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您就別給我扣帽子了
江帆說道:「溫局是有名的一支筆,你又看了,我就不看了。」
高鐵燕說:「人家溫慶軒再三強調,讓江市長審審,你就看看吧,畢竟對這塊工作咱們熟悉,他不熟悉。」
江帆心想,市長管那麼細做什麼,但是不看好像又對溫慶軒不尊重,就說:「如果不著急就先放這。」
高鐵燕說:「怎不急,這周就要拍,溫慶軒說還要剪輯製作,這個片子在錦安檢查之前就得做好,你還是抓緊看吧。」
江帆說:「你看了嗎?」
「看了。」
「那我就不看了,有大姐把關,沒問題。」說著,就把腳本遞給高鐵燕。
高鐵燕說:「不看就不看吧,我看他給你安排了一段同期聲,另外也給你安排了好幾個鏡頭,你得配合拍了。」
江帆說:「同期聲我不出,要出的話讓鍾書記講,下基層學校的鏡頭盡量安排鍾書記出,他們什麼時候拍讓跟辦公室協調。」
高鐵燕看著江帆說:「鍾書記剛來,他根本就沒參與這事,他出境哪合適呀?再說這個腳本上安排的是你呀?」
江帆笑了,說道:「合適,他是書記,溫局考慮欠缺,咱們不能不講政治,就讓他出吧。」
高鐵燕又看了他一眼,半天才說:「你這話似乎有牢騷啊?」
江帆笑了,說:「大姐啊,您就別給我戴帽子了。」
高鐵燕咧著嘴笑了,說道:「唉,這幾天下鄉,從上到下,感覺都怪怪的,全是這個腔調啊?這樣搞下去怎麼是個好啊!」
江帆笑笑,沒有說什麼。
高鐵燕又說道:「你不出鏡我把本子給溫慶軒,讓他自己去找鍾書記,我不給他找。真煩他動不動就上綱上線,我感覺我就夠馬列的了,他比我還甚。」
江帆看得的出來,高鐵燕似乎對這個新書記也不太感冒,就說:「如果鍾書記也不出的話,你就出吧,這塊是你分管,你出也是正當防衛。」
高鐵燕接過腳本,說:「你就玩心眼吧!」說完,大眼睛瞄了他一眼,還撇了下嘴。
江帆笑了,說:「我哪會玩什麼心眼啊,你就冤枉小弟吧。」
高鐵燕也笑了,她也不好說什麼,就說:「哎,領導一個不出也不合適呀?」說著,拿起稿子就走了。
高鐵燕剛走,林岩就進來了,他說黃金在等他,江帆就點點頭,示意讓他進來。
黃金夾著包就進來了,江帆站起來跟他打招呼,他卻回身,把手裡的半截煙扔在門口的痰盂里,這才急忙走到市長跟前,跟他握手。
黃金坐下后:「從包里掏出了一封信,交到江帆手上,說:「這是北城一位老居民寫的,讓我千萬轉交市長。」
「哦?」江帆接過沒有封口的信。
黃金說:「周六送到建委的,這次廣場拆遷,涉及到了他家,他說堅決擁護政府建廣場,他本人對拆遷補償也沒有任何意見,就是聽說要把他院子里的古樹伐掉,他堅決不答應,聲稱如果不把這棵樹保存下來,就誓死不搬遷。」
江帆看了信,大致內容跟黃金敘述的一樣,江帆說:「現在拆遷進行到什麼地步了?」
「快了,這戶拖到最後了,他要求修改設計。」黃金說道。
江帆看了看手錶,說道:「走,咱們去他家看看。」
黃金說:「先別急著走,咱們先想想對策?」
「什麼對策?」
「他要是以古樹相要挾,為的是增加補償款呢?」
江帆說道:「那也得看看是不是古樹,林秘書,叫上文保所的人,咱們去看看。」
黃金沒再說什麼,就跟著江帆出來了。
等他們來到這戶人家院落時,老遠就看到了一棵參天老樹佇立在一排平房之中,江帆看了看,感覺的確有些年頭了。
黃金帶頭進了院子,大聲叫道:「老馬,市長來了。」
這時,從屋裡出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手裡拿著老花鏡,手裡還拿著一本書,他看到黃金後面的江帆,就趕緊往屋裡讓。
黃金說道:「老馬,我把你的信轉給江市長了,他看完就來了。」
老馬認得江帆,電視上見過。
江帆說道:「不去屋裡了,就在院里坐會吧。」說著,就抬頭打量這棵樹。
這是一棵槐樹,長的很高大茂盛,足有水桶般粗。江帆走過去,雙手抱住,勉強能抱住,他說:「這樹有多少年了?」
「具體年頭我也說不上來,我爺爺活著的時候就說過他小的時候常常爬在樹上捉知了。,那時這樹就一抱粗了,所以我估計起碼有二、三百年以上了。」老馬說道。
老人的家人趕緊搬出幾個凳子,又沏上了茶水,放在當院的一個石板桌上。江帆圍著樹轉了幾圈,說道:「這樹還蠻茁壯的。」
老馬說:「那是,我每年都要為它花上一筆錢,打葯除蟲的。讓我拆遷沒有問題,但是想到要把這樹也伐了,我的心就疼。市長,您圍著城裡轉轉,像這麼老的古樹沒有了。」
「嗯,是啊。」江帆坐了下來。
這時,文保所的所長也趕來了,進來后趕緊跟江市長握手。
江帆打量著他,這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姓方,名叫方東,是南城區主任方莉的哥哥。他笑著說道:「方所長,見過這棵樹吧?」
方東揚頭看了一眼老樹,說道:「那怎不認識,這是咱們的市保。」
江帆說:「你鑒定一下這棵古樹有多少年了?」
「應該是在三百多年以上。」
江帆說道:「還能活多長時間。」
方東說道:「千年松、萬年柏、死不了的老槐樹。您說它能活多長時間?」
「這棵樹正好在廣場北路中間,拆遷涉及到了它,方所長什麼意見?」江帆微笑著說道。
方東目不轉睛的望著江帆,說:「我說了您會聽嗎?」
「呵呵,你先別管我聽不聽,先說說你的意見。」
方東趕緊做到江帆對面,說道:「我先給規劃部門提個意見行不?」
江帆笑了,說:「叫你說古樹,你到提開意見了?」
「這意見跟所有的古物都有關係,包括古樹。」
「呵呵,那就提吧,專家說話最有權威的了。」
方東說:「現在規劃部門大手一揮,沒馬路的地方有馬路了,有馬路的地方擴寬了,一座座大樓建起來了,城市漂亮了,城市味道越來越濃了,可是我們許多的古迹消失了。我想說的是,以後再有針對老城區的改造了、擴建了、修馬路了,蓋樓房了,能不能讓我們文物部門參與規劃,你比如眼前這棵樹,它多活了三百年多年了,而且長勢還很好,保護的也好,一旦砍了,就太可惜了,如果一個城市沒了古迹、少了老樹,就跟一個暴發戶沒什麼區別。」方東越說越激動。
江帆點點頭,站起來,背著手,看著這棵古樹。是啊,方東說的對,我們看慣了逢山開道,遇水搭橋,見樹就砍的市政建設模式。現代城市文明以幾何級數的速度擴張,侵吞著廣袤的農田、綠地、森林。在人類經營的城市水泥森林裡,自然界的弱肉強食法則同樣是不二定律。如今,在許多冠以優秀旅遊勝地的城市,往往都是這樣的景色,筆直平坦的大道,從別處挪移來的大樹儀仗隊般排列著,構成僵硬整齊的風景,整潔、寬闊,但千篇一律、生硬、規範,帶來的是視覺的審美疲勞。
方東說的對,樓高了,房大了,路寬了,門前那些給我們留下綠色記憶的大樹卻不見了。
在時尚典範紐約,炫目的招牌,閃爍的霓虹燈,尼克斯隊球員的巨幅海報,嬉皮士風格的裝飾並不是其主要風格,紐約這個年輕的城市保留了世界上最古老的森林。麥迪遜廣場花園就坐落在這樣一個森林裡,這裡保留著大片的自然林木、野草的空地和飄搖著蘆葦的濕地。莫斯科的綠色也是舉世聞名的,在現代化的高樓大廈之間,在並不緊密相連的城市小區之間,全是樹林,而且相當多的地段是原始森林。身臨其境,很多人或許驚訝不已:遠離城市的原始森林怎麼會這樣成片地生長在莫斯科城區?鬱鬱蔥蔥、遮天蔽日的森林,像一位胸懷博大的母親,把城鎮街道全都擁在自己的懷抱中。
樹木,是城市的精靈,沒有了樹的城市,就是一座荒漠。
其實,江帆在見到這樹第一眼時,他就知道了該怎麼辦,但是如今做出任何一項決定,都要盡量淡化長官意志,他聽了方東的話后說道:「林秘書,把交通局和園林局的領導請過來,讓他們都各自帶著技術人員來。老黃,把你們規劃設計院的人請過來,我們商量商量怎麼辦。」
趁著等人的時候,江帆就和老馬聊起了家常,老馬曾經做過一所中學的校長,他今天很高興,沒想到周六送出的信,周一不但到了市長手裡,而且市長還親自到他家來了。
這時,院里也來了幾個鄰居湊熱鬧。當大家知道市長是為老樹而來,都特別興奮,紛紛給市長講述老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