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憂心忡忡

  劉忠說:「還行,屋裡很暖和。」


  彭長宜說:「燒就比不燒強。」說了幾句閑話后,彭長宜問劉忠:「年前師小青又給了東方公司一筆貸款,你知道嗎?」


  劉忠愣了,說:「不知道,怎麼可能,市長三令五申?你聽誰說?」


  彭長宜說:「甭管聽誰說了,肯定確有其事。」


  「給了多少?」


  「二百萬。」


  「真敢幹!也太他媽的敢幹了!市長剛給開完會,就敢頂風作案,真是佩服。」劉忠也很氣憤。


  「不過據說這二百萬也不是實數,把之前貸款的利息扣了。」


  「那也一樣啊,看來,錢這個東西,不是誰家的還真不知道心疼。」


  「問題就在這兒,基金會的錢都是老百姓的錢,而且沒有國家做後盾,做後盾的只有咱們北城政府,咱們將來能有多少錢堵這個窟窿?真出了事,真抓瞎啊!」彭長宜憂心忡忡地說道。


  劉忠說:「嗨,你也別發愁了,為這個破基金會你也沒少操心費力,還跟他鬧的挺僵,不值當,反正他是書記,到時出了事他是第一責任人,你又沒批過一筆貸款。」


  「唉,話是這麼說,真有了事,誰都跑不了。」


  晚上,劉忠和田沖在彭長宜家喝的酒,飯菜是劉忠和田沖兩位家屬做好端過來的,三個人聊到了深夜,自從彭長宜借調到市政府後,他們還是第一次這麼徹夜長談,這也是彭長宜執意自己趕回來的目的所在。儘管彭長宜名義上還是北城政府一把手,也有時回去,但是深入交流意見還沒有過,時間和地點也都不容許,況且彭長宜也很忙,藉助沈芳和孩子不在家的機會,他們對許多事都交換了意見。主要還是基金會和東方牛的事。彭長宜感到,基金會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爆炸,而預見到這種風險的彭長宜卻無能為力。東方公司將來也麻煩,自己沒有造血功能,光靠貸款過日子,不知道當初招商引資的時候,市裡看中了他什麼?

  第二天,彭長宜把頭天晚飯的殘局收拾清,就往王家棟家裡趕去。這麼多年了,彭長宜始終都是初三到他家拜年。按北方的風俗來講,今天該是祭祖的日子,是互相不能拜年的,今天這個日子要是拜年的話,日後雙方就會成為仇人。王家棟不信這些,他就是在彭長宜剛到組織部的時候,在初三這天,要彭長宜去的家裡。以後,彭長宜也就習慣在今天這個日子去他家拜年了。彭長宜願意初三給部長拜年還有一個自私的原因,那就是今天這個日子部長家沒人,部長也不會出門,可以安心和他呆著。


  果然,部長家裡沒有外人,部長正站在院里活動筋骨,見他開門進來,臉上立刻有了笑容,說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該來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來早了,怕您老人家沒起床。」


  「呵呵,我們早就起來了,飯都吃了,你吃了嗎?」


  「吃了。」彭長宜撒了個謊,就跟著王家棟進屋了。


  部長夫人說:「怎麼就你來了,那娘倆呢?」


  「在老家,過兩天再去接她們。」


  王家棟說:「哦,那你早上在哪兒吃的飯?是不是沒吃?家裡有餃子,讓你阿姨給你煎煎?」


  彭長宜笑了,說道:「真是什麼事都瞞不了您,行。」


  部長夫人就笑了,說道:「你還客氣什麼?」說著,就去給他煎餃子。


  這功夫部長接了一個電話,彭長宜就出去到廚房,去等著吃餃子,他坐在餐桌旁邊,部長夫人給他預備好了碗筷和醋,煎一個他就吃一個,直到一盤子剩餃子煎完,他也就吃完了。


  部長夫人笑了,說道:「是不是頭天晚上也沒吃飯?」


  「沒吃,光喝酒了。」彭長宜如實地說道。


  「夠嗎?」


  「夠了,撐了。」


  「我在給你弄碗湯吧。」說著就要做湯。


  彭長宜趕忙攔住,說:「真的夠了,我一會去喝水。」他說著,站起來就要出去,部長夫人叫住了他,說道:「長宜,等等。」從兜里掏出一個紅包,說:「給娜娜的。」


  彭長宜推了回去,說道:「您見著她再給吧,我不管。」


  部長夫人說:「她回來不定哪天,是這事,你給孩子帶回去。」


  彭長宜接了過來。他回到北屋,部長的電話也打完了,正坐在沙發看電視。彭長宜把紅包塞進手包里,這才想起什麼,就掏出一個信封,說道:「我都忘了,這是今年上半年的房租。」


  這時,正好部長夫人也進來了。部長說:「長宜給你送房租來了,年前你阿姨還磨叨這事呢,以為你貪污了呢。」


  部長夫人尷尬地說:「你就寒磣我吧,長宜,別聽他的,總胡說。」


  彭長宜笑了,部長夫人肯定會磨叨這事是真的,他趕忙說道:「不瞞您說,人家早就給我了,一天都不差,嗨,讓我給墊著花了,年前我忙,張市長也忙,快放假了還報了票,所以也沒及時給您送來。」


  部長笑了,跟夫人說道:「小圓他們什麼時候接你來?」


  「說是一會來。」夫人答道


  彭長宜說:「您出去?」


  部長夫人笑著說:「我給你們騰地方,一會雯雯來接我出去溜達溜達。」


  彭長宜笑了,說:「不用,我們沒有背您的話。」


  「我也沒事,兩個孩子想讓我出去透透風。」


  「雯雯在這兒過的年?」彭長宜問道。


  「昨天來的,這叫什麼過年。」就是吃了一頓飯。


  「他們的事就算定了吧?」


  王家棟氣哼哼地說道:「我們不參加意見,愛定不定。」


  彭長宜笑了,「您什麼態度啊?」


  「什麼態度?就這態度!怎麼了?」


  王家棟冷著臉說道,然後起身出去上廁所了。


  部長夫人小聲跟彭長宜說道:「盧輝沒來,也沒打個電話。」


  彭長宜點點頭,他明白部長為什麼是這個態度了,就說道:「雯雯這個孩子不錯,樸實、大方。」


  部長夫人說:「我也是這麼勸他,雯雯有自己的父母,他一個叔叔家要說也無所謂。」


  「哼,就是。」彭長宜對盧輝也有自己的看法。他沒有在亢州提起來,而是去了和甸,對許多人都有怨氣。部長的氣話肯定是沖著他說的。


  部長這時進了屋,他說:「長宜,你說雯雯將來適合什麼崗位?」


  彭長宜笑了,說道:「又不關您的事,您操那心幹嘛?」


  王家棟一聽,自己也撲哧笑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雯雯從外面進來,後面還跟著一位個子不高但很機靈的小夥子,手裡搬著兩個紙箱子,雯雯進來后,看見彭長宜在,就叫了一聲「彭叔,過年好。」


  彭長宜笑了,說:「雯雯過年好。」


  雯雯給後面那個小夥子開門,那個小夥子就把兩箱東西放下,沖著王家棟一鞠躬,說道:「老爺子過年好,這是我孝敬你的。」然後看見了彭長宜,他就是一愣,也禮貌的躬了一下身子,說道:「彭叔兒好!」


  彭長宜一愣,這個人他沒有見過,但是說話的語調很熟悉,有濃重的后尾音,彭長宜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聽過他說話。


  那人下意識地看向彭長宜的右臂,這個細小動作,讓彭長宜的腦袋嗡地一下,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周身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王家棟打量著這個個子不高的小夥子,說道:「我怎沒見過你?」


  雯雯說:「小圓的助理,據說助理了許多年了。」


  那個小夥子說:「您沒見過我,我可是見過您,我不經常來這兒,大部分時間呆在北京,您肯定不記得我。」


  王家棟笑了,一轉身,從桌上拿起一盒沒有開封的中華煙,說道:「辛苦你了。」


  小夥子不要,推辭著。


  王家棟說:「客氣什麼,你又沒有時間坐下抽,裝起來吧。」


  小夥子連忙說:「謝謝您,謝謝您。」


  這時,部長夫人穿好衣服后,就從裡屋出來了,雯雯說了聲,「彭叔,您坐。」說著,就和部長夫人出去了,部長夫人又回來說道:「中午飯你們自己解決,我說不定就不回來了。」


  王家棟說:「走你的吧,別管我們,餓不著。」


  那個小夥子趕緊走到部長夫人和雯雯的前面,非常麻利地給她們開開院門,然後沖院子里的王家棟和彭長宜點點頭,隨後又把門關嚴。


  彭長宜盯著那個人不錯眼珠地觀察著,在心裡默默地說道:沒錯,就是他!


  彭長宜回屋后,坐在沙發上,還在琢磨著剛才那個個子不高的小夥子和他說話時那濃重的尾音。


  王家棟彎腰打量著那兩箱水果,一箱是火龍果,一箱是獼猴桃。王家棟說道:「這個火龍果比較新鮮,你走時給娜娜拿幾個。」


  彭長宜沒有撿茬,他起身給自己和王家棟各倒了一杯水,說道:「小圓那裡的人也有您不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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