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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人是不能攀比的

  四隻酒杯碰在一起,各自喝了一大口。


  寇京海擦擦嘴說道:「還真別說,當著外人我不說假話,儘管我堅信自己的能力,但是畢竟是不正當上位,的確想聽聽別人的意見,聽不到時心裡真的沒底。這一點彭長宜無條件的配合了我。」


  王家棟說:「賤氣。」


  江帆哈哈大笑,寇京海和彭長宜也笑了。


  江帆戴上兩隻薄膜手套后又摘下了,說道:「還是用手吧,這樣原生態。」說著,把手套放一邊,就捏起一塊乳鴿,咬了一口,咂著滋味,跟王家棟說道:「您先嘗嘗,的確不錯。」


  王家棟也加過一塊,嘗了一口后,說道:「不錯,不錯,沒白跑這麼遠。」


  寇京海一聽兩位領導說不錯,心裡這才踏實了。其實,寇京海是個外粗內細之人,無論是從彭長宜的提醒和鐘鳴義秘書透露的消息來看,這個新任市委書記都是一個務虛的書記。


  他審時度勢,認為自己比不過彭長宜,彭長宜背後有個校長在時刻校正他,他也比不過黃金,本來他就是半路「反水」,是在范衛東手下不吃香才轉而投靠在王家棟門下的,如果機遇相同的情況下,他是競爭不過彭長宜他們的,畢竟他們是嫡系。彭長宜三十多歲就已經是正科了,他四十齣頭了,還是副科。


  所以,在跟彭長宜、姚斌和黃金的接觸中,他是有自卑心理的,也從未放棄過仰望星空的機會,鐘鳴義來了,他隱約感到這個新書記要在亢州建立自己的勢力範圍,就必須扶持起自己的力量,所以這段上班非常小心,去工地的次數勤了,跟焦太強他們打牌的次數少了,機會從來都青睞有準備的人,要說那一跟頭有身體原因,但也的確有自己心理的原因,這個只有他自己懂,跟別人是無法說清的。


  儘管彭長宜經常拿這個跟頭說事,不得不承認,他有時候說的很在理。有一次彭長宜把他說急了,寇京海爭辯說:感情你有校長呵護,我什麼都沒有,還不玩點新花招,博得領導的眼球?彭長宜當時笑著說:你還別拿實話當瞎話說。寇京海說:我從不掩飾自己的實話,當年我說周林是貧困縣的小破縣長,怎麼樣?你看他那做派,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家主兒。所以,不管怎麼樣,王家棟說的那句話最實在,能抓住老鼠的貓就是能貓。


  「的確是美味,京海,我敬你。」江帆打斷了寇京海的瞬間聯想。


  寇京海趕忙站起身,說道:「只要領導們喜歡這口兒,我就踏實了。」


  王家棟吃完一塊乳鴿說:「我現在終於明白江市長說為什麼香味聞不到臭味也聞不到了,原來所有的香味都浸到了肉里,沒有一定時間的腌制是達不到這種境界的。」


  江帆邊吃邊回味,說道:「的確如此,您嚼嚼那小骨頭,裡面都是滋味,的確有一套。」


  彭長宜說:「俗話說,雞吃骨頭魚吃刺。讓我說,這小乳鴿的骨頭是最好吃的。」


  寇京海看著他們笑了,說道:「是不是該喝口酒了?」


  王家棟說:「你們喝,我吃。」


  他根本就不理酒的茬,彭長宜看了一眼寇京海,說道:「要不,咱倆也吃?」


  寇京海笑了,起身出去了,他跟服務員又要了兩隻乳鴿,手裡拿著一沓餐巾紙,每人發了幾張,江帆擦擦手,端起酒杯,說道:「來,咱們共同敬王書記。」


  王家棟撲哧就樂了,端起酒杯,說道:「別,先敬京海吧,剛才是你提議祝賀他,眼下這杯就當我提議。」


  寇京海趕忙雙手捂著自己的臉說:「別寒磣我了。」說完,站起身,跟大家碰完后幹了一大口。然後說道:「說真的,我從來都沒想過這招也能當官。完全是歪打正著,你們想,大熱的天,我又蹲了半天了,這冷不丁的一起來,頭暈眼黑太正常了,結果,一不留神還成先進了,報紙表彰電視台報道。前兩天報社又找我要採訪我,讓我一頓臭卷,把他們罵回去了。」


  「哦,你怎麼說?」彭長宜問道。


  「我說,你們有事乾沒事干,沒事幹撓南牆去,別來煩我,還沒完沒了了!」寇京海又說:「人家都是憑本事上位,就我憑著一個跟頭上位,好歹我也七尺大老爺們,再總這麼宣傳我還在這地方這麼混?」


  彭長宜認真地說:「習慣就行了。」


  江帆和王家棟都不由地笑了。


  彭長宜忽然想起丁一托他的事,就跟王書記說:「對了王書記,跟您打聽一個人,您知道鄒子介嗎?」


  「知道,是你們北城區的。怎麼了?」王家棟說。


  「呵呵,不怎麼,電視台要採訪他。」


  「他是農業局的幹部,當過副局長,後來就停薪留職,專業搞育種,很少在家,這個人都快被人們遺忘了,你一提我才想起有這麼個人。」


  江帆看了一眼彭長宜,說道:「我去省里開會,聽農業廳的人說起過他,這人在家嗎?」


  「在。」彭長宜說。


  昨天晚上,江帆給丁一打電話,丁一就跟他說要準備畢業作品,想回來採訪鄒子介,當時江帆就肯定了她的想法,因為在我國,除去那些拿著國家經費的人,在育種界,活躍著十多個像鄒子介這樣自費育種專家,並且很有成就。鄒子介在在省里很有名氣,省外的知名度更高,有一次他去省里開會,農業廳一個領導還問起過這個人,只是在當地幾乎沒人提起過他,江帆早就有意認識一下這個人,聽彭長宜說起這個人,他就說道:「長宜,你聯繫一下,我很想認識他,據說在全國育種界很有知名度。」


  彭長宜說:「沒問題,我最近就會和他有接觸,到時我給您打電話。」


  王家棟繼續給他們介紹著鄒子介的情況,他說:「如果可能政府可以扶持一下,畢竟這樣的人不多,咱們省沒聽說誰比他強。這個人複員后,當上了生產隊的農業技術員,有一年全省為了獎勵有特殊貢獻的科級人才,就轉了一批,他就是星火帶頭人,轉干后,還給他提了副局長,誰知他對當官一點都不感興趣,精力還是放在育種上,根本就不想單位的事,再後來停薪留職去了海南搞育種。」


  「搞育種的人是不是發財了?」寇京海問。


  王家棟說:「哪呀,他不但沒發財,連貧都沒脫,常年不在家,媳婦都跟別人跑了,孩子也帶走了,如今還是光棍一人。」


  「哦,那為什麼?」彭長宜覺得這個人有故事。


  「太簡單了,如今,你光有技術成果不行,還得想辦法轉化成生產力,才能有效益。據說他徒弟偷出他的材料,研究了一個品種,經過國家審定后,就投放到了市場,靠這一個品種都發家了。他就是一個典型的埋頭搞科研,不懂經營的人。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咱們市的種子站都很少賣他的種子。」王家棟說道。


  「為什麼?」江帆問。


  王家棟說:「為什麼?眼下誰不往錢看,市場經濟,什麼都離不開錢。他本身是農業局幹部,農業局下屬的種子站賣他的籽種,他不給回扣,誰給他賣?前兩年聽說,他侄子賣他的種子,都蓋了五間大北房,他還住著三間破房呢。」


  「那他自己不會賣種子嗎?」彭長宜繼續問。


  「他大部分時間都用在科研上了,哪有時間賣種子,最近幾年他的情況我不知道,也很少有人議論他了,原來他每年去海南育種的經費都是借的,現在情況應該好點了吧。」


  聽了王家棟的介紹,江帆也感到丁一這個選題很好,就說:「如果沒有國家經費支持,光靠自費育種的確有困難。」


  彭長宜問:「他的錢都花在什麼方面?」


  江帆說:「首先是往返路費,其次試驗田的租賃費,播種收穫時的人工費,這對於自費育種來說,沒有一定的毅力堅持不到現在。」


  王家棟喝了一口酒說:「是啊,有一年春節,他老媽病重,他沒有錢回家,急得在海南團團轉,後來他的老師,就是當年到他們村下放的農業大學的一個育種專家去海南看他們,知道這一情況后,給他買的機票,才回來,據說也沒能見著老母親最後一面。我說的這些都是原來的情況,現在他怎麼樣了就不知道了。」


  彭長宜點點頭,自言自語的說道:「就這點都夠一集電視劇的素材了。」


  王家棟聽他這麼說就問道:「你是不是給那個葉桐提供素材?」


  彭長宜一愣,趕緊說道:「不是,不是,絕對不是,您冤枉我了。」


  「冤枉?那你打聽他幹嘛?」王家棟問道。


  「他是我轄區的人,又全國有名,我當然要掌握一下他的情況了。」彭長宜說。


  「呵呵,你小子,不定是怎麼回事呢?」王家棟顯然不相信彭長宜的解釋。


  彭長宜看了一眼江帆,笑了,他不願在王家棟面前提起丁一,丁一婉拒高鐵燕提親后,王家棟儘管嘴上不說,但心裡彆扭,他可不想當著江帆讓王家棟說出什麼有損丁一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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