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很依賴

  創辦桃花節還不是彭長宜的主意,而是縣旅遊局早就有的思路,並且也是徐德強準備在今年實施的一個項目,所以,策劃方案都已成型。剛接觸這個議題的時候,彭長宜沒細加琢磨,立刻就拍板,決定在今年五一前搞這個桃花節,把它當做旅遊這個大戰略里的一個小內容。


  一切策劃方案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彭長宜去閬諸開會,就把小龐留在家裡,督辦桃花節的事,因為每次回來,小龐都會在第一時間出現在辦公室,今天沒有見到小龐,他就覺得有些不正常。


  齊祥說道:「是這樣,老徐的母親去世了,我們昨天去他家著,我就把小龐留下了,讓他照應一下。」


  「哦,什麼時候的事?」彭長宜問到。


  「昨天上午。」


  「那我要去一下,替徐德強送送老人。」


  齊祥想了想說:「還是照顧一下那邊的面子吧,你要去他去不去?我們昨天去的時候跟老徐家屬說了,說是代表你來的,你去閬諸開會去了,要過兩天才能回來。」


  彭長宜說:「知道了不去不合適吧?」


  齊祥說:「給撥點困難補助吧,那個家實在是困難,孩子上大學,節假日都很少回家,業餘時間去當家教、打短工,老徐的老婆也上不了班。」


  彭長宜想了想說:「行,從我的縣長基金里拿吧,再有,老人走了,他老婆是不是就能出來工作了,你下來單去一趟,如果她能上班,給找一個相對清閑的單位,如果需要我出面你在跟我說。」


  齊祥說:「困難補助的事我昨天倒是跟民政局局長說了,讓他想辦法解決一點,看能解決多少吧,如果不夠的話再拿您的縣長基金。工作的事我還的確想著,她早先當過民辦教師,也有文化,不行的話就給她安排到圖書館或者新華書店,下來我再單獨跟她商量,把您的意思轉達給她。」


  這麼幾個月的時間裡,這個家走了兩個人,如今只剩下孤兒寡母了,彭長宜心裡就有些難過,說道:「老齊,我琢磨著還是親自去一趟合適,不然心裡不踏實。」


  齊祥說:「非要去的話現在也別去了,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在去吧,今天郄老不是要來嗎?」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對了老齊,那個葛二黑怎麼跟鄔書記稱兄道弟的?他們什麼關係?」


  齊祥笑了,說道:「這可不是一天半天的,他一直都是這樣,沒有鄔書記,他不可能有今天,另外,後來的葛家哥倆因為跟郄老的關係,鄔書記對葛家哥倆還是跟別人不一樣的,再有,當年煤炭公司改制,如果沒有鄔書記,也就沒有今天的葛二黑。」


  這些情況即便齊祥不說,彭長宜也能猜出個七八,三源,就像是一個獨立的王國,鄔友福就是這個王國里的家長,這裡,似乎有著跟外界不一樣的規則。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了解的加深,齊祥對彭長宜好感也就越來越多,事實上,彭長宜來了這麼長時間來看,他還沒有哪件事做得讓齊祥看不起或者有看法,無論大事小事,是不存在私心的,是真心為了工作,為了三源,另外,儘管年紀輕,但行事謹慎,沉穩,從來都不說過頭話,對鄔友福,也是尊敬有加,這使得原本打算藉助彭長宜來跟鄔友福對抗的一些人,也就沒了想法,甚至有人背後管彭長宜叫「軟蛋」,也有人說彭長宜不像在亢州時報紙上宣傳的有區別。


  就像彭長宜從來都沒有停止研究身邊的人一樣,他身邊的人也都在暗中觀察著彭長宜。通過這麼長時間的觀察,其實,只有齊祥才知道彭長宜不是軟蛋,而是一把藏鋒於鞘中的利刃,他不出手是不出手,一旦出手,必是殺無赦。


  這是一個有大局意識、非常懂政治的年輕人,他在政治上成熟的程度和老道,徐德強都不及他。看來,還是亢州出來的幹部不一樣,難怪周林剛到亢州就敗走麥城。


  齊祥知道,彭長宜剛來時,儘管不懂礦山,但是對礦難始終有懷疑,只不過他從不說出自己的疑慮罷了,但這並不證明他放棄了自己的疑慮,他躲著羿楠,甚至教育小龐以大局為重,其實這些本身都在傳遞出一個信號,那就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前些日子就有人看見那個四中隊的褚小強曾經半夜三更開車去北山的海后基地,很顯然,他是去找彭長宜。誰都知道,褚小強是第一個到的現場,也是他在會上唯一敢說出自己疑慮的人,但是,他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后,得到的卻是半個格的升遷和去省城學習。儘管如此,這同樣不代表褚小強已經放棄了自己的疑慮。


  彭長宜來的時候,褚小強已經去省城學習了,表面上看,他們沒有見過面,更沒有交往,但如今誰要是從表面看問題,誰就愚蠢到家了,因為,表面上的東西都是做給人看的,都是愚弄視聽麻痹人的,真正的功夫都是在幕後。如果褚小強真的跟彭長宜有來往的話,那麼由此可見,彭長宜絕不是軟蛋,他也是在等待時機,確切地說,是在等待利刃出鞘的那天。


  齊祥甚至還判斷,彭長宜跟褚小強之間,只有一件事他們有共同的地方,那就是對礦難的疑慮。儘管他在各個場合下,都不談礦難的事,甚至從不插手礦山的事,連整頓礦山工作都讓土地局按上級有關文件進行清理,他卻很少過問具體的工作,頂多聽聽分管這塊工作的副縣長彙報一下而已,葛二黑最近就放風說彭長宜管不了礦山,他也不敢管,原因就是不敢惹他。就連葛兆國甚至一些幹部也這麼認為。其實,齊祥隱約地感到,他們都錯了,老虎可以不發威,但他絕對不是病貓。


  這從彭長宜非常同情那些遇難礦工和他們的家屬上,就能說明問題。他自己掏腰包給徐德強家錢、自己身上的大衣穿著出去,回來的時候就沒了,一問才知道脫給了在外等候救援消息的家屬,因為齊祥當時管著物資,他就先後給過彭長宜五六件大衣。


  春節期間的家屬座談會就是彭長宜考慮到徐德強犧牲沒有多長時間,這麼熱熱鬧鬧地開家屬座談會不合適,所以提出建議,才改成機關聯誼會。這是他首次在會上提出自己的意見,顯然,鄔友福也不想過早地跟彭長宜對立,所以,他就爽快地同意了。


  種種跡象表明,彭長宜並不像表面那麼憨厚、對鄔友福唯馬首是瞻的樣子,他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獨立執政的理念,只是他更慎重,更小心地實施自己的目標。


  彭長宜見齊祥說著說著就不說了,就接著剛才的話茬說道:「老齊呀,這麼長時間了,我彭長宜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的脾氣秉性你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今天,我鄭重拜託你一件事,那就是切實發揮你政府辦公室主任的作用,有什麼好的建議勤給我提著點,別人對我有什麼批評性的言論也給我透露著點,免得我自高自大。」


  齊祥說:「這一點請您放心,您就是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只是目前我還真沒有聽到針對您個人有什麼意見的議論和說法。」


  「嗯。」彭長宜笑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又說道:「你多操點心吧,有些事畢竟你了解情況,你是土生土長,又在機關幹了這麼多年了,另外,你沒發現嗎?我很依賴你。」


  這句話彭長宜說得很重,也很實在。事實也確如彭長宜所說,自打來那天起,他就主持礦難的救援工作,兩眼一抹黑,誰都不認識,他就抓住了政府辦公室主任齊祥,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只有齊祥能為他所用,事實證明,齊祥也不辱使命,盡自己所能,努力做好分內的事。怎奈三源這個地方的確和亢州不同,彭長宜是外地幹部,干好乾壞早晚都是要離開三源的,而他齊祥卻哪兒也去不了,只能呆在三源,這個意思鄔友福在彭長宜到來之前和之後就多次明確地告誡過他,言外之意顯而易見。


  彭長宜見齊祥出現了片刻的沉默,他知道這個沉穩目前尚還合格的辦公室主任心裡有了活動,但是顯然現在不是他們兩個敞開心扉的時候,他就說道:「一會你去通知,咱們開個短會,郄老估計頭中午能到就不錯了。」


  彭長宜的話剛說完,桌上的電話就響了,是市委辦公室主任,他說鄔書記通知,常委到市委會議室開會。


  彭長宜有個習慣,他從不問開會的內容,有的時候問也白問,這些人都非常謹慎,唯恐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有的時候他想提前知道開會的內容,索性給鄔友福打電話,直接向他詢問開會的事。但眼下開會,不用說,肯定跟接待郄老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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