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美男子
「哈哈。」江帆笑了,說道:「小丁,聽到了吧,樊書記都加班準備新作品,你也不能含糊。」
丁一趕忙說道:「是。」
江帆又說:「樊書記,我有幾張照片,剛洗出來,您幫我看看,夠不夠參賽資格。」
樊文良一聽,高興地說:「哦,那好。」說著就隨江帆往他辦公室走。
江帆回過頭說:「小丁,你也過來吧,指點指點。」
丁一看著江帆,小聲說道:「我哪夠資格啊。」
江帆笑了,沖著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丁一把臉盆放到樓道的邊上,就跟著他們進了江帆的辦公室。
江帆拿出一個檔案袋,掏出幾張照片,給樊書記看。
樊文良一張張的看著,說道:「不錯啊,江市長很有藝術功底,藏而不露啊!」
江帆笑了,說道:「哪有什麼藝術功底啊,還不是響應號召,趕鴨子上架,要說藝術功底,您和小丁的書法那才叫真正的功底,我這不叫功底,充其量叫複製,因為美好的東西就在那裡,我只需一架照相機就能把它複製下來。」
樊文良看著丁一笑著說道:「咱們的江市長是不是謙虛的有點過了?」
丁一隻是笑,不敢妄作評論。
「我說得是真的。」江帆說道:「如果說攝影也勉強算做藝術的話,我認為這種藝術指的不是攝影者,而是大自然,只要有個照相機就OKL。」
「呵呵,小丁,聽見了沒?有句話說得好,謙虛過度就是驕傲。」樊文良看著丁一說。
江帆笑了,不再繼續「謙虛」了。
樊文良手裡端詳著的是一張亢州市委、市政府辦公大樓的外景照。他說道:「咱們這個大樓建好后,好多攝影愛好者都拍過,但都不如你這張有氣度,有內涵。」
「哦?」
「你看,他們拍的時候我特別注意到了,旗杆上紅旗從來就沒飄揚起來過,門口的警衛,從來都沒這麼精神幹練過。還有他們拍的時候大都用的是仰角,給人的感覺是在故意誇大它的肅穆和莊嚴感。這不好。我們是人民的政府,就是要以最低的身姿對待人民。你這張就好,平視角,而且看著舒服,沒有那種肆意誇張的壓抑,但你又不能不說它有一種神聖的氣質,這就是作品的內涵。」
江帆由衷地點頭讚歎:「您太睿智了!其實,我也有仰角拍的,總是有您說得那種感覺。」說著,從抽屜里拿出另一張片子,遞給樊文良。
樊文良說:「他們拍的都是這樣。」說著,隨手扔到了一邊:「還是這個好,看著舒服,有一種內斂的威嚴,我強調的這一點是那些普通攝影愛好者無法體會的,只有你這種特殊的攝影愛好者才能體會。」
江帆點點頭,他明白樊文良的意思。人民政府,是不需要高高在上的。
這丁一拿過一張麥苗特寫,由於是低機位,帶著露珠的麥苗顯得勃然向上,翠綠而有生機。頂端是剛剛冒出的紅日,充滿了朝氣和一種別樣的溫暖。
樊書記說:「這張不錯,能夠看出作者的用心。」他就從丁一手裡拿過照片端詳著。
丁一又把目光落到了一張夕陽的片子上。近景是已經抽穗的麥田,中間是彎曲的淌著細碎金光的萬馬河,遠景是遠山。紅彤彤的夕陽,把四周層層疊疊的雲都染成了耀眼的殷紅,所有地平線上的一切,都被如血的夕陽鑲上了金邊,遠處的村莊靜謐而不乏溫馨,很容易讓人想起暮歸的人們。儘管夕陽的絢爛被定格在一張小小的照片上,但是整個片子色調凝重、大氣,夕陽那無以倫比的瑰麗讓人炫目,霎那間就觸動了丁一心底里那深沉的情感。
這時,樊書記又從丁一手裡拿過夕陽的照片,看了一會說道:「這張也不錯,很大氣。對了小丁,我考考你,在沒有任何地面參照物的情況下,怎樣區分朝陽和夕陽。」
丁一接過片子說道:「這個應該是日出,早晨的太陽艷麗,夕陽殷紅,還有點玫瑰色。另外早上的太陽不如夕陽個大。夕陽落下去的時候從視覺上看會變扁,夕陽從氣韻上看色彩應該更加深沉、凝重,這張應該是夕陽。」丁一說著,把手裡那張有麥穗的照片給樊書記看。
「呵呵,你觀察的很仔細。」樊書記對比著說道。
這個問題本來就難不倒她,她太熟悉夕陽的一切了。
在丁一說話的時候,江帆溫柔地看著她,心裡就有了一種特別的嚮往……
這時,丁一看見樊書記手裡的照片背後有一行鉛筆字,仔細一看,上面寫著:1992秋,萬馬河南岸。她在心裡記下了這個位置。
五一前夕,北城棉紡廠公開招聘副廠長的活動正式開始。在這之前,組織部幹部科和組織科已經提前幫助他們審議並完善了所有程序。等到了競聘開始那一天,盧輝帶領彭長宜和組織科長三人參加了競聘會。
彭長宜是第三次進入這個棉紡廠,只見大門口的橫幅上寫著「熱烈歡迎市領導蒞臨指導工作。」北城區黨政班子成員全部到場,並早已等候在厂部。
首先是朱國慶過來和他們一一握手,其次是副書記任小亮。
任小亮握過盧輝的手后握住彭長宜的手,看著他說道:「長宜,我來北城后,你可是一次都沒來看老兄我呀。」
彭長宜不敢正視任小亮,因為他長的太漂亮了,漂亮的油頭粉面,漂亮的不像男人。白凈細膩的皮膚,完美無缺的五官,尤其是那雙顧盼生輝的大眼睛,未說話先帶出三分笑意。
這是一個標準的美男子,每一個男人走近他,都會在心裡感慨造物主對他的偏護和對自己的刻薄,居然給了他這麼一幅無可挑剔的俊秀容貌!
如果硬要去在這張漂亮的臉上跳出毛病的話,那就是在他流盼的目光中,透出的是絕頂的聰明和機巧,他看你的時候永遠都是「槍口抬高一寸」,握著你的手,熱情的跟你說著話,眼睛卻看著你頭頂一寸以上的位置,給人的感覺就是,此時你並不在他的眼裡。
彭長宜不只一次的在想,他看樊書記時,目光也是這樣「抬高一寸」嗎?
彭長宜沒有跟別人探討過任小亮的「一寸目光」,他不知道別人是否跟他有同樣的感受。看著那張漂亮的不真實的臉,彭長宜移開目光,故意彎下腰說道:「是老弟我的不對,不想給老兄添麻煩,另外有時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分鐘該幹什麼。」
任小亮笑了:「理解,我也在機關也呆過,除去眼睛閉上那會時間是自己的外,其餘的時間都是聽喝的。」
任小亮很會說話,語氣溫柔親和,一下子就能拉近和他的距離,只要你不看他,是無法想像他是抬高了目光在和你說話的。
盧輝這時過來說道:「你們倆還這麼客氣,住的是一排房,一個東宮,一個西宮。」
彭長宜現在住的地方是原來老縣委的房子,他在最西邊,任小亮在最東邊,所以經常有人就這樣開玩笑稱他們「東宮」和「西宮。」
別看在一排房,他們平時幾乎沒有什麼交往,而且很少在家見面,一年只互相走動一次,還是在春節拜年的時候。
彭長宜說:「儘管是一排房,但平時根本碰不到任書記。」
任小亮說道:「沒辦法,下邊和機關不一樣,事無巨細,實在是太忙了。」
盧輝點點頭,說道:「這倒是真的,不過怎麼忙小亮也不顯憔悴,永遠都是這麼漂亮、精神。」
任小亮一聽趕忙拱手作揖,說道:「盧部長,說點別的吧,要不回頭我往臉上抹點鍋灰?」
「哈哈。」盧輝和彭長宜都笑了。
這時的厂部大院傳來了樂曲聲,他們便往裡走。
在厂部大院的空場上,擺放了一個臨時主席台,門前的廊柱上,掛著橫幅:「北城區棉紡廠競職現場會。」
那時公開競職上崗別說在北城,就是在整個亢州還是第一次。
儘管是公開競職上崗,但圍繞著「公開」也有許多不被人知的遊戲規則,這可能就是中國式的公開競職。不過,對於廠工人來說還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畢竟他們手中有神聖的一票,這一票可以投給信任的人。會議還沒開始,他們就早早來到院子里,坐在凳上等待著投票的那一刻。
彭長宜發現,這些幾百個凳子全部是新的,再看隨後到來的市勞人局和司法局公證處的兩位同志,就知道朱國慶為這次處辦企業競選做足了功課。所有的競職人員被事先請到了一間辦公室,彭長宜看見那天跟他回老家的李師傅,正在隔著玻璃向外張望,彭長宜沖他微笑著點點頭。李師傅名叫李子康,並不是專職司機,而是辦公室主任,這次競職的崗位是副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