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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沒有母親了」

  祖母難道是想要母親死嗎……


  想到這個可能,張眉妍恐懼至極,控制不住地想要衝進柴房裡去抱住柳氏,可腳下卻似同生了根一般,半點動彈不得。


  她無聲哭了許久,最終還是原路折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二姑娘這是去了何處!」


  婆子鬆氣又不悅地問道。


  她是張老太太派來看守二姑娘的,只因半個時辰前去了一趟茅房,再回來時才發現張眉妍竟出去了——她問這院子里的丫鬟,均是搖頭道不知道。


  若再找不到人,她就要冒著被責罰的風險去稟告老太太了!


  「我在院子里憋得慌,出去走走都不成嗎?」張眉妍低頭掩飾著哭紅的眼睛,語氣不善。


  以往母親管家時,府里上上下下誰敢對她這樣說話?如今倒好,區區一個婆子都敢對她大呼小叫了。


  以後這日子還怎麼過?

  張眉妍心中委屈憤懣,卻忽然聽得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二姐!」


  張義齡哭著跑了過來。


  「二弟,你怎麼來了?」張眉妍意外地看著他。


  因先前開元寺放火之事,張義齡被禁足到現在尚不允許離開院子走動。


  「我聽他們說母親病了!病得厲害!還說父親也病了!我跑去母親的院子里,卻沒找到母親,父親也不在……二姐,母親呢?我要見母親!嗚嗚嗚……」


  他死死地抓住張眉妍的手臂。


  「別哭,跟我進來。」張眉妍言辭雖聽似冷靜,聲音卻略帶顫抖。


  張義齡被她扯著往房內走去。


  「二姑娘。」


  身後的婆子喊住了她。


  張眉妍腳下一滯。


  「切記慎言。」婆子冷冷地提醒道。


  張眉妍臉色發白地將張義齡帶進了房內,又命丫鬟將門關好。


  可即便如此,她仍覺得自己的一言一行會一字不差地傳到祖母耳朵里。


  「二姐,父親母親為何都不在院子里養病!母親究竟得了什麼病!」張義齡紅著眼睛問。


  「父親受不得打攪,故而去了客房靜養……」張眉妍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神反覆,語氣聽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那母親呢!」


  「母親她……她沒……」張眉妍說著,眼神一定,忽然捂著臉哭了起來。


  「母親患了重病,不能見人……二弟,我們以後就沒有母親了……」


  她不能說,說了也無用,難道單憑她和二弟,就能救得了母親了嗎?

  外祖家來了人,且是她的親舅舅和舅母,卻都一言不發地走了,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外祖家也不會再過問母親的死活了!

  再者道,母親做了那樣令父親厭恨的事情,即便保住了命,又能有什麼好處?

  且若母親活著,父親日日見到母親,說不定連她和二弟也會日漸招到父親厭惡……


  照此說來,母親活著還不如死了來得好!

  人活在世,處處要為自己盤算——這是母親教給她的!


  女孩子心中掙扎,又不停地說服自己。


  張義齡則嚎啕大哭起來。


  「我不要母親死,我去找父親,讓父親請郎中給母親醫治!」


  他哭著就要跑出去。


  張眉妍連忙將他抱住,哭著搖頭道:「沒用的,母親的病治不好!」


  她絕不能讓二弟此時去見父親,平白惹父親嫌惡。


  「二弟,你聽話……不怕,不怕。」


  張眉妍瑟瑟發抖,卻仍死死地抱住張義齡。


  ……


  時值深夜,京衙牢房內,又添了一群新囚犯。


  身形高大的混混被單獨關押在牢房內,倚坐在石牆邊,手腳皆帶著鐐銬鐵鏈,臉上的青紫和傷口讓他疼得吸了口涼氣。


  「他娘的,究竟還有沒有王法了!」


  他朝著遠處的另一間牢房唾罵道。


  那間牢房裡關著十餘人,擁擠吵鬧,也在沖著他的方向罵罵咧咧著。


  「同在道上混,你懂不懂規矩!待出去之後,看老子不弄死你!」


  混混聽得嗤笑一聲,懶得再多理會。


  他受蔣令儀的雇傭,行兇未遂,卻也不可避免地被捕入獄,可誰讓他不僅出面作證揭露了對方罪行,還另外供出了一群手上不幹凈的地痞毒瘤呢?


  他已悄悄問過負責此事的師爺了,他至多被關上一年半載,就能出去了。


  什麼道義不道義的,這叫識時務——不,為民除害!

  他已想過了,做這行太不穩妥,遭人看輕不說,一個不巧還要被人折斷胳膊喂毒藥……待出去之後,他還是離開京城從良去吧!


  想到此處,混混悄悄摳了摳耳朵,摳出了一小粒藥丸來。


  那冷麵侍衛前腳剛將解藥給他,後腳官差就將他扭送到了這裡。


  得虧他機智,將解藥臨時藏在了耳朵里,要不然非要被搜走不可。


  只不過……


  這解藥的顏色瞅著怎麼跟那日他吃下的毒藥那麼像呢?

  好奇心的驅使下,混混將藥丸送入嘴中之後,咬碎了細嚼。


  咿?

  怎麼是枸杞味兒的!


  ……


  這一日,張眉壽被解了禁足,重新回到了私塾讀書。


  徐婉兮這幾日同樣被管得嚴,除了去私塾之外,哪兒也去不得,今日終於得見張眉壽,卻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張眉壽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做了兩輩子的閨蜜,徐婉兮這藏不住話的性子她比誰都清楚。


  心思被好友戳破,徐婉兮也不意外——畢竟就她這幅連話都說不完整的德行,瞎子也看得出來不對勁啊!


  真是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蓁蓁,我說了,你可別害怕。」


  「只管說吧。」


  徐婉兮湊到她耳邊,語氣不自在地道:「蔣令儀想害的人,興許是你……」


  張眉壽看著她。


  徐婉兮立馬道:「只是興許哦!」


  說不準是鍾家人故意撒謊呢!


  「也可能是我!我這麼說,只是給你提個醒而已……」徐婉兮滿臉傲嬌地問道:「到底咱們倆皆是天仙一樣的長相,對吧?」


  張眉壽拚命忍著笑,一本正經地點頭。


  從私塾離開之後,張眉壽未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棉花衚衕後街。


  倒不是多著急出來,而是她如今的處境,一旦回了家,再想要出門就沒那麼容易了。


  棉花將馬車停在棉花衚衕口,阿荔扶著張眉壽下了馬車。


  「姑娘,我想回去瞧瞧家中小妹——」


  棉花看著不遠處的老宅子說道。


  張眉壽點頭應允,帶著阿荔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在一座尋常的舊宅院前,阿荔上前叩門。


  院內很快傳來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門先是從裡面開了一道小縫,片刻后,約是看清了門外之人,才將門徹底打開。


  而瞧見了開門之人的張眉壽與阿荔卻是齊齊一愣。


  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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