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市長輕佻的舉動
樊書記又低頭看著手裡的小字,不緊不慢地說道:「剛來一個多星期就被你們部長帶壞了,也這麼喜歡誇大事實地奉承我。看來,有什麼樣的部長就有什麼樣的部員啊,小丁,你可別跟他們學。」
王家棟趕忙說:「小丁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據我觀察,她還沒有學會奉承人。」
「這還不快,已經一個星期了,再一個星期就出徒了。」樊文良依然慢條斯理地說道。
丁一聽了,用手掩著嘴,不敢笑出聲。
其餘的人都「哈哈」大笑了。
樊書記伸了個懶腰,說道:「今天就到這裡了,當著真人不敢寫了,收工,回家。」
他這麼一說,江帆便主動拿起桌上的毛筆,在水洗里洗凈,放在筆架上。
彭長宜也幫著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東西,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他就寫了那麼一幅字。
彭長宜說道:「樊書記,這幅字歸我了?」
樊書記說:「那個字寫得不好,別要。」
彭長宜說:「我雖然不懂書法,但是我喜歡這六個字。」
樊書記沒再反對。
彭長宜就托著這幅字開門出去,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江帆一看彭長宜拿了樊書記寫的字走了,就急了,說:「不行,我也不能空手回去,也得踅摸一幅樊書記的字。」
他找了一圈,除去周圍的牆上掛著幾幅裱好的字外,沒有一件寫好的字,失望地說道:「怎麼連草稿都沒有啊?」
這是樊文良練字的習慣,每次都讓人把練筆的字燒掉,只留下他認為還可以的字。
王家棟笑著說:「江市長,看你這起點,為什麼他要了草稿你也要草稿,牆上有啊,摘呀?」
江帆看了一眼樊文良,說道:「不忍奪愛,我看了,摘走其中的任何一幅,樊書記的心都會疼。」
樊書記笑了,說道:「你們當著小丁就打趣我吧。如果你不嫌棄,改天我特意給你寫一幅。」
王家棟一聽說道:「樊書記,您的字不是從來不送人嗎?甚至草稿都燒掉,怎麼對江市長就偏愛了,這麼多年我要字您可是從來都沒給過我啊,您就不怕我有意見?」
樊文良的確不給周圍的人寫字,儘管他的字的確有些功底,但是他不想聽那些無聊的恭維。
再說了,今天你在亢州,是亢州的市委書記,明天你離開後人家興許就把你的字燒掉呢?樊文良不拿自己的書法作品給人,也是明智之舉。
樊文良沖著王家棟說道:「小江跟你們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王家棟反問道。
樊書記想了想,慢條斯理地說道:「他比你年輕,比你有前途。」
王家棟一聽,立刻用手捂著臉低下頭。
丁一沒想到這麼大歲數的領導,也很有意思。就忍不住「哧哧」地笑出聲。
王家棟跟丁一說道:「小丁,要不把你這幅小字給部長吧,我要不到書記的要你的應該沒問題吧?」
江帆聽王家棟這麼說,趕緊從樊書記面前把丁一的那捲小字拿在手裡,說道:「我既然來了,就不能空著手回去,丁一,你改天再給你們部長寫吧,這個歸我了。」
丁一說:「樊書記的字都不給人,何況我這個無名小輩,更不敢拿出去示人了。」
江帆邊捲起那幅字邊說道:「有名的咱現在要不到,我再不順手牽只羊回去?」
其實,江帆自打第一眼看到這清麗的蠅頭小楷時,就非常喜歡。
但他不能直接跟丁一要這字,而是假借跟樊書記求墨寶之名,巧妙地提出自己的意願。他沒有理會丁一的話,而是很快就把那幅字卷好握在手裡。
「哈哈」樊書記和王家棟都笑了。
走出門后,丁一說道:「江市長,把那字還我吧,那還是以前寫的呢,改天我寫好一點的再給您。」
「這個就是最好的,我收藏了。」
江帆說著,把那捲紙放在自己嘴邊,親了一下,他就趕緊走了,他覺得自己那個動作在女孩子面前有些輕狂,臉就有些發熱。
經過彭長宜辦公室時,見他的門敞開著,就站在門口說:「還不走。」
「馬上。」彭長宜說著就關了燈,鎖上門後跟江帆一起下了樓。
「到我那兒再坐會兒吧。」江帆說著,也不等彭長宜反應與否,就拐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彭長宜隨後也跟了進來。他看見江帆手裡那小捲紙就說:「你要了丁一的?」
「是啊,我先跟樊書記要著,他沒有,就順手牽羊了。其實,對書法這門藝術,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沒個字都隱著書寫者的性格,別人都說好的未必你喜歡。但是丁一這小字我真的很喜歡。」
彭長宜笑了,說道:「依你看,樊書記的個性是什麼?」說道這裡,彭長宜感到有背後議論領導的嫌疑,就趕緊加了一句話:「就書法而言。」
江帆似乎並沒在意,就說道「人家丁一早就說過了方勁古樸,藏鋒逆入。」
彭長宜想了想,說道:「丁一那是指他書寫的風格。」
江帆笑了,看著彭長宜說道:「你不是說就書法而言嗎?」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是說從書法再到具體的人。」
江帆哈哈笑了起來,說道:「長宜,學會拐彎抹角了。」他收住笑,說道:「從書法再到具體的人,仍然是丁一的那八個字:方勁古樸,藏鋒逆入。」
彭長宜回味著他這句話。丁一這話是從書法風格而言的,顯然被江帆賦予了新意。細細想來,這八字的確適合樊書記本人。
江帆把丁一的小字展在桌子上,低著頭,仔細打量著,邊看邊說道:「的確漂亮。一筆一劃都經得住琢磨和挑剔,真是清爽,乾淨!字如其人」
彭長宜偷眼看了看江帆,見江帆欣賞小字時那喜愛的表情,想起晚上他第一次見到丁一后眼睛就錯不開了的表情,就說道:「那丁一的風格是什麼?就書法而言。」
江帆不假思索的說道:「美麗、清新、乾淨。如同從宋詞小令中走出來的女子。」
「嘿嘿,江市長,犯規了。你這是直接對書寫者本人進行評價,怎麼跟前者正相反了。」彭長宜調侃著說道。
「不是你讓我做評價的嗎?」江帆看著他說道。
「沒錯,但我剛才特地強調了一句話,『就書法而言』。」
江帆直起身,看著彭長宜,不由得「哈哈」大笑。他收好字幅,把門關嚴,神秘地對彭長宜說道:「今晚你發現了什麼?」
彭長宜認為江帆是在轉移話題,眨眨眼說:「發現什麼?」
「樊書記不是練字來的,確切的說他沒練字。」江帆說道。
彭長宜進門時就發現了樊書記房間里沒有其他的字。
「另外咱們上了樓后,你發現了沒,有很嗆的煙味。」江帆低聲說道。
彭長宜想到江帆使勁吸鼻子的情景,就說道「這說明什麼?」對於樓道的煙味,彭長宜早就習以為常。但是晚上那麼大的煙味就絕不是一人所為了。
「這說明亢州政壇要發生點什麼?」江帆神秘的說道。
「您怎麼知道?」彭長宜問道。
江帆笑笑說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是局外人,當然看得清。」
當時江帆說這話的時候可能他們倆誰都沒意識到,幾天後,江帆不但不是局外之人,還成了亢州權力漩渦中的中心人物。
彭長宜見他又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勢,就說:「市長大人不要總這麼說話,恕長宜不敬,斗膽問您一句:難道您是來亢州看熱鬧來的嗎?」
江帆笑了,說道:「呵呵,長宜,我跟別人不一樣,我本來就在亢州之外。」
彭長宜想了想,認為江帆說的也有道理,他本來就是掛職來的,是到地方鍍金增加閱歷來的,回去后就會被提拔重用的,不需要參與地方上的權力博弈。
江帆繼續說道:「你想想,樊書記不抽煙,王部長煙癮上來了就必須要回到他辦公室抽。再說他就是開著門抽,也不會有那麼大的煙味。那麼就是說,今天晚上會有兩個人以上在樓道里抽煙,不然不會那麼嗆。」
彭長宜沒有再追問下去,他覺得江帆說的非常有道理。就笑著說:「嗯,有道理,但這真能說明亢州要發生點什麼嗎?」
「肯定會發生點什麼,或大或小。憑我的直覺,不該是小事。」江帆自信的說道。
彭長宜想到在走廊里遇到郭科長和高鐵燕的事,但是高鐵燕不抽煙,而且那時郭科長似乎是下樓回家的。的確還有別人在樓道抽煙。
如果真如江帆說得那樣,那麼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彭長宜不好和江帆就這個問題深談下去,因為他突然想到了自己送出去的那幾封信,一直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是哪裡不對勁也說不清楚,他也不想弄清楚。有的時候不清楚比清楚本身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