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2 現在可以說了嗎
他嘴唇哆嗦了幾下,才道:「多謝張姑娘救命之恩,小人感激不盡……只是、只是眼下行動不便,無法向張姑娘行禮……還望張姑娘見諒。」
張眉壽在心底啞然失笑。
瞧把孩子嚇的——
當然,嚇得再厲害些才好。
她沒什麼同情心地想著。
張眉壽直言道:「謝就不必了,到底我救你也並非出於善心,只是念著你是鄧譽的貼身小廝,對張眉妍之事,想必多少能知道些什麼——故而,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就是。」
「……」
女孩子聲音清脆好聽,十一微微放鬆了些,卻沒說話。
「鄧譽為張眉妍做偽證之事,你可知曉?」張眉壽先是問道。
她語氣篤定,顯然極確定鄧譽就是在做偽證。
十一神情反覆,眼神躲閃。
范九見狀,在心底嘆了口氣。
十一雖在小事之上頗算機靈,可頭腦終究還是太簡單了些。
對上范九無奈的眼神,十一鼓起勇氣說道:「張姑娘救下下人,小人十分感激。但……公子待我不薄,我不能置公子不顧,他便是做了偽證,我也斷不會出堂作證……」
他以為,張眉壽此番是讓他去衙門作證,揭穿鄧譽做偽證的事實。
「我並無讓你出面作證之意。你身份特殊,我救下你,已是不妥。若再將你推出去作證,定會惹來非議猜測,且鄧家若一口咬定你被我收買甚至動私刑,反而麻煩。」張眉壽語氣一絲不苟地說道。
當然,若到時真的沒有了旁的辦法,則再另談。
到底人是她救下的,不管他願意與否,她總要物盡其用才可以。
祝又樘聽在耳中,心有所思。
想來,這也是小皇后未事先將此事告知張伯父的原因——在她眼中,這些隱晦之事,她如何做不打緊,卻不願讓父親擔上一絲一毫的名聲。
她前世今生向來如此,看似強硬嬌蠻,實則心腸軟得不像話,尤其是對身邊之人,似乎總想護在所有人面前。
可她彷彿不知,自己也需要人護著。
興許正因如此,前世他總也想盡量地使她順心些,不忍強迫於她。
只是,如今看來,多半是適得其反。
這一世,他會盡心領悟,但願不再走錯路。
「那張姑娘是想……」十一忽然覺得摸不透面前女孩子的心思。
「你怎聽不懂人話呢?我家姑娘說了,只要你答話便可!」阿荔豎眉問道:「你家公子做偽證,你究竟知是不知?」
十一遲疑了一瞬之後,適才點頭。
「我知道……」
旋即又道:「可我家公子,也是被那張姑娘蒙蔽了,絕非刻意包庇。我家公子本性不壞,只是識人不清罷了。」
只是說著說著,語氣便弱了下去。
阿荔翻著白眼「嘁」了一聲:「誰想聽這些啊!」
世人皆張一雙眼睛,他又不瞎,識人不清又怪不得旁人,做了就是做了,老老實實等著擔責任就是了。
「你家公子是何時同張眉妍重新往來的?」張眉壽又問。
「應當……有半年之久了。」
張眉壽聽到這裡,下意識地同祝又樘對視了一眼。
祝又樘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半年的密切往來,多少能找到線索。
「這半年裡,你可曾察覺到張眉妍有什麼異常之處?」
聽得張眉壽這般問,十一的眼神閃了閃。
他算是看明白了,張二姑娘是想從他這裡套出什麼證據來……且是光明正大地套,而並無意利用他來做偽證去指認誰。
事情已過去了數日,官府必定一直在查,張家既有此舉,豈不等同是確認了張眉妍便是兇手,只是沒有實證而已?
這種認定,不像是有意報復。
也就是說,張眉妍極有可能真的就是幕後主使,害了張家大公子在前,又拖著他家公子做偽證在後……
那……此事一旦被拆穿,他家公子需要承擔的後果,豈不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到時,只怕就不止是丟名聲那麼簡單了……
張眉妍所犯……可是謀人性命的大罪!
十一這般想著,只覺得頭皮發緊,許多到了嘴邊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張二姑娘若從他的話中,察覺到了什麼證據,藉此定了張眉妍的罪,那他家公子又豈能不受牽連——照此說來,他不還是等同要害了公子?
他下意識地搖頭,口中喃喃道:「我不能說……」
張眉壽冷笑了一聲。
不能說?
這個好辦。
她看向阿荔。
阿荔會意上前,摸出一把匕首,橫在十一脖頸一側,語氣嫌棄地問道:「現在能說了吧。」
姑娘救了他,就是拿來用的,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
十一瞪大眼睛,顫抖起來。
驚慌無助之下,他看向范九。
「范九大哥……」
范九嘆了口氣,似有不忍地看向張眉壽:「姑娘,他既不想說,便不必再勉強於他了——」
聽得這道溫和的聲音,十一險些落淚。
「匕首殺人,太過費力。我好歹同他相識一場,不如就勞這位身手不凡的小哥給他一劍,叫他痛痛快快地去吧。」
范九說話間,看向了祝又樘身邊站著的清羽。
十一隻覺得頭頂炸開了一道響雷。
他……他聽到了什麼?
「也好。」祝又樘點了頭。
清羽便立即拔劍上前,鋒利的劍尖抵在了十一的后心處,稍一用力,十一便立即疼得求饒:「我說,我說!」
「這就對了嘛。你家公子既是那般心善正直,想來也不會怪你的。」阿荔將匕首收起。
清羽也面無表情地收了劍。
方才動手時,他本想說些威脅的話,可措辭了好半天,也沒想到像樣的。
待回去之後,還要多準備些才好,以備不時之需。
十一頗有種死裡逃生之感,渾身冷汗淋漓,卻不敢再有片刻耽擱:「若論起那位張姑娘的異樣之處,委實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異常的……」
「不僅愛作戲,裝柔弱,還時不時便要扮可憐,在我家公子面前一個模樣,在父親兄弟面前又是另一副面孔——還總暗示我家公子她日子辛苦,手頭拮据……」
唔,還別說,這些憋在心底許久的話,此時終於同人說了出來,還怪痛快的。
十一漸漸歪了題。
張眉壽聽得皺眉。
這些誰不知道?便是猜也猜出來了,還用他說。
她正要問的細緻些,卻聽十一忽然道出了一個極有用的線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