔離去了。


  將自家姑娘扶上馬車之後,阿荔依照慣例,瞪了棉花一眼。


  棉花皺皺眉,到底沒忍住問道:「你為何總瞪我?」


  他近來似乎也沒幹什麼招惹她的事情吧?


  阿荔磨了磨牙:「……」


  為何瞪他?


  哼——還不是因為打不過!

  阿荔未作聲,只又狠狠瞪了一眼,復才上了馬車去。


  途徑長街附近時,阿荔掀開車簾往外瞧了一眼,問道:「姑娘,前頭便是您愛吃的蟹粉酥鋪子,可要去買些來?」


  張眉壽本想說「不必了」,然而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也好。」


  阿荔忙歡喜地道:「那姑娘在馬車裡稍坐坐,奴婢去去便回!」


  姑娘能樂意多吃些東西,她也是高興的。


  阿荔跳下馬車,極快地走遠了。


  棉花盯著她的背影瞧,仍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而此時,背後的車廂里,忽然傳出了女孩子的聲音。


  「棉花,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一問你——」


  「姑娘請講。」


  「阿荔今年似乎也有十五了,母親同我說,也是時候替她多留意些了。」


  棉花愣了愣。


  旋即,又聽那道極悅耳的聲音問道:「依你看,府中的家僕小廝,哪個最可靠?」


  棉花好一會兒才答道:「小人平日里同他們並無太多往來,如此大事,倒不敢亂出主意。」


  張眉壽笑了笑。


  「無妨,我也只是隨口一問而已,我待使人慢慢物色就是。」


  隨後,馬車中就再無聲音傳出。


  再待半盞茶的功夫,阿荔提著蟹粉酥趕了回來。


  「姑娘,剛出鍋的,還熱著呢!」


  張眉壽瞧著身邊咧嘴笑著的丫頭,忽而有些感慨。


  她家阿荔,最是聰慧能幹,奈何卻是個死心眼兒,兩輩子眼裡都只能裝下那一團棉花。


  若是硬搶,她倒也能給搶得過來,可惱人的是,的這世間唯獨人心不易勉強。


  上輩子,阿荔在太子府中遇到棉花時,棉花等同已有家室,雖是稀里糊塗一團亂麻,卻到底是晚了。


  故而,阿荔至死也未能說出口。


  至於棉花,他向來守規矩,那般情形下,也不曾表露出什麼。


  這一世,倒是來得及,只是她在一旁瞧了許久,卻也沒瞧出棉花的心意來。


  今日她同他說這些,便是試一試他,若他當真無意,她便得另想法子叫阿荔趁早死心才好。


  若是有意,卻也不能就此便宜了他,還須看他日後表現如何,等她這個做姑娘的滿意了,才算過關。


  總而言之,她家阿荔這一回,說什麼都得活得自在如意些才行。


  張眉壽忽然抬手,揉了揉阿荔的腦袋。


  馬車一路平穩,回到了小時雍坊內。


  張眉壽剛回到愉院,便察覺到了四下異樣的氣氛。


  「可是出什麼事了?」阿荔敏銳地向阿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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