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老胡不辭而別
胡力說:「這個你就別想了,我們不可能大張旗鼓辦喜事的。」
「嗯,明白。」彭長宜想了想說道:「胡師傅,你走的時候,我給你送行,請你到我家吃飯,我先提前預約。」
「好。我走一定告訴你。」
儘管老胡答應的很爽快,可是,真到了他走的那一天,他沒有告訴彭長宜,而是在一個星期天,趁機關幹部休息的時候走了。
周一上班,彭長宜從傳達室經過的時候,看見老胡的門鎖著,他以為他出去吃早點了。到了樓上自己的辦公室,就見桌上有一封信,上面是三個鋼筆字:彭主任。
估計是有人把信塞進門縫,然後辦公室的人進來搞衛生的時候撿起放到桌上了。他打開暖水瓶,果然是新打的水。就打開這封信,一看就愣住了:
年輕人:你看這封信我已經走了,辭職信周六下午我已經交到了政府辦公室,你什麼時候來關島,想著把這個月的工資給我捎過來,或者給我寄過來,我可是時刻都在等米下鍋啊。哈哈,沒給你告別的機會別怪我,這是我蓄謀已久的,我這人最怕的就是告別,有機會來玩,等我安頓好了跟你聯繫。我屋的抽屜里有包花生米,給你留的,我頭天買了兩包,帶走一包,以後你要是饞了就自己去買吧,想想你吃了我不少的花生米呢?老狐狸精(我喜歡你這麼稱呼我)。
彭長宜看了好幾遍,心裡就生這個老狐狸精的氣,氣他沒有跟自己告別就走了。
他把信折好,又塞進那個信封,便鎖進了自己的抽屜,站在窗前,望著那個傳達室,想著自己第一天上班時看到告狀的的人群,胡力不讓他管的情景,那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傳達室的師傅不一般,還真箇是有故事的人。想到他離開亢州,自己卻沒能送他一程,心裡就有些悵然若失,以後再值班,就沒人陪自己喝酒了。唉,你個老狐狸精,不聲不響的走了,不就是想讓我懷念你嗎?你怕告別,就別給別人告別的機會了?
想起那包花生米,他就氣鼓鼓的下樓了,就見王湃專從政府辦公室出來,看見了他,叫了一聲:「彭主任。」
彭長宜轉過身來,王主任遞給他一封信,說道:「門衛老胡辭職了,說是回老家,因為事出突然,沒有提前打招呼,表示很對不起領導,讓咱們另行找人。」
彭長宜接過信,大致內容跟王主任說的一樣,就說:「他走時也給我留了一封信,跟財務室打聲招呼,把他工資結了吧。」
「結什麼?這個月才過幾天?」
彭長宜說:「幾天也得結呀。」
「不給他結,辭職也不張羅提前說?這冷不丁的上哪兒找人去?」
彭長宜心說,你巴不得有這個機會可以上自己的人,就說道:「找人不急,傳達室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現在都有值班,起不了什麼大作用,不得不要那麼個人就是了。老胡乾的不錯,跟財務說,這個月給他開滿支。」
儘管王湃專心裡不服,但是,從朱國慶到彭長宜,他們都對這個看大門人的老頭很敬重,這個老胡應該是個有背景的人,就說道:「行,我這就跟財務去說,開了給他放哪兒呀?」
「放我這兒。你把傳達室的門打開。」說著就往傳達室走去。
等王湃專拿了鑰匙,打開傳達室的門時,傳達室早就收拾的乾乾淨淨,屬於老胡的私人物品他都拿走了,只剩下文件櫃、光板床、寫字檯。
彭長宜拉開了一個抽屜,果然裡面有一包用塑料袋包裹的嚴嚴密密的花生米。
沒過兩天,傳達室就又來了一個人,是一個邋裡邋遢、穿衣服走路都不利落的老頭,打那以後,彭長宜一次都沒有進過這個傳達室。
自從新的市委書記來了后,彭長宜最近發現任小亮異常精神,會也開得勤了,參加酒場的次數也多了,這天,他主動約上彭長宜和劉忠,來到兩個家屬院的建設工地,查看工程進展情況。
為了搶工期,兩個家屬院已經正式進入施工階段,征地手續也是一邊施工一邊辦理,由於這兩塊地皮都是北城的邊角地塊,所辦的手續相對來說比較容易。
這兩個工地由劉忠和政府辦主任王湃專負責,西城的樓房,承包給了一本市一個建築公司,北城的平房承包了另一家建築公司,儘管是獨門小院,但都是統一設計,格局也都是一樣,磚木結構,紅磚、藍瓦、雙檐、高脊,標準的三合院,北房五間,東西各三間配房。
在平房工地,任小亮跟彭長宜說:「長宜,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我是一回到咱們住的那排小平房,就心裡發堵。架,不敢吵,愛,不敢做,低矮潮濕,連個沖涼的地方都沒有,彆扭死了。」
彭長宜笑笑,說道:「是啊,好在我比你方便一些。」
「是啊,你在緊裡面,還可以搭個小涼棚,最起碼晚上可以沖涼。我們就受罪了。別說沒地方沖涼,天天聞油煙味,我真是一天都住不下去了。你催緊點,爭取頭春節咱們都搬過來。」
彭長宜想到了高爾夫旁邊的小洋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任小亮今年早就應該住進小洋樓了,肯定是張懷覺得事情不好,所以他們誰都不敢貿然住進去了。想著環境那麼優美的小洋樓,卻不能入住,還要在低矮潮濕的小平房裡受罪,擱誰心裡都堵得慌,這就難怪任小亮緊盯著工期了,的確如他所說,恨不得立刻搬進去。
沈芳的心情也和任小亮接近,因為每個黨委成員手中都有一份家屬院的圖紙,沈芳沒事就端詳著圖紙,在心裡勾畫著未來新家的模樣,見他進家也沒有那麼多抱怨了,話題總是離不開新家裝修。
彭長宜覺得女人也有可愛的時候,就是比較好哄,只要滿足她對物質佔用的喜悅就行,讓她有足夠的優越感,她就不會再嘮叨誰家買了熱水器,誰家買了空調了。
他們剛從平房工地來到西關的樓房工地時,王湃專就接到了傳呼,他趕緊跑過來,緊張的說道:「鍾書記來了,你們快點回去吧。」
話還沒說完,任小亮包里的電話就響了,他接通后剛喂了一聲,馬上說道:「鍾書記?您好,我們在家屬樓工地,對,還有彭主任和劉書記,都在,對。嘿嘿,今天下午覺得沒有什麼事,我們就一塊出來了,以後注意,一定要留下一個看家,我們馬上回去,什麼?您過來呀,哎呀這工地到處都是土……好好好,我們等您。」
掛了電話后,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說道:「鍾書記,馬上過來,操蛋,不相信咱們在工地。」
彭長宜笑笑,說了一句:「突然襲擊。」
鐘鳴義自從上任后,開了一次中層見面會後,接下來就是馬不停蹄的到各個單位調研,與其說是調研,不如說是檢查紀律。而且都是即興而為,根本不提前通知基層,司機不把車開到大門口都不知道去哪兒,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如果單位主要領導不在的話,他的火氣就衝天,就會大發雷霆。
上次在中層見面會上,鐘鳴義就曾說過:「我在經濟落後的縣呆了十多年,早就聽說亢州幹部素質高,工作作風和思想作風過硬,那個時候就想帶著我們的幹部來亢州學習,但是你們樊書記一直不同意。今天我能到亢州工作,真是幸運,不過我強調一點,我會不定期的到各個單位走走、轉轉,我今天在這兒先聲明,我不會跟你們任何一個單位打招呼,目的就是想看看你們的作風到底硬在什麼地方……」
當時許多幹部都對他這一番開場白有微詞,寇京海私下就跟彭長宜說:「怎麼剛走了個周林,又來個『周林二世』?什麼『你們你們』的,聽著真他媽的彆扭。」
前幾天,據說鍾書記突然去了距離市區比較遠的白馬鄉,也就是蘇凡所在的鄉,恰巧那天鄉黨委書記跟市裡請了事假,鐘鳴義覺得,鄉黨委書記不在,鄉長應該在吧?車子都駛進了鄉機關大院,鐘鳴義都下車了,還不見一個幹部的人影。
鐘鳴義的秘書就緊跑兩步,趕到政府辦公室,看見裡面有兩個值班的人在看電視,他進來就說:「你們鄉長呢,鍾書記來了。」
這兩個值班的人不認識他,因為他原來在市委信息科,鐘鳴義來了后才被鐘鳴義選中,當了市委書記的秘書,其中一個人說:「你誰呀?」
秘書說:「我是市委的,鍾書記的秘書。」
那兩他們慌了,趕緊起身,跟鍾書記打招呼,給他讓坐。
鐘鳴義看一眼正在開著的電視,說道:「讓你們鄉長即刻過來見我。」
其中一個小夥子趕忙關了電視,另一個小夥子說道:「鄉長下村了。」
「下到哪個村了,跟他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