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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 圖謀

  「那妖僧,欲奪得南家全部秘術不提,更要對南家趕盡殺絕,藉此再替天門山寺揚名……!」


  即便時隔多年,再次提起此事,田氏仍是語氣顫動憤恨。


  「當時我一心想著要逃出去,回到南家報信……我使計瞞過了送飯菜的僧人,未用那下有安眠散的飯菜,借繼曉不在寺中之際,恰得一名僧人相助,確也僥倖逃了出去。」


  「將出寺門不遠處,便遇到了柳氏一行人,我為了躲避僧人的搜找,唯有先隨柳氏他們回到了馮家。」


  在馮家不足一日,她便被驅逐。


  她彼時正要改了容貌趕回南家,誰知卻被柳氏纏上,她恐擅自使出蠱術,會被那些在暗下搜尋她下落的僧人發現,便暫時依著柳氏的安排,去到了張巒身邊。


  被張巒救下的次日,她暗中見搜尋之人離開了附近,才敢趁夜離去。


  可便是那一夜……南家被付之一炬。


  她不曾想到,繼曉竟下手這般快!

  彼時,她只覺得天要塌了。


  她回過神來之後,衝進人群中,朝著南家的方向跑去。


  可那通紅的夜幕看似近在咫尺,著火之處卻遠之又遠。


  她跑到力竭,直至再次看到一群身披黑色披風的人在四下搜找。


  她唯有立即躲藏起來。


  而待她極不容易脫身之後,南家早已被焚盡。


  她未敢回去看。


  那幾日,耳邊皆是幸災樂禍的議論,四下竟是大快人心之勢。


  她渾渾噩噩地躲在客棧中,不知還能做些什麼,要去哪裡。


  她恨自己未能殺了繼曉,更恨自己太過膽小謹慎,未能及時趕回南家。


  恰是此時,柳氏再次找上了她,讓她設計張巒——


  她猶豫過,卻到底還是答應了她的提議。


  因為,懦弱如她,還是想活下去。


  「我本想著,那妖僧本領再高,卻也只是在湘西之地罷了。我若能跟著老爺回到京城,隱姓埋名,必如魚入大海,讓他再難尋到。」


  可誰知,不過數年光景,繼曉便入了京。略施手段,便博得了昭豐帝信任。


  「我當年並不知老爺已經定親,且與太太約定絕不納妾……若不然,我絕不可能會這般為之。」


  「此事再提已無甚意義。」張眉壽並未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


  已經造成的傷害,究竟無意還是有意,還有什麼重要的。


  再多說幾遍,也只是讓自己的良心上更好受些而已。而對聽的人來說,根本毫無彌補作用,甚至聽了只覺心煩。


  還不如是刻意呢,好歹還能痛痛快快打一頓,罵一頓!

  且眼下是說正事的時候,扯這些閑嗑作甚。


  「當初,南家遭此大難,官府當真什麼都沒查出來嗎?」張眉壽問道。


  她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到底南家又非小門小戶。


  且那場火,也極古怪——竟幾乎無人逃生。


  但事後田氏已經離開了湘西,也不見得知曉太多內情。


  卻聽田氏說道:「那日我偷聽到繼曉要對南家下手時,曾聽他提及過大致的計劃——南家不僅出了內奸,會與他裡應外合。他更與湖廣巡撫暗下有勾結,且授意湖廣巡撫借錦衣衛之手,假傳了一則謠言至皇上耳中。」


  張眉壽驚異不已。


  繼曉竟與湖廣巡撫有過勾結!


  然而,細想想,繼曉若僅僅只是單憑一己之力,想事事遂意,確實不甚可能。


  再如何天賦異稟,也需要人力物力的支撐。


  原來,其背後竟是有大靠山的。


  「謠言稱,南家大宅之下壓有龍脈,三代之內必出新君。」田氏語氣里泛著冷意:「且妖僧特地囑託,不可將此謠言宣之於眾,只需傳入錦衣衛耳中便可,亦不可言明究竟是由何人推斷而出。」


  彼時,她還不解為何要如此安排。


  直到後來妖僧入京——


  張眉壽聽得皺眉。


  若她記得沒錯的話,前兵部侍郎白家,便是因此被抄家滅族。


  這龍脈究竟是有多長,竟能從湘西被一路壓到京城……!

  還是說,這龍脈竟是會遁地遊走不成!


  什麼三代之內必出新君,不多不少,她就親眼瞧了三位新帝登基來著,一個是她前世夫君,一個是她親生兒子,一個是被她扶上去的祝熜——


  這三個,可都姓祝,沒一個姓白或姓南。


  還是說……當真有這回事兒,只是恰都被繼曉給『防患於未然』了?


  可田氏方才說了,繼曉當初是刻意讓湖廣巡撫將此謠言傳到錦衣衛耳中的。


  那便是為對南家下手在做準備——有此鋪墊在,湘西之地有湖廣知府替他遮掩,便是傳到京中,皇上只怕也無意深究,反而覺得正中下懷,倒省了個對南家嫡脈下手的名目。


  這消息不甚明朗,不輕不重,卻是帝王最忌諱的。


  且彼時南家起火,著實蹊蹺,被傳得玄之又玄,更易給皇上造成「天意誅之,永佑大靖」的錯覺。


  而所謂的特地囑託「不宣之於眾,不言明是何人推斷」,更是用意頗深。


  只怕那時,繼曉就在為入京之事在圖謀準備了。


  深信此道的昭豐帝,必然會命錦衣衛細細查實此事。


  湘西當地的高僧,翻來覆去,也只那麼幾位而已。


  繼曉被請入京中,絕不會是偶然。


  而有關龍脈之事,在進京之後,繼曉大可隨意一句「彼時消息傳達有誤,真正涉及龍脈之處,乃是京城白家」亦或是「經數年細緻推斷,方才確認龍脈所在之處」等話作為由頭,將矛頭轉向白家。


  畢竟當初消息模糊,且又未曾人盡皆知,真相自是隨他拿捏。


  況且,當時白家確被查出私運兵器,偽造賬目……


  便是此事,讓繼曉在京中很快站穩了腳跟。


  張眉壽心底一陣陣發涼。


  若是如此,那這妖僧未免計謀過於深遠,每一步都像是細緻謀劃過的。


  且她記得,祝又樘登基之後,曾為白家翻案——白家當年,乃是被人栽贓。


  彼時時隔久遠,似乎已不大能查得清究竟是受何人陷害,具體如何她已記不甚清。


  可眼下來想,未必與繼曉無關。


  張眉壽不由想到了那晚大永昌寺一見,自繼曉口中聽到的那些極古怪的話……


  她總覺得,繼曉似乎隱約知道了她的「來歷」,可又不甚確定具體詳細。


  但足以肯定的是,這一世,繼曉與她之間,必存在著上一世不曾有過的牽連,是她目前所不知道的。


  他究竟有何圖謀?


  此時,田氏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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