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女記者的抗爭
彭長宜聽羿楠這麼說,就想起了自己新買的相機了。
他這幾天早上起來,就對著窗外的松鼠練習拍照,有的時候,也出來對著山裡的景色咔嚓幾下,按照江帆的要求,同一景物,就選不同的光圈和速度拍照,為的就是比較出不同的效果。所以,對羿楠說的早上攝影的人多這話比較有共鳴,因為他現在多少懂得一點光線的運用了。
但是他不想跟她探討攝影技巧,就說道:「羿楠,你上午給我打的電話很及時,不然就會造成損失,那樣就晚了,謝謝你提供的這一信息。」
不知為什麼,羿楠聽了彭長宜的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她卻用很平淡的語氣說道:「如果您只是為了對我表示感謝的話,那實在是多此一舉,因為這沒什麼,應該做的,別忘了我不但是個記者,還是革史辦的一名工作人員,於哪方面講,我都有這個義務和責任,您不必對我進行感謝。」
聽了羿楠的話,彭長宜感到自己反而倒小氣了,他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羿楠見彭長宜沒有說話,不禁在心裡冷笑了一聲,隨後驕傲地說道:「彭縣長,您還有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掛了。」
彭長宜趕緊說道:「沒事了,掛吧。」
掛了彭長宜的電話,羿楠深深出了一口氣。
她今天是跟著老幹部局組織的老年攝影協會的人來桃花谷的,一來有採訪報道的任務,二來自己也是個攝影愛好者,也藉機為參賽準備作品。他們剛到桃花谷,就意外看到有人在砍那些老樹,職業的敏感讓她忍不住上前詢問,才知道他們想砍了桃樹種麻核桃樹。
她第一個就把電話打給了龍泉鄉黨委書記趙豐,哪知趙豐對這件事不太認真,說可能農民根據種植需要砍的,是小事。
她急了,說道:這不是小事,我剛才問了,他們就是想全部砍掉,改種核桃樹,如果把桃樹都砍了,還拿什麼舉辦桃花節?你要是不管,我就給彭縣長打電話。
趙豐說:「我的姑奶奶啊,你就別摻和事了,少添點亂行不行?我們都快忙不過來了。」
羿楠聽了這話很生氣,她剛想跟趙豐理論理論,趙豐就把電話掛了。
羿楠想不明白,現在就連小龐跟自己說話都是這個口氣,不讓自己給彭長宜添亂,自己添什麼亂了?她不相信把農民砍樹這個情況反映給彭長宜就是添亂,她還不信邪了。於是,索性就把電話打給了彭長宜,事實證明,自己並沒有添亂。
中午,趙豐給羿楠打電話,讓他們來鄉里吃飯,羿楠賭氣地說不去了,他們自己帶了飯。
今天和她同來的這些人,都是三源攝影愛好者協會的會員,這次來桃花谷,都是為了桃花節攝影大賽準備作品來的,他們已經先後幾次來這裡了,只是由於工作關係,羿楠是第一次跟他們來。
由於這些人的年齡都普遍偏大,而且是騎自行車來的,所以,大家也就不想再騎車去鄉政府吃飯,就吃自己帶來的午飯,然後有的在地下鋪上涼席、塑料布或床單什麼的,就躺下休息,也有的坐在一起打撲克,因為中午會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不適宜搞創作,陽光太強,拍不出漂亮的藝術片子。
彭長宜來電話的時候,羿楠也正靠在一棵樹榦上休息,掛了他的電話后,就無心休息了,端著相機一人轉悠。
羿楠的確對彭長宜是寄予很高希望的,這在彭長宜剛來時就體現出來了,她毫不掩飾自己接近彭長宜的用意,她的確是想利用彭長宜來達到某種目的,但這目的,絕不是男女之情,不過,如果需要,她也不妨使用這種手段。
但是,經過幾次的試探后,她發現這個年輕的縣長,的確不像在亢州時報紙對他宣傳的那樣,軟蛋一個,不敢負責,不敢擔當,甚至唯恐自己招惹上什麼是非,這樣的人怎麼能和她心目中的偶像徐縣長比?
徐縣長愛憎分明,在原則問題上從不妥協,甚至鬥爭到底,他從不屈服於鄔友福,在羿楠的眼裡,鄔友福就是個大流氓,是生活中的流氓,也是政治上的流氓,他善於排除異己,拉幫結派,把三源視為自己統領的獨立王國,他是至高無上的國王。
在這裡,他一手遮天,他就是最大的法,他可以無視犧牲的礦工們,任憑葛二黑等人對礦山肆意開採,並且毫不顧忌礦工們的性命,每年,都會有幾個礦工在大大小小的事故中遇難,甚至都找不到他們的家屬,礦主就隨便把人一埋了事,如果有家屬找來,給一點錢就把家屬打發了,如果家屬對賠償不滿意,輕則遭到恐嚇,重則遭到毆打,而且沒有地方去說理,沒有地方去申訴,許多本地人寧願要飯,也不去礦上幹活,於是這些礦主就去外地找礦工。
前年,也是一個春天,羿楠三姨家的一個親戚,就是這樣被招到葛二黑的一個鐵礦來當礦工的,在一次坑道漏水事故中遇難。
最初,葛二黑他們也把這個親戚當成了無名礦工,根本沒有通知家屬,後來家屬聽說找來,就給了兩萬塊錢,家屬不服,這才通過親戚找到羿楠。
羿楠就領著這個親戚找到葛二黑,沒想到葛二黑不但不追加賠償款,還說「願到哪裡告就到哪裡告,在三源,我大哥、二哥說了算,三源的衙門口都是朝南開的。」
他還對羿楠進行羞辱和調戲,好在羿楠及時摁下了兜里的錄音筆,就把葛二黑說的話都錄下來了。
羿楠拿著錄音就去找到了鄔友福辦公室,鄔友福根本就沒把這個小記者放在眼裡,他呵呵地笑著說:「既然你找到我,就是信任我,好吧,你們回去吧,我給二黑子打個電話,讓他多出點。」
當時,鄔友福的態度激怒了羿楠,她不知道,對於一個生命,鄔友福怎麼能如此地輕視,不但不對礦山加以整頓,還這麼輕描淡寫?
她的眼淚當時都氣出來了,她問親戚,那麼是要錢還是告狀?親戚都是老實巴交的山裡人,想了半天才說了三個字:要錢吧。
的確是這樣,人死不能復生,打官司是老百姓最不善於乾的事,況且是和官商勾結的礦主打官司,那麼高的成本,不是普通百姓能負擔得起的。
羿楠擦著眼淚,義正詞嚴地跟鄔友福說道:「讓葛二黑出二十萬,不然我就把這錄音送到錦安,送到國務院,您是黨的書記,是三源百姓的父母,您怎麼給黑心的礦主當了大哥,當了保護傘?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您應該清楚。」
羿楠現在還記得,鄔友福聽到她這話時的表情……
也就是那次親戚的事故,羿楠認識了夜玫,夜玫又聯合黑雲,對羿楠進行攻關,讓她把錄音交出。但是羿楠堅持二十萬到手就交出錄音。
就這樣,羿楠靠自己的勇敢和無畏為親戚討得二十萬遠的賠償,這二十萬元,即便是公了,也是達不到這個標準的,因為按當時國家規定的安全事故賠償標準,二十萬元在發達地區可能會司空見慣,但在三源卻是絕無僅有。
從那以後,羿楠睡覺就不再踏實了,她有兩樣東西時刻帶在身上,一個是錄音筆、一個是照相機,因為她知道證據的重要性。
她靠自己的機智和勇敢,不但保住了自己記者的身份,還跟黑雲、夜玫拜了干姐妹,當然,自己的貞操也差點沒毀在這兩個人的手裡,只是,羿楠裝作不知情而已……
這樣提心弔膽的日子,羿楠過了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徐德強調三源當縣長,羿楠憑藉自己出色的新聞才幹,寫了幾篇漂亮的報道,並且錦安日報頭版頭條刊發后,贏得了徐德強的讚賞,以後就幾乎成為徐德強的專職記者。
儘管開始她接近徐德強,有找靠山的目的,但是,隨著接觸的加深,她對徐德強產生了愛慕之情,在一次向他表達愛慕之情后,沒想到遭到徐德強拒絕,以後採訪,再也不叫她了。
儘管這樣,羿楠對徐德強的感情更為強烈,反而在心裡更加崇拜他了,如果是鄔友福、葛兆國,別說是自己愛慕,而且主動表達,就是憎恨,他們也會對她下手的,因為他們天生就是好色之徒,就是流氓!
俗話說:沒有比較,就沒有鑒別,徐德強犧牲后,她對他的愛慕不但不減,反而增強。
當她第一時間知道礦難發生后,就強行上了徐德強的車,趕到了現場,明明是徐德強第一個到場的領導,最後卻被撤了職,但徐德強仍然堅持留在救援現場,在一次休息的間隙,羿楠走到正在山坡上抽煙的徐德強面前,她抱住了他,給了他自己一個吻,一個深深的吻……
想到這裡,羿楠流出了眼淚,她一點都不後悔自己這個吻,甚至從後來自己親吻他時,他當時表現的很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