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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1章 把老革命哄高興了

  彭長宜連忙說:「不敢不敢,您什麼時候怕過威脅,我聽說,你當年來三源后,小日本出過高價懸賞您的人頭,國民黨也出過高價懸賞過您的人頭,但都沒有奈何您什麼。」


  「哈哈。」老人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腦袋,笑了,說道:「老了,這顆腦袋不值錢了,中央一個文件,下令我退二線,我就得退二線,不久,又一個文件,下令我離開工作崗位,我就得離開工作崗位,沒人給你做思想工作,也沒有人跟你談話,有時也想不開,但是沒有辦法,誰讓你老了。」


  他的神態中,也有一種英雄過氣的感覺。


  彭長宜趕緊說道:「儘管您不在領導崗位了,但是威望還在,豐功偉績還在,依然受到人們的擁護和愛戴。再有了,為革命操勞一輩子了,也該休息一下享受生活了。」


  「哈哈,你這樣說讓我很自豪,你很會說話,我聽著開心。」郄老朗聲說道。


  「我是實事求是,一點都不誇張。」彭長宜仍然認真地說道。


  「唉——只是有的時候,也不像你說的那樣,退下來,說話就不好使了。」老人嘆了一口氣說道。


  彭長宜覺得郄允才的心態沒有竇老的心態好,似乎境界也沒有竇老的高,看來即便是退下來了,也是個閑不住和不甘寂寞的人。有的時候,這樣不幹寂寞的人,更有利用價值。想到這裡,他就說道:

  「這個問題我是這麼看,不是您說話不好使了,也不是您的威信不在了,是因為現在的當職者需要照顧的層面太多,您的話他要聽,別人的話也要聽,他們的愛是有限的,如果把有限的撒向世界,再博大,再無私,也有照顧不到的時候,所以,理解萬歲這句話有著深刻的辯證意義。」


  「你是說我抱怨得到的愛不夠多嗎?」老人顯然有些委屈和不高興。


  「我不是這個意思,您現在不需要得到愛了,你就是一個強大的磁場,一個需要散發愛的磁場,所以,我們三源才能得到您釋放的愛。」


  「哈哈。」郄允才高興地笑道:「我怎麼覺得你很能說服我啊。」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我不敢啊。」


  老人笑了笑,繼續說道:「小彭啊,說真的,這次我來,對三源不是很滿意,事十多年了,變化不大,這說明我對三源的愛不夠多。我的老家,跟三源是同一時間起步的,但是那裡的幹部很務實,他們利用國家對貧困山區的一些優惠政策,十年的時間,發展的很快,老百姓的收入不知翻了幾倍,而且縣城變化也大,可把三源拉下一大截呢,說真的,我回去后,臉上也很有光呢。」


  彭長宜笑笑,這個問題可是沒有他評論的份兒。


  老人又說道:「你說,這個小鄔,在三源這麼長時間了,怎麼底碼還不如你清?」


  「嗯,什麼底碼?」彭長宜問道。


  「當然是對三源的底碼啊。昨天下午,我問了他幾個旅遊方面的問題,他都回答的比較模糊,但是我晚上同樣的問題問你的時候,你卻非常清楚,而且對搞旅遊充滿信心,小鄔似乎對旅遊不太樂觀,你真的有把握搞好嗎?」


  彭長宜心說,旅遊戰略本來就是自己在徐德強的基礎上孕育出來的,那是他的原創,鄔友福當然掌握的不系統,他的熱情也肯定不會高,他彭長宜之所以要拜訪一些老革命,為的就是能得到他們的支持和認可,只有這幫人支持了,紅色旅遊才能搞下去,因為鄔友福比較看重這些老革命們,某種程度上說,他能有今天,也是這些老革命托舉的結果。


  聽了郄允才的話后,彭長宜說道:「鄔書記是黨委口的一把手,黨委是統領全局,掌管方向的,政府一把手就是要干一些具體事情的,如果讓縣委書記把心操那麼細的話,就是政府一把手的失職了。」


  郄允才一聽彭長宜話說的很實在,沒有委以虛蛇,就說道:「哦,你能這樣看問題,說明你很大度,好,好,不錯,我很看好你們這對搭檔,好好乾,小夥子,說句大話,你只要幹事,是為了老百姓幹事,我就會支持你,一直會支持你。」


  聽了郄允才這話,彭長宜當然很欣慰,但他忽然又在想,不知道葛兆國找到他的時候,他是怎麼把礦難事故變了性,但是通過接觸,彭長宜感到郄允才不像一個昏庸的老領導,難道,他也心口不一?


  車子行駛到半山腰的時候,老顧說道:「郄老,要不要聞聞山風的味道?」


  郄允才說道:「要。」


  於是,老顧就把車窗降下一條縫,郄允才說道:「全降下來吧。」


  老顧說:「會著涼的,這時候的山風還是有點涼的。」


  郄允才說:「我又不是紙糊的,明秀就總是這樣。」


  說起明秀,彭長宜感覺老人的神態有點像小孩子,看來,老人很依賴這個小妻子,就說:「那好,我替明秀檢查一下您老的衣服,看看能不能著涼。」說著,就拉過郄允才的手,裝作很認真的樣子,從袖口處仔細地檢查他都穿了什麼。然後說道:「差不多,可以吹兩分鐘。」


  「哈哈,小彭,你可真會哄我。」老人見彭長宜認真的樣子,被逗得哈哈大笑。


  「哄」、「逗」,偶爾再來一下「賴」,讓老人開心,這是彭長宜對付比較難纏的老人的最佳手段。像郄允才這樣的老革命,無論是家裡還是在外邊,最不缺的就是「捧」和「敬」,對於這些,沒有不行,多了他也就膩了,認為周圍的人都是「奴」性,也是最沒有意思的,偶爾有個人跟他「對著干」,引發他的一些鬥志,最好是把他「干」敗,但前提是不傷大雅,讓他換一次新鮮的口味。


  我們不能責怪彭長宜的狡猾,處在三源這樣一個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涌動的環境里,彭長宜不得不挖空心思、處心積慮,不然,他拿什麼來跟老謀深算的鄔友福抗衡,拿什麼來施行自己的執政理念和抱負,拿什麼來匡扶正義?在這個搬動一把椅子都有可能造成流血的形勢下,他不得不謹慎小心,不得不藏鋒納器,不得不低調謙卑,甚至還要背上「奴顏婢膝」的惡名。


  彭長宜在心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車子在山路上穿行著,兩則,已經隱約可見山谷間那一大片的粉紅了,老人驚喜地說道:「看見了,就是哪兒吧?」


  彭長宜說:「是的。這次行動,您要聽我的指揮,咱們不下溝,就在上面看看好吧?」


  「哈哈,好。服從命令聽指揮。」


  又翻過一個山樑,他們就來到了桃花谷最近處。彭長宜讓老顧把車停在旁邊,說道:「就在這裡登高望遠,這裡是觀賞整個桃花谷最佳的地方,我們的開幕式就安排在這個地方,您看怎麼樣?」


  老人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這裡重新進行了平整、擴充和夯實,就在溝谷的邊緣,已經深深地埋上了兩根結實的木樁,是開幕式那天用來懸挂橫幅用的,四周早已經收拾的整潔,而且沒有任何的石子雜草。


  老人說:「不錯,不錯,有一種一覽眾花低的感覺。」


  「哦?哈哈,您老人家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怎麼忘了,您當年是延安抗大的高材生,所以才藝高膽大,才有不怕當第七任犧牲區委書記的氣魄和勇氣啊!」


  聽了彭長宜這話,老人很是心花怒放,他開心的笑了,說道:「那是當年,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老了,被淘汰嘍——」


  彭長宜感覺郄允才時時都會流露出一種對歲月的傷感和無奈,他說:「儘管您不再像當年那樣再去開創紅色根據地,但是您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您的事迹,將寫進我們的導遊詞,激勵年輕的一代,可能您會老,但是這種精神財富會源遠流長。」


  郄允才聽了彭長宜的話后,使勁點點頭,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叉著腰,站在谷邊,向遠方眺望,神情嚴肅,山風,吹動著他的衣角,半天,他才若有所思地說:「不錯,年輕人,你們做這個項目可行,而且項目要外延。」


  彭長宜不失時機地說道:「既然得到您的首肯,那我就要提第三個條件了。」


  郄老這才想起彭長宜那個沒有說明內容的「第三條」,說道:「呵呵,好,說吧。」


  彭長宜立刻嬉皮笑臉地說道:「我不敢要求您多留兩天,更不敢要求您為我們桃花節剪綵,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可以不受時間的限制,您就可以完成。您看,桃花您也看了,山風您也吹了,新鮮的口氣也吸到您的肺腔里了,您得為我們的桃花節做的什麼。」


  老人笑了,點點頭,繼續眺望著下面那粉紅的一片。


  彭長宜故意舉輕若重地說道:「我有個請求。」


  老人說道:「請講。」


  彭長宜耍賴,說道:「您要先答應我才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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