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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 不是他的

  莫非,也是因為他方才所說的那個原因?

  他那般為她考慮,哪怕她知道得太遲,卻多少也該心存感激,可是——這絕不能成為他瞞著她,暗下同別的女子有了瓜葛,而待那女子有孕之後,又欲將孩子交由她來撫育的理由。


  若不然,這等「為她考慮」,實則毫無意義,甚至只剩下自以為是。


  故而,若在這件事情之上,他再敢以「女子不宜過早有孕」這一條來作為借口來答她的話,那麼她……有道理敢想著將手邊這一壺茶,盡數潑到他臉上去。


  呵呵,敢不敢潑,竟還是個事……!

  「說來,此事是個巧合。」祝又樘答道。


  張眉壽下意識地皺眉。


  巧合?


  「是深夜批改奏摺,御書房裡的貌美宮娥恰巧入了眼;還是自御花園內經過時,見受了委屈的小宮女躲在花叢里抹眼淚,楚楚可憐的模樣觸動了公子的心?」


  所以,究竟是怎麼個巧合法兒?

  祝又樘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小皇后都是從哪裡聽來的?


  他本想答「都不是」,可旋即意識到這麼回答不足以斬斷小皇后的胡思亂想。


  「你想岔了。」祝又樘解釋道:「我所說的巧合,非是這個意思——而是將煒兒送到你身邊養著,實則是個巧合。」


  這回,不待張眉壽再多想,他便直言說道:「煒兒,與我也並無關係。」


  這個「也」字,是將自己與小皇后劃到了同一處。


  張眉壽倏地怔住。


  「公子此言何意?」她神色有些怔忡,卻急於印證自己的猜測。


  她不確信是不是自己又想岔了。


  祝又樘便又答道:「他並非天家血脈。」


  張眉壽徹底震驚了。


  這……算怎麼一回事?


  單瞧這位殿下神色淡然,無半點異色,也不像是被心機女子誆騙,戴了綠帽替別人養了孩子的模樣——


  那麼,也就是說……


  「莫非公子從起初便清楚此事?」


  祝又樘反而被她問的一怔,待反應過來她話中之意后,才點頭答道:「這是自然。」


  張眉壽腦中思緒紛雜,久久說不出話來。


  那孩子,竟不是他的……


  她便是想破了腦袋,也從未敢想過這種可能!


  「公子此舉未免過於荒誕。」她最先忍不住說出口的是:「天家血脈,豈能混淆?」


  旁的不說,萬一他……死得再早一些呢?


  到時,她豈不是要扶持一位來路不明的孩子做皇帝?!


  祝又樘有些意外於她的反應。


  小皇后未有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而是首先考慮到了家國大事皇室血統。


  「此事,謝遷與懷公俱是知曉的。我曾留有一則密詔,若有變故,自有人站出來主持大局。」


  張眉壽沉默了一會兒。


  實則她方才問出來之後,便已想到了,他不會對此毫無防備。


  她又問道:「可若他不曾出事,照兒身居次子之位,公子又當如何?難不成,要將真相宣於天下,任人議論指點不成?」


  「原本打算待……你我一旦有了子嗣,便令其假死,將人送出宮去。」祝又樘講道:「此事說來話長,但我起初有此決定,實有兩則原因,第一則便是欲藉此權宜之計,來堵住朝臣之口,也能讓你輕鬆清凈些。」


  另一則,因同今日二人討論之事並不幹系,且內情繁瑣,便暫時不提也罷。


  「耳邊倒是清凈了不少。」張眉壽直直地看向他,並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可公子當真認為,對此事一無所知的我,心下能夠輕鬆得起來嗎?」


  「你許是不信,但我……當真不知。」祝又樘眼中浮現出歉意。


  若他得知半分,又豈能忍心?


  若非今日,他大約再待此生終了,也難以得知她的真實想法。


  當然,他有這一句解釋,只為解釋而已,並無開脫之意。


  即便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無意,可但凡於她造成了傷害,無意亦不是借口,反而只能說明……他太過遲鈍愚笨。


  枉他上一世,還自認將她的心思看得極透。


  可……有一句話,他當真想問。


  「實則,我彼時並未打算一直瞞你。可……你我之間,實則並未有過如今日這般,同說心思的時候。我亦認為,你不願與我多言。


  再者,我見你得知此事之後,似乎極歡愉,短短時日間,一改往日煩悶,食慾大增,氣色體態皆大好……這才打消了與你說明此事的心思,只怕你得知之後,反而多思不安。」


  這不正是極滿意他的決定的表現嗎?

  所以,在小皇後方才說自己對此事不滿時,他才覺得極驚訝——認為她不該是那般看待此事。


  那時,他更加認定了,小皇后當真心有所屬,眼下見有機會不必為他生下龍嗣,樂得輕鬆。


  也正因此,哪怕他極想要一個屬於他與她的孩子,可卻遲遲不忍心拿定主意。


  縱觀前世今生,他對她,似乎向來都是「不忍」的。


  他雖謹慎,可若論這般小心翼翼待人,唯恐傷到對方,她卻是頭一個,亦是唯一一個。


  但前世與今生相比,又大有不同。此中變化,他很清楚。


  張眉壽聽得險些要吐血。


  「我那分明是氣急了,別無他法,唯有自暴自棄,日日多吃多睡了!」


  除此之外,她還能有什麼別的宣洩之法?

  找到他質問一番?

  她倒是想了無數遍,卻根本沒有那個膽量,也沒有這份臉皮。


  祝又樘兀自驚愕半晌。


  「我只聽說過……心中煩悶時,寢食皆廢者。」


  竟還有小皇后這種做法?


  他倒不是疑心小皇后話中真假,只是覺得……當真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那時公子倒知道拿尋常人的眼光來看待於我了,可怎不想一想,換作尋常人遇到這等事,心中會是怎樣的鬱結?」


  張眉壽忽然覺得,自己彼時沒被氣死,也稱得上是心胸寬廣了。


  「……」祝又樘臉色變幻了片刻,終是臉紅說道:「我一直認為,所娶之人,心悅他人。」


  故而,許多事情他便先入為主地認為她不在意,不屑聽。


  反正,今日臉也已經丟盡了。


  只要能讓小皇后稍解心結,他知無不言便是。


  果然,他瞧見張眉壽微微睜大了眼睛,露出極意外的神情來。


  甚至,下一刻,她兀自站起了身來。


  太子殿下瞳孔微縮。


  忽然有一種要挨打的預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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