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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死磕到底

  對啊,人家老太太擊鼓時便明說了,告得是長子不孝,可是半字沒提要定其謀害之罪啊。


  在堂上辨了這麼一遭,雖因證據不足而無法定其謀害罪,可在陳述此事的過程中,張彥的種種行徑已足以證明其不孝之實。


  即便只是放縱原配作惡,未及時約束,以致生母險些喪命,便已是大不孝了!

  且經此一辯,即便沒有證據,其謀害親母的惡名也必然會被傳開——


  程然深深地看了張敬一眼。


  而後,看向臉色發白的張彥。


  律法雖無法定其罪,只能與牢獄生活失之交臂,可其罪行,已在人心。


  且不提言官的彈劾,單說他今日離開此處,日後也休想再能抬得起頭做人了。


  依大靖律法,謀害父母,已殺者,則判凌遲之刑;若未致死,則判處絞刑;

  即便是過失殺人,也要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如張彥這般,無法證明有謀害之舉者,只定為不孝不敬,亦要杖責六十,再交由父母與族中處置。


  程然下令,命人將張彥拖下去,當眾杖責。


  圍觀者唾罵之餘,又覺得大快人心。


  「侄媳婦,二郎,三郎。」此時,族長語氣悔恨地開口說道:「此事是族中失察了,竟遭其蒙蔽——今日,我便當眾寫下除族文書,將張彥從族中除名!」


  其餘族人皆點頭,或表歉意,或指責張彥。


  「果真都是一路貨色。」宋氏冷笑著低聲說道。


  說話間,下意識地朝著身邊看去。


  三丫頭呢?


  阿荔也不見了。


  「可瞧見三姑娘了?」宋氏連忙朝著身邊的丫鬟問道。


  丫鬟答道:「三姑娘去買糖葫蘆了——」


  剛剛有個賣糖葫蘆的老伯經過這裡,吆喝得極大聲呢,只是被差役趕去了外面,三姑娘便帶著丫鬟追出去了。


  宋氏聽得一窒,往外面看了一眼,不由嘆了口氣。


  這丫頭真是分不清輕重。


  有這麼大的熱鬧可瞧,還吃什麼糖葫蘆啊!

  糖葫蘆什麼時候吃不得,熱鬧錯過可就沒有了。


  堂內,張巒嘲諷地道:「諸位何必再假仁假義,你們此時將張彥除族,不外乎是因為見他已無利用價值,又不想被牽連罷了。」


  「你這是什麼話?」


  族人們紛紛變色,暗暗交換著眼神。


  他們如此好聲好氣,便是暗示張巒,此事若能就此揭過,族中也不會再提要將他們除族之事了。


  可張巒半點不願順著台階下……未免太不明利弊了!

  遇上不識好歹的人,真是令人頭疼。


  「侄媳婦,既此事大人已有公斷,那其餘事宜,我們不妨回去之後再行商討。」族長轉而向張老太太說道。


  畢竟是個年紀大的,多少應該比年輕人懂些輕重。


  「這可不是諸位與那不孝子勾結在一起,要脅迫我交出房契之時了!」張老太太聲音沉沉。


  族人們氣得面紅耳赤。


  竟是個更加不識抬舉的!


  「我們作為長輩,本欲退上一步,息事寧人,以保全你等顏面……可你們既執意不分青紅皂白,那今日便只能當著大人的面,說個清楚了!」族長語氣慷慨。


  「正有此意。」


  張敬稍作歇息后,重新站了出來,做了「請」的手勢:「年長者先言。」


  言外之意,你們老你們先說。


  張彥已經被斗趴下了,還怕這些老糊塗不成,再戰一回合,就可徹底了結此事了。


  「即便沒有大郎之事,你們出言狂妄,不敬長輩,亦是事實,將你們除族,乃是族人商議之後的決定——你們有什麼憑據說我們與大郎勾結,妄圖侵吞你們手中的私產?」


  「族長所言沒錯!那日先是二郎妻室口出狂言,辱罵尊長,雲氏不知約束,亦出言不遜!」


  「二郎亦是!」


  「更不必提二房向來奢侈傲慢。」


  指責之言不斷,唾沫橫飛。


  張巒全然沒去聽,只拿出手中除族文書:「說得冠冕堂皇,可你們的私心,全寫在這除族文書里了!」


  「脅迫我母親交出宅屋房契,要我二房雙手奉上商鋪田產,否則便以不孝之名將我除族——在祠堂之內,你們親口所言,此時卻不敢承認嗎?」


  說著,呈上了除族文書,交由程然過目。


  程然看罷,皺眉問道:「可有此事?」


  他也不想問這樣多餘的廢話,可不問又不行。


  族人自是不認。


  「定你不孝之名,其中自有原因——你父親當年被你生生氣至瘋癲,此事族中之人有目共睹,由不得你抵賴。」


  既然躲不過,那就死磕到底好了!


  張家族人眾口所指之下,張巒休想擺脫掉這個惡名!

  到底張清奇瘋了這麼些年,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發的瘋,任憑張巒再怎麼反駁都是無力蒼白的。


  張巒冷笑道:「這話若由他人來說,我尚需辨上一辯,可經你們之口,我卻是辨也不屑去辨的——你們既有所圖,這等毫無憑據之言自然是栽贓陷害。」


  「大人,自古以來,孝與不孝,須由父母評判。外人之言偏頗居多,且這些人居心在此,污衊之意昭然若揭。」張老太太看著程然說道。


  程然不可置否。


  話是如此,可再如何爭辯下去,雙方各持說法,結果只能是不上不下。


  此事已輪不到他來斷定,不管真相如何,對方最壞的結果都只是接受外人的揣度與譴責而已。


  這就像是大街上兩個人吵架,一個人說他罵我了,一個人說根本沒罵——橫豎是爭不出究竟來的。


  所以,張巒方才選擇當眾與族人對峙,其實……根本毫無意義。


  倒不如私下解決此事來得妥當。


  張巒暗暗握緊了手指。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此舉並未是為一時賭氣。


  想到路上女兒對他說的那兩個字,他心中忍不住一陣激蕩。


  女兒說得對,不該是他們的污名,他們絕不去擔,不管是以什麼名目被除族——錯的又不是他們,他們憑什麼要被驅逐?

  他當時剛趕回家,心中震怒,是下了狠心想要脫離張家,故而甘願被除族,卻險些忘了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大人,既我們雙方互為原告被告,所言皆有私心,或為維護各自利益,故而都無法作為證詞。既如此,那便不如交給外人來評判對錯。」張巒開口說道。


  「哦?」程然面露思索之色。


  「我們舉家是否狂妄、不敬、悖逆,我張巒是否不孝——皆可交由世人來評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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