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8、罪有應得

  陳樂坐在彭長宜對面,說道:「昨天海關的人來提審二猴著。」


  「哦?」彭長宜一愣。


  「我想可能是因為賈東方的事。牢頭還沒跟我彙報是什麼事。」


  彭長宜知道,在看守所,在押人員流動性大,一些在監室時間較長的人員就容易形成幫派,欺負新入監的人員和外地人等「弱勢群體」,而這些人受到欺負后又不敢向民警反映,怕招致更大的報復,從而使牢頭獄霸有了滋生的土壤。


  有的管教民警對管理有依賴思想,把一些在監室中有「影響力」的在押人犯當「拐棍」使用,利用這些人管理監室事物,這樣就出現了在押人員管理在押人員的現象,也就形成了「牢頭」。


  有的時候,「牢頭」產生的負面作用遠遠大於正面作用,但是,「牢頭獄霸」現象,自從有了監獄那天起,就沒有消失過,這種現象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也是獄警重點打擊的對象。如果利用好了,往往起到民警起不到的作用。


  所以,彭長宜完全相信陳樂的話,二猴的朋友參與了追殺彭長宜的事,這個情況上次陳樂已經跟他說過了,只是他告訴陳樂,不要再參與此事了,因為涉及到了王圓。


  目前彭長宜還不能斷定王圓跟賈東方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厲害關係,所以他跟任何人都不能暴露王圓。想到這裡他就說:

  「那事你就別操心了,我自有主張。」彭長宜轉移了話題,說道:「拘留所如果分離出去,你可能不會再兼著拘留所的所長了。」


  陳樂說:「我巴不得呢,太操心了。」


  「呵呵,也可能讓你去拘留所,也可能把你留下,你願意去哪頭?」


  「哪兒都行,去哪兒我都能對付,這個您就不要舍臉去給我說情,用不著。」


  彭長宜笑笑,說道:「好,我不操心了,到哪兒都是干,一樣。」


  陳樂說:「如果讓我繼續留在看守所,我準備對看守所進行一次改革。」


  「哦?」


  「現在看守所的硬體設施差,很多都是五六十年代的通風和電控設備,再有重刑犯和一般犯混押,管理民警年齡偏大,想上一批有專長的年輕一點的民警。」


  彭長宜說:「主意倒是好主意,等過了這段再說吧。」


  「嗯。」


  彭長宜站起來,透過窗戶看了看,看守所後面就是駐亢州的武警支隊,負責看守所的警戒任務。他說:「小樂,你這裡真的不錯,是另一個世界。」


  陳樂也站起來,說道:「是啊,這裡是一個沒有自由的世界。對了,市長,任小亮被關在哪兒了?」


  彭長宜聽他提起任小亮,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他就坐下來,鄭重其事地說:「小樂,有一件事,我憋了好長時間了,一直沒得機會問你,你必須跟我說實話。」


  陳樂臉紅了,好像已經意識到他問的問題,就點點頭,說:「您問吧。」


  「舉報任小亮的事是你乾的嗎?」


  陳樂鎮靜了一下,給彭長宜的杯子里蓄滿了水,又給自己的杯里倒滿了水,說道:「您為什麼想起問這個了?」


  「不是想起,是一直在腦子裡放著,總想問你,總是沒有合適的時間問你。」


  陳樂看了他一眼,低頭喝了一口水,說道:「他是罪有應得,這樣的人渣,怎麼能進市領導班子,無論是誰舉報,都舉報的正確。」


  彭長宜說:「小樂,他是怎樣一個人我十分清楚,我只是想問你,這事是不是你乾的?」


  陳樂想了想說道:「按說,我的一切都是您給的,沒有什麼好跟您隱瞞的,但這件事不只是涉及到我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人,所以,您也別問了,問我也不會說。」


  彭長宜繼續問道:「誰?是小圓嗎?」


  陳樂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彭長宜會這麼單刀直入,他鎮靜了一下就說道:「您別難為我了,無論這個人是誰,對您都是無害的,相反還是希望你好的人。」


  彭長宜點點頭,他不再問了,而是說道:「我就說嗎?你當時遠在省城學習,而且你們還都是全封閉的學習,怎麼這麼湊巧寫的舉報信?又怎麼這麼湊巧趕在考察之前?肯定有人給你通風報信了。」


  陳樂笑了,給彭長宜把杯子端起來,遞到他手上,請他喝水,說道:「您是不是認為只有我知道任小亮和洋妞同居的事,所以就想到我了?」


  「當然了,那是一般人都會有的正常思維,別人不知道,只有你我知道。」


  「您錯了,知道的不只我們,還有別人。」


  「哦?」彭長宜警覺起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明白了。」但他想了想又說:「既然那個人也知道這事,他完全可以自己舉報啊,為什麼讓你來做這事?這不是多了一個知情人嗎?」


  「嗯,當時我也是這麼說的,但是,他要求我實名舉報。」


  「什麼?你是實名舉報的?」


  「是的。」陳樂平靜地答道。


  彭長宜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你,你傻呀?」


  「我不傻,我是以一個包片民警的身份舉報的,是經過深思熟慮后才這樣做的。他說得對,如果不用實名,根本扳不倒他。再說了,不用實名,這種信到了紀委那裡根本就沒人受理,連看都不看,直接扔進廢紙簍,我想,事實確鑿,實名怕什麼,又都是我親眼所見。再有,他說,對於實名舉報人,紀委會有保護措施的。所以,我就幹了。」


  「為什麼這麼干?」


  陳樂想了想,說道:「我說了您也可能認為我幼稚,我不想有人擋您的道。」


  彭長宜站了起來,叉著腰,來回走了兩步說道:「小樂,他擋不了我,誰也擋不了我!你、你這樣做太冒險、太不值得了!」


  「對於我來說,非常值得。」陳樂認真地說道。


  「可是,萬一你要是遇到打擊報復,我心裡怎麼受啊!」


  「沒有您,哪有我。」


  「小樂,你知道,我不能保證永遠都呆在亢州啊,萬一我走了,你怎麼辦?」


  「嘿嘿,您放心,您就是走了,他也完蛋了。鐘鳴義要是報復我,我也能告倒他。」


  彭長宜又說:「你能,我知道你能,但是,你不能這樣,要考慮全局。」


  陳樂說:「說不定,鐘鳴義不用我告,自個就會滾蛋了呢。」


  「小樂,不管怎麼說,就這一次,答應我,就這一次,永遠都不能有第二次。」彭長宜嚴肅地說道。


  陳樂點點頭,說:「我答應您。」


  從那一刻起,彭長宜感覺到王圓心機很深,他在暗處窺視賈東方包括任小亮已經很長時間了,他就是在獲取證據,獲取對自己有利的證據,而且為了自己的目的,有些不擇手段。


  整倒任小亮,等於關閉了賈東方的錢袋子,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賈東方又攀上了更大的權力。賈東方這次倒霉,十有八九和王圓有關。


  那麼,王圓和賈東方到底發生了什麼?彭長宜百思不得其解。


  師小青果然像張懷估計的那樣,把一切責任都攬在了自己頭上,甚至屬於任小亮的責任她也攬了過來。彭長宜感到,鐘鳴義對任小亮還是抱有一定希望的,或許,他認為還能像上次那樣,讓任小亮化險為夷?

  無疑,在任小亮和師小青這兩個人中間,鐘鳴義最想保的人還是任小亮,師小青無論如何註定是替罪羊的身份了,不管她怎樣為自己辯護,在基金會這個問題上,有些責任她的推脫不掉的。


  然而,無論鐘鳴義如何想保住任小亮,幾天後,還是傳來消息,任小亮有重大受賄嫌疑,交由地方檢察機關審理。聽到這個消息后,有人鬆了一口氣,有人擔心,因為交由地方審理,在某種程度上有很大的操控性,但是,無論有人多麼的想保他,最後,任小亮終究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緊接著,師小青也因犯有嚴重瀆職罪、受賄罪被提起公訴,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但是師小青由於精神受到嚴重刺激,被保外就醫。


  另一名基金會副主任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王學成被記大過,調出北城區,到市民政局成為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員。


  南城基金會由於操作比較規範,幾乎沒有違規行為,而且所以貸款都有抵押,幾乎沒有造成什麼損失,所以,南城基金會沒有一人因此受到責任追究。


  不久,賈東方以也走私毒品罪、走私普通貨物罪,挾持人質、拒捕、受賄等多罪並罰,被依法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行。


  據說地方在審理任小亮的東方受賄案也是一波三折,先是證據不足,被免於起訴,后又有人拋出了賈東方行賄任小亮時的錄音,以及給俄羅斯洋妞買房的交易經過和諸多的文字材料。


  但終因證人不到庭而遲遲宣判不了,後來,一名律師以秋月委託人的身份,向法庭作證,最後,任小亮供認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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