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挑戰

  張夫人說:「還怎麼給他做好吃的?昨天一個蒸碗(扣肉)幾乎都讓他一人吃了。我就說胃病都是吃出來的,吃大肉不好消化,沒辦法,就好這一口,不讓吃就生氣,管不住嘴。」


  張懷喜歡吃蒸碗是眾所周知的事,但如果胃病犯了的話,他就連沾都不敢沾了。顯然,能吃一個蒸碗的人,最起碼是昨天的胃應該沒事。


  至此,江帆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於是他笑著跟張懷的老伴兒說:「嫂子,真是謝謝你,辛苦了。」


  事後,當江帆把這一情況跟彭長宜說了,彭長宜說:「看來您需要面對的挑戰還會不少。」


  挑戰,是官場中人每時每刻都要面對的,沒有挑戰沒有鬥爭的官場不叫官場,有的時候,比的就是腕力,就是耐心,就的智慧。


  彭長宜知道,江帆今天遇到的問題,就有可能是他日後遇到的問題,是每個官場中人不同程度都要遇到的問題。


  因為你的每一次升遷,無形中都是阻礙了別人進步的腳步,儘管你不這樣認為,但並不代表別人不這麼認為。


  早上剛一上班,彭長宜接到了一個電話,當老錢把電話遞給彭長宜時,小聲地說:「紀檢委的。」


  彭長宜接過來一聽,原來是紀檢委審理科的科長馬登科。


  彭長宜就笑著說:「你老兄想嚇死我呀,以後在找我別說是紀檢委的,直接報名字上來。」


  「哈哈,你害什麼怕呀?難道老弟你也心虛?」對方說道。


  「誰不心虛呀,來的路上我還盯著一個美女回頭看了半天哪,差點撞著電線杆,本想到你那裡去懺悔,還沒得時間去哪。你沒聽說嗎:組織部談話,是進步,紀檢委談話,位子保不住。紀檢委來電話就跟半夜鬼叫門一樣。」彭長宜調侃地說道。


  馬登科和彭長宜是在去年的黨風黨紀大檢查中交下的友誼。在這之前,儘管大家都彼此認識,但是沒什麼交情,直到那次在一起摸爬滾打了將近一個多月,兩人脾氣相投,並且很說得來,就一直沒斷了來往。只是礙於馬登科的工作性質,平時走動不太多。


  馬登科聽他說完哈哈大笑:「老弟,請你吃飯,務必賞光。」


  「紀檢委請喝茶都會嚇的人尿褲子,別說吃飯了,你還是饒了我吧,有什麼指示儘管吩咐。」


  「我哪敢指示組織部的領導了,除非我不想進步了。你要是不方便說話就請移步到我的陋室里來,有事請你幫助。」馬登科的語氣開始認真起來了。


  彭長宜說:「好吧。不過有人看到我你可得替我解釋,別讓人以為是紀檢委找我談話。」


  「去你的吧。」


  放下電話,彭長宜就往出走。


  紀檢委在大樓的東側的裙樓里,彭長宜敲開了審理室的門時,裡面就馬登科一個人。


  馬登科不等彭長宜問,就說道:「有個朋友,中午想跟你一塊兒坐坐。」


  彭長宜看著他說道:「不敢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下班前一分鐘,都不知道自己該幹嘛。」


  馬登科這才說:「理解,晚上也行,時間你定。」


  彭長宜感覺馬登科有事,就看著他問道:「有事?」


  馬登科想了想說道:「唉,我也就不敢你繞彎子了,河營鄉的副鄉長柳泉,是我表妹,老大不小的了,總在鄉下連下一代都耽誤了,想回城裡工作。」


  彭長宜對這個柳泉有印象,丈夫是軍官,兩年前在選拔科技副鄉長的時候,她被市委下派到河營鄉,那個鄉緊鄰三關鄉,也是距離市區較遠的鄉鎮,女同志的確有些不方便。


  彭長宜一聽,故意沖他棱著眼睛說道:「我能幫什麼忙?該找誰不找誰,再說了,如果要是想生孩子,她可以正當像組織部反映自己的情況,共產黨還沒有殘酷到不讓人生孩子的地步。」說著就往出走。


  「嘿,你還沒當部長就這麼大的架子呀,這要是哪一天接了班還了得?」馬登科也沖著他瞪眼睛。


  彭長宜一聽,回過頭,狡黠的看著馬登科,低聲說道:「我要是當了部長,就把她調到你身邊……」


  彭長宜話還沒說完,馬登科趕緊去關門,說道:「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呀?讓人聽見。」


  「我早就說你,別玩出火,現在是不是一天看不見她就想得難受?還想把她調到你身邊來?」彭長宜壞壞地看著他。


  馬登科說:「找你的目的就是讓你幫助出出主意,在適當的時候跟部長建議一下,看能不能弄到城裡來。」


  彭長宜說:「如果不要職務當普通一員,我就能做主。」


  「不要職務找你幹嘛?」馬登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彭長宜不懷好意地笑了,說:「老實交代,是不是被脅迫了?」


  「你快成精了!」馬登科給了他一拳。


  彭長宜儘管官不大,在人事問題上做不了主,但他總是能遇到這樣的事,這就顯得他比別的科室的科長風光的多,他也的確給別人幫過忙,辦成過不少的事,只是做的都很有分寸,不能因為部長信任他就胡來。


  這些忙該幫也得幫,這年頭,感情和人脈都是在互相幫忙辦事中建立起來的,很難想象一個不會辦事或沒有能力給別人辦事的人,會得到尊重。


  彭長宜明白,人們對他的尊重是因為他背後的靠山,權力的可愛之處也概莫如此。


  馬登科又說:「眼下是個機會。」


  「什麼機會?」彭長宜不解。


  「裝傻?」


  「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眼下不是要調整幹部了嗎?這個時候你幫忙跟領導請示一下,不是機會是什麼?」


  「誰說要調幹部了?」彭長宜問道。


  馬登科伸出手指著他說:「你這人,真是不能搭理,裝傻充愣是吧?下邊都在議論,首先北城馬上就要空出位子,其二是組建開發區班子,其三是換屆,你說這三件事能讓人踏實嗎?誰不得有點想法。」


  彭長宜不想跟他正經談論這事,就避重就輕地說:「你是不是也有想法,別到時人家調上來你卻下去了。」


  「你說點正經的行不,別老說我,難道你對眼前那朵晃來晃去水嫩的鮮花就不眼饞、不動心?」馬登科不還好意地說道。


  彭長宜一聽他把話題扯到自己頭上,就趕緊說:「說這話可是有失紀檢幹部的水準啊,好了,我只答應你跟領導建議一下,結果怎麼樣我不保。」


  「你只要建議就沒問題,誰都知道你的建議最管用。」馬登科緊逼盯人地說。


  「你就給我挖坑吧,想讓我死的快點是不?我告你說,如果你對我抱有那麼大信心的話這事我還真管不了,再說了,我真有那麼大本事,早就把自己建議出去了。」


  馬登科深知彭長宜是個原則性強、辦事有分寸的人,他一看彭長宜認真就說道:「哈哈,看你還認真了,反正就這點事,我也不給你壓力了,能辦到什麼地步就辦到什麼地步,這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像個老兄的樣。」說著,他就要往出走。


  「哎哎,是中午還是晚上。」馬登科沖著他的後背問道。


  「不管是中午還是晚上,我都不去,把機會留給你吧。」說完,趕緊就溜了出來。


  出門后彭長宜就想這件事,按說他跟部長建議一下,把柳泉平調城裡來可能不太難,但是他又有一種擔心,真要助紂為虐了後果會是什麼樣?


  調回城裡,肯定他們見面的機會就多了,弄不好會毀了兩個人的政治生命。可是,人在官場上行走,不可能沒有朋友,也不可能沒有自己的圈子,縱觀機關的每個人,誰沒有自己的小圈子,儘管這些小圈子都小心翼翼的被掩藏著,但是誰和誰是一碼事都分的一清二楚。


  不然,為什麼一些小道消息傳播的這麼快?看來,今年調整幹部的腳步會提前到來。


  回到辦公室后,剛想倒杯水,才發現只有一隻暖水瓶,並且還是空的。


  錢守旺說:「沒水。」


  彭長宜看見他桌上的杯子里放好了茶葉,顯然在等水。


  他抬手看了手錶。心想丁一肯定是睡過頭了,每天這個時候早就下來了。


  這時,郝東升也進來了,他放下早點:「丁一還沒下來?」說著,拿起杯子就去倒水,拎起暖瓶:「小丁這兩天是怎麼回事?連著兩天都不打水了。」


  彭長宜瞄了一眼老錢的水杯,嚴肅地說道:「丁一不打水咱們就不喝了?什麼時候丁一變成咱們專職的開水員了?」


  郝東升和錢守旺對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郝東升趕忙把暖水瓶里的剩水倒到臉盆里:「呵呵,是啊,我去打。」說著,拎起那隻空水瓶走了出去。


  老錢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習慣小丁打水了,這就是人的慣性和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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