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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官場中的金融學

  對方好像在辯解什麼,王家棟嚴厲地說道:「什麼利益,別蒙人了,人家不會看重跟你合作的利益的。總之以後你給我注意,把事情辦利落一些,別留下什麼把柄給別人!」說完:「啪」的掛斷了電話。他氣得臉有些白,憤憤地說道:「我真是作孽,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他了!」


  彭長宜斷定,這個電話定是部長的兒子王圓無疑。因為他對兒子腳的殘疾始終心存愧疚。


  在王圓成長階段,父親王家棟疏於對孩子的教育和管理,王圓湊合著上了高中,但打架鬥毆是出了名,最後哪個學校都不要他了。兒子不成器,這幾乎成了王家棟夫婦的心病。後來王家棟執意要兒子去當兵,他認為部隊的大熔爐絕對能教育好他的兒子。於是就把不到當兵年齡的王圓,送到了最艱苦最邊遠的邊防部隊。兒子身殘並光榮退伍后,他感覺兒子變了很多,成熟穩重得不像過去的那個兒子了。


  不過王家棟感到很欣慰,畢竟是部隊大熔爐,能夠鍛煉人,他甚至慶幸讓兒子當了兵,只是那可惡的暴風雪……王家棟把兒子安排到了市公安局上班,但是兒子對這種機關工作不感興趣,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經商上。那時全國各地都在辦公司,就連黨政部門都有三產,王圓就以單位的名義,跟北京的朋友辦了金盾經貿公司,掛靠公安局。


  儘管任小亮最先寄於的是范衛東門下,但是最近一二年中,他似乎開始腳踩兩隻船了,一直都在暗中努力向王家棟靠近,靠近王家棟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跟王圓的公司介紹木材業務。


  對任小亮暗中轉向的做法,彭長宜很是不屑。


  官場中許多遊戲就是這樣,有的時候跟押寶一樣,無非就是一個賭字,靠向哪個領導是賭,站在哪條線上是賭,還有人把經典的金融學原理用在了官場上,那就是「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更不能一棵樹吊死。


  好朋友寇京海就跟他說,別站在一塊雲彩下等雨,一個人要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時候,那是很危險的事,寇京海還說他是愚忠。


  當然說這話的時候不是現在,是王家棟跟樊文良曾經出現過一段冷淡時期,那段時期許多事情都讓人看不清楚,很多人都有意的疏遠了王家棟。


  現在不是這樣了,現在說這話的寇京海也在挖空心思的接近王家棟,作為信息科科長的寇京海,他的直接領導應該是范衛東,但是寇京海跟范衛東的關係一直不咋地,信息科長都當了七八年了,適當的調整投資戰略也是情有可原的。


  儘管寇京海說得有道理,但是彭長宜卻不這麼認為,且不說王家棟這塊雲彩有雨,即便沒雨的話,傷害感情的事他也不會去做,這不是愚忠,是性格。性格這東西是生就骨頭長就肉的,是改變不了的。


  彭長宜胡思亂想著回到科室,手捧著報紙,卻無心看,腦海中閃現出任小亮的背影。


  在機關兩年多將近三年的日子裡,彭長宜非常知道自己的優勢,他頭頂上的這片豐厚的雲彩就能降下甘霖,他只要做好自己就行。所以,他比其他人就顯得淡定和從容。但是在內心裡,他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對星空的憧憬和仰望。


  他當初就是依靠岳母當年和王家棟是上下級的這點關係,調出教師隊伍,來到了亢州權力的最中心地帶。王家棟第一眼見到彭長宜很是喜歡,說他面相忠厚,說話得體,就把他留在了自己身邊,擔負起他秘書的工作。進入機關的第一步,彭長宜就給自己定下規矩:埋頭做事,用心學習,苦練內功。


  也許江帆說得對,我們每個人都重要成長,在這個大舞台中成長。


  這裡,的確是個大舞台,每天都有人登台和謝幕,每天都有悲喜劇上演。記得他剛調入機關時王家棟跟岳母說得一句話就是「先讓他跟著我鍛煉鍛煉,學學規矩。」


  那時,彭長宜就反覆琢磨這個規矩指的是什麼?官場里有許多規矩,沒有明文規定,但其分寸拿捏的程度,有如某項國際標準一樣,既嚴格,又細化,而是似乎還有據可依。


  官場的規矩,是必須要學的,學習當夥計的規矩,學習做人的規矩,學習那些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各種規矩。規矩跟誰學,跟上司學,跟同僚們學,學得差不多的時候,就會發現,你已經不是你了。


  彭長宜自認為在機關的三年時間裡,他學到了很多規矩,尤其是跟領導相處的規矩。那就是無論領導多麼賞識你,你到死都要明白一個道理:領導永遠是領導,夥計永遠都是夥計。


  領導就是頭頂上最實惠的一塊雲彩,維護好這塊雲彩,自己就能得到更多的恩澤,這是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領導的秘書,就是要善於維護,維護領導的形象,維護領導的工作想法和思路,他一旦有了新的思路,你就要順著這個思路提前走下去。領導的思路就是種子,你要讓領導的種子發芽,開花,結果。領導點個點,你要讓他變成圈,領導划個圈,你要讓這個圈裡豐滿起來,所謂把蛋糕做大,就是要把領導的蛋糕做大,領導的蛋糕大了,你的才能大。


  眼下,部長要抓用人制度的改革,要拿北城當試點,儘管是摸索階段,但是對於彭長宜就不只是試點這麼簡單的事了,他要讓這個試點開成花,變成經驗,變成值得在全市、全錦安推廣的典型經驗,甚至在全省、全國也不落後的經驗。


  由於北城區的特殊情況,看到任小亮又在上下活動,彭長宜也就有些不平靜了。就像江帆說得那樣,對權力的渴望是男人的本性,每個進入官場中的男人,都將掌握政治權力作為自己最大的追求。


  是啊,對男人是這樣,那麼女人呢,她們來這裡幹嘛?


  想到這裡,他抬頭看了丁一一眼,只見丁一正在低頭研究政府那些快報,但是明顯的心不在焉。


  可能意識到了對面的目光,丁一抬起頭,看了科長一眼,見彭長宜對著自己或者是自己之外的什麼東西發獃,忽閃著清澈的眼睛看著他。


  彭長宜笑了。


  丁一感覺科長發獃的樣子很真實,完全是不設防的那種發獃,沒有了平時的偽裝,他的笑很真實,很可愛……


  朱國慶進來和彭長宜打招呼,彭長宜送走他後轉回身,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了電話,是找丁一的。


  彭長宜舉著電話說:「小丁,找你的。」


  丁一愣住了,說:「誰呀?」


  彭長宜搖搖頭:「沒聽出來。」他確實沒聽出來。


  打給丁一的電話很少很少,同學和家裡人找她很少在正常的上班時間,一般都會在下午頭下班前。


  她隨後一想,肯定是哥哥,哥哥不放心小狗。接過電話,她歡喜地剛「喂」了一聲,就聽對方說道:


  「你只需聽我說,別出聲。」


  丁一愣住了,她聽出了是王圓的聲音,就不由的看了大家一眼,隨後背過身去。


  「你那狗應該是血緣比較純的京巴犬,而且是部隊出來的應該叫軍犬。如果放在你的宿舍里養,它的功能會退化,你早上出來遛它的時候,就放到我公司,白天有專人照顧它,晚上你再牽回去。我已經派人給它做了漂亮的窩,你下班可以過來先看看。」


  丁一為難了,她不知道王圓怎麼知道小狗是軍犬,是不是從小狗的行頭中看出來的?


  她不想追問這個問題,儘管王圓說不讓她出聲,她還是很客氣地說道:「不麻煩你了,我會照顧好它的。謝謝你。」


  說著就要掛電話,這時就聽對方又說:「你在宿舍里養著,早晚會被人發現,再有它會蛻變回一隻普通的狗。」


  「我先試試吧,如果不行再麻煩你,謝謝了。」


  對方不出聲了,她就放下了電話。


  丁一顯的有些心神不寧,不停的看著牆上的電子掛鐘。


  機關里有個很普遍的現象就是到了上午十一點后,各個辦公室的電話比較忙碌,這個時候接到的電話大部分是約吃飯的。


  彭長宜也接到了約吃飯的電話,但是他不到下班的最後一刻,不敢應允任何人,儘管他目前是科長,但大都時候還是部長身邊的秘書,部長習慣了拿他當秘書用,部長不走他是不能安排自己活動的。


  東城區辦事處副書記姚斌給他打來電話,問他部長屋裡這會有人嗎?彭長宜想了想說道:「我剛出來,有人。」


  姚斌又說如果部長中午沒安排他就過來,如果有安排了他就請彭長宜吃飯。


  彭長宜想了想說道:「據我所知應該沒有安排,但是也不排除有臨時變化。我目前也不能定,你老兄應該明白,我在下班前一分鐘都不知道自己該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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