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陰霾一掃而光
丁一抽回自己的手,低頭拭去眼角的淚水,說道:「我也很好。」
江帆沖著她點點頭,說道:「很好就好。」
丁一撲哧笑了,從包里掏出紙巾,把眼睛里的淚水沾干,使勁眨著兩隻眼睛,看著他,沖他一縮頭,就笑了。
江帆的心有些疼,他轉移了話題,說:「採訪完了嗎?」
「差不多了,下來就是錄像了。」
「跟長宜定好時間了嗎?他下周要去學習,所以你要抓緊。」
「嗯,定好了。」
「你很能幹。」
丁一看著他,說道:「我不行,今天局長批評我了,說我滯后,訪談沒跟上,讓省報搶了先。」
「報紙和電視是有區別的,不存在搶先的問題。」
「那也不行,保證宣傳的那麼全面,我就是再怎麼弄,也有跟風的嫌疑了。」
江帆笑了,說道:「電視有電視的優勢,這一點,報紙比不了。」
「嗯。」丁一點點頭,問:「你沒事了嗎?」
「有事,你來了我就不想幹事了。」
「呵呵,那可不行,你趕緊回去工作吧,我們又不是不見面。」
江帆小聲的說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丁一捂著嘴,無聲的笑了,幾天徘徊在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她笑的燦爛極了,清澈的眼睛,沒有一絲不快。
江帆的心情也隨著見到丁一好了很多,說道:「長宜怎麼還不回來,他想把你餓到什麼時候?」
丁一說:「沒事,我回單位,你快回去忙吧。」
「我不忙,眼下該忙吃飯了。」
「嗯,那你快去吧。」
「我不去,我要和你吃。」要說江帆的飯局還真沒有彭長宜多,彭長宜是三教九流、點上的、面上的,喝酒吃飯幾乎佔了他全部的業餘時間。江帆如果不是上邊來人,即便是上邊來人,有些人也不需要他出門陪的,除去這些政治性和工作性的飯局,他幾乎很少跟人吃飯,大都情況下,都是跟林岩、小許他們兩個吃,曹南倒是經常代表他去參加一些飯局。
聽了他的話,丁一趕緊看了看身後的門,沖他皺皺眉,小聲說:「注意影響啦——」
江帆笑了,說道:「我已經很注意了,不然……」
丁一趕快用眼睛使勁看他,他才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江帆笑著站起來,說道:「我去看看彭長宜同志,怎麼把記者一人放這兒不管了。」說著,他就走了出去。
丁一這才鬆了一口氣,忽然想,對呀,科長幹嘛去了?
這時,江帆很快又進來了,說道:「彭長宜不見了。」
丁一看著他詭秘的樣子說:「不會,他說回辦公室打幾個電話,還要給我拿材料,怎麼會不見?」
江帆說:「沒關係,我們等他,如果他實在不回來,我就把你拐走。」
丁一臉又紅了,她知道他說「拐走」的意思,就不敢跟他鬥嘴。
此時彭長宜正在市委副書記王家棟的辦公室,他回自己辦公室打完電話,王家棟的電話就到了,讓他上去一趟。
彭長宜進屋,就見王家棟正在看菜譜,研究廚藝。彭長宜往他跟前湊了湊,說道:「您老這是在培養第二技能哪?」
王家棟笑了,說道:「是啊,我最近迷上了廚藝。」
彭長宜有些心酸,想威風八面的王家棟,什麼時候辦公室冷冷清清過?什麼時候有過時間研究廚藝?自從樊文良走後,他就像一隻孤獨的鷹,獨自盤旋在亢州的政治舞台上,儘管貴為市委副書記,而且是管政法的市委副書記,儘管凡人也不可小視,但是比起以前的威風也漸弱了不少,而且他也清楚自己的位置,凡事不找上頭,他絕不主動工作,韜光養晦,他研究馮道、研究曾國潘,不曾想又開始研究廚藝,怎能不讓彭長宜心酸?彭長宜說道:「您研究它幹嘛,小圓開著酒店,您想吃什麼吃不到?」
王家棟說:「不滿你說,有一天你阿姨有點感冒,不想做飯,我倆就坐車去了酒店,特意要了一道烏雞湯,你猜老伴兒喝了兩口后說什麼?」
彭長宜說:「說什麼?」
「她說,怎麼沒有雞香味?光是味精的味道?說什麼也不喝了,回到家后,到底我們又熬了小米粥。這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飯店的菜,都是用味精調製出的香味,過去咱們家自己殺只老母雞煲湯,煲上幾個小時,那個味道既香濃又醇厚又地道,這是酒店做不出的味道。打那以後,我們就自己買老母雞,讓賣家殺好,回來自己煲湯,呵呵,不瞞你說,打那以後,那個臭小子都不愛喝他飯店的雞湯了。」
王家棟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慈祥的微笑。
他又跟他們說道:「我昨天給老伴兒做了一道海蜇絲腌白菜心,半盆,居然全部吃凈。那天是小圓的生日,正好趕上禮拜天,他媽就說在家給兒子過生日,讓我下廚,兒子也說檢驗一下我的手藝,我那是第一次下廚,嘿嘿,把那小子吃美了,一個勁的說好吃,那天雯雯也來了,我也表現了一下,弄了四個小冷盤,兩個熱菜,每人一碗長壽麵,那小子高興死了,說比他們酒店做的還好吃,吃完後跟我說,爸,您乾脆在我的酒店當個兼職廚師,就做您的王氏私家菜,怎麼樣?我說美的你,就你那麼一個破酒店,就想聘請我當大廚,你的廟小了點。」
彭長宜的眼睛有些濕潤,他避開王家棟的目光,也隨著他嘿嘿的笑了。
王家棟又說:「我發現,自己鼓搗幾個小菜,喝著小酒,那感覺的確不一般,將來當個家庭煮夫不錯。」
彭長宜心裡有些堵,佯裝翻看著他剛才看的菜譜,低聲說道:「您別說了……」
王家棟說:「怎麼了?你別看不起這做飯,這是一種積極的生活態度,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民以食為天嘛,孔老夫子雖然說『君子遠庖廚』,卻也自相矛盾地對美食頗為挑剔,他就說過『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而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你看看,他是不是也口是心非呀!」
彭長宜不知說什麼好,就是感覺難受。
也可能王家棟感覺出彭長宜的異樣,就轉移了話題,說道:「你要去黨校學習了?」
彭長宜低聲說道:「是,剛才開會跟我說的。」
「我剛才問了一下錦安,說是這次學習的都是副縣級,可能只有你一個科級幹部,你那朋友的心思顯而易見。」
「哦,那您說我去嗎?是不是不夠格?」
「這次培訓的是這項工作的負責人,你干著這項工作,當然要去了。」
彭長宜點點頭。
「胳膊好利落了嗎?」王家棟盯著他的胳膊問道。
「差不多了,就是動起來有點彆扭,另外這塊肉比較麻木。」
「沒事,恢復一段就好了。」王家棟又問:「你真的覺得不是熬油那幫人乾的?」
「嗯,是。」
「那就是賈東方?」
「嗯,我是這麼想的。」在王家棟面前,彭長宜並不想隱瞞自己的懷疑,他說:「熬油那幫人儘管也乾的出來,但是他和你面對面直接衝突有可能,真要是下功夫跟蹤我似乎不太可能,因為我乾的這項工作不是針對哪個個人,是針對一個群體,全市、全省都在取締,要說他們真和我個人有多大仇,不太可能,犯不著追殺我。而賈東方就不是那樣了,他和任小亮甚至鐘鳴義,本來就認為他擋了他們的道,認為他們該辦的事辦不了,甚至辦的不痛快不順利。尤其是那個賈東方,此人眼神凌厲,性情急躁、乖戾、易怒,有一次我們去他那裡,有個職工的電話打到了他辦公室,他的女助理剛要去叫,他就把電話掛了,而且對著女助理大罵,感覺是個很混的一個人。我懷疑他,是沒有任何根據,完全是第六感覺在作怪。」
王家棟點點頭。說:「我理解,那你認為又是誰救的你哪?」
「這個,我還真沒感覺了,一直是個謎,百思不得其解,我還讓人暗中調查過,也沒有結果,也許早晚會明白。」
「的確是個謎。」王家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又說道:「當了一個多月的市長助理,感覺怎麼樣?」
「嘿嘿,沒什麼感覺,就是每次來政府這邊上班的時候,內心感覺有點跟原來不一樣。」
王家棟笑了,他知道,彭長宜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環保局,如果夜間不行動,也就是早上上班到政府這邊報個道,除去開會,他很少在大樓里呆著,這一點王家棟很是讚賞,儘管叫市長助理,但畢竟是助理,他能不把自己當市領導看,這一點很好。人,就要低調,就要藏器待時,有人說:政治的全部智慧在於圓滑,在於藏著鋒芒的事故,藏著理想的低調,只是很少有人能耐住性子,保持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