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7 領悟力比試
「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
雷正清的口中，說了一句雲山霧罩的話，有的議員沒有聽清楚，要他重新誦讀了一遍。
伍樊腦海中的明鏡高懸，將這一句話顯示了出來，伍樊讀了一遍，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道題目可不簡單，不但考察個人的古文理解能力，還考察個人的領悟力。
如果一名持劍人，在和其他五名匯聚時，對《破陰心法》理解不到位，就不能應對各種局面。
比如無數厲鬼同時發動攻擊，試圖闖出鎮鬼大陣，形勢岌岌可危時，六名持劍人不能心意相通，對厲鬼的動向理解上保持一致，則難以奏效。
其餘四名持劍人，站在雷正清的身後，神情倨傲，掃視著百來名議員。對於本族的《破陰心法》，他們熟悉得不能再熟，但族外之人，初次聽到心法，那是如聽天書，不管你的領悟能力再強，沒有人指點，都是隔靴搔癢。
有的議員搖頭晃腦，有的議員閉目沉思，有的則手托腮幫，作思考狀。
伍樊則不同，他左右四顧，風輕雲淡。因為對照這一句話的旁邊，風月寶鑒將這一句在《破陰心法》中的整一個段落都顯示了出來，供伍樊參考。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風月寶鑒在自身資料庫中查詢出了大量資料，滾動顯示。伍樊一一閱讀，理解越來越深入。
厲鬼是一種能量波，來無蹤去無影，這一句話揭示的是如何理解能量波，如何透過現象看到本質。
最後，伍樊又通讀了一遍《破陰心法》，腦海中豁然開朗，已經完全透徹理解了這一浩氣鎮鬼族的不傳之秘。
此刻的伍樊，就如已經修習了數十年《破陰心法》的浩氣鎮鬼族修士，運起心法時，他閉上眼睛都能感覺到外部無數能量波在擾動。
地球空間的現代物理學，早已揭示了波粒二象性等能量波的特性，以振動的方式傳遞，遵守反射和折射定律，也能疊加，會發生衍射和偏振等現象。
七銘大陸的人類，在物理學上比地球空間落後得多，並沒有發展到這一步。
感應到外部的能量波，就如平日智能手機上的某款播放器，顯示的聲波有些類似，伍樊不假思索，用筆在白紙上畫了起來。
一條軸線上，波形高高低低，伍樊塗了一陣，畫了點發光效果，活脫脫就是一幅聲波圖。伍樊在最底下籤上了自己的名字「龐海」，作品就告出爐。
曲線上有點類似心電圖，但更為複雜，畫出來不過用了短短一刻鐘不到，距離限制的半個時辰，還有一半多。
伍樊百無聊賴，於是站了起來，走到桌前，將白紙遞給了雷正清，又鞠了一躬，走出了靜坐區。
雷正清本來不想看，因為一個從來沒有修習過《破陰心法》的修士，是不可能畫出領悟深入一點，具有啟發意義的意象作品的。
伍樊已經走出了幾步，雷正清終於忍不住好奇，還是看了一眼伍樊的大作。
第一眼后，雷正清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心道，果然，年輕人就是沒有耐心，半個時辰都還早，就交卷了，簡直就是亂來。
當他瞄第二眼時，他的笑容漸漸凝固了，因為伍樊的畫中，有的地方還畫了陰影，表達的是兩道能量波的疊加，糾纏。
而且，這就是感應到外部能量波的常態，只要多看兩眼伍樊的作品后，給人的感覺就越發強烈，厲鬼的能量波運行時，最初的形態就是如此。這是一名持劍人應該感應到的。
雷正清的臉上，現出了震驚之色，轉頭望向伍樊時，不自禁地換上了崇敬的目光。
「師兄，他通過得了嗎？」一名五十來歲的持劍人，也看到了雷正清手中的畫作，見雷正清的面色，陰晴不定，忍不住問道。
雷正清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低聲道：「結束了再說。」
修習《破陰心法》至少需要二十年時間，才會有所成，如果是天賦異稟的天才，二十年的時間，可以達到大成境界。
浩氣鎮鬼族將破陰心法的修行境界，分為五層，從低到高為入門，小成，中成，大成，化境。
龐海龐院長從來沒有修習過《破陰心法》，自己只是以其中一句出題，他最多就是領悟這一句，就達到了化境？這讓雷正清既疑惑，又不可思議，百思不得其解。
《破陰心法》是浩氣鎮鬼族的不傳之秘，即便被外人偷去，或偷學了去，沒有在達到化境的修士指點指導下，外人也無法窺探到奧妙之處。
「他是誤打誤撞的，還是真的領悟力逆天？」雷正清喃喃自語。
「鐺——」一道鐘聲響后，藍袍老者即刻上前，宣布比試結束，不能再寫寫畫畫。
一些議員長吁了一口氣，還有一些則眉飛色舞，少部分則面無表情。這樣的測試，多數人是心中沒有底的，領悟了多少，完全由浩氣鎮鬼族的掌門人判斷，由他自由心證。
雷正清作為首席持劍人，威望素著，自然會公平公正，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有參賽議員的作品，都收集了起來，送到了雷正清手中，他持筆在一張一張紙上打個勾，或打個叉。
打勾的放到了左手邊，打叉的不通過，放到右手邊。
議員們探頭探腦，想第一時間知曉自己的成績，但在藍袍老者的指揮下，都要在一側列隊。伍樊聽到指令，也站到了兩排隊列中。
一百份作品，都是畫出了各種意象，千奇百怪，雷正清判卷頗快，幾秒鐘就批改一份。不夠一刻鐘，基本上所有作品都判定了通過與否。
左邊通過的，只有三十幾份，右邊不通過的更厚，有六十多份，看來只有三分之一的議員通過。所有議員望見這一幕，都不由緊張起來。
此刻，雷正清手中只有一份還沒有判卷，他拿在手中，猶疑不定。
而這一份，正是伍樊的作品，畫了聲波的紙張。
他剛要打個勾，右手又停止下來，將紙張放在了桌面上。
「華長老，你念通過的人員名字罷。」雷正清朝藍袍老者道。
藍袍老者姓華，他拿起雷正清左手邊的一沓紙張，念了第一張的姓名。
「馬興瑞，通過，站出來到這一邊。」華長老念道，同時左手一伸，指示通過者出列，站到他手指的位置。
「龍舞菲，通過！」
「劉其威，通過！」
華長老一頁頁翻過去，念出一個個名字。
「湯尼，通過。」他念到了決議院副院長的名字，現場響起了轟動。
作為高思學院的院長，湯尼的修為境界乃是人道巔峰，通過合情合理，但高思學院的門人仍不免鼓掌慶賀。
「龍奎，通過！」
「苗雨生，通過！」
「李玉真，通過！」
天地混元門的掌門，決議院院長李玉真通過第一輪比試，也引起了轟動，眾多門人和同一陣營的修士，都大聲叫好，熱烈鼓掌。
三十四人都已出列，站到另一邊，排成了兩行。華長老已經念完了，將手中的一沓紙張，轉身放回了桌面，望向雷正清，等候他的吩咐。
通過透視，伍樊早已心知，雷正清面前尚未判卷的最後一份，正是自己的。
有風月寶鑒輔助，伍樊對於《破陰心法》可謂滾瓜爛熟，理解透徹，沒有理由不通過。伍樊疑惑雷正清為何還不打上一個勾。
雷正清身後的賀雄，望見了紙張上落款的名字，正是「龐海」，不由抬頭望向伍樊，臉上流出比鄙夷之色。
有的議員望見賀雄的目光，是投射到伍樊身上，心下猜出了最後一份，必然是伍樊的無疑，都望了伍樊一眼。
「龐海，你出來一下。」雷正清終於開口道。
伍樊跨步走出了隊列，朝雷正清拱手作了一個揖，問道：「雷族長，我的作品是結合了實際和想象，難道不符合要求嗎？」
「不，我是有一點疑問，需要你回答一下。」雷正清道。
「這個龐院長，先前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這下遭了，第一輪就要淘汰了。」有一名議員道。
「淘汰了才好笑呢，他的女人要被徵用了。」人群中有人笑道。
「哈哈哈哈，他不是牛逼哄哄嗎？就憑他，也能做上持劍人，我名字倒著寫。」
「別笑話人家龐院長，他畢竟是第一流門派的掌門，還是南域督軍呢。」
「肅靜，肅靜！」身穿藍袍的華長老丹氣一鼓，高聲道。
現場安靜下來，雷正清低頭望了一陣伍樊的作品，抬起了頭，問道：「當有厲鬼出現時，你特意發起攻擊，從你作品表達的意思來看，你還會加強它呢。」
雷正清的意思，能量波的疊加，會造成厲鬼更為強大，伍樊一聽，就心知肚明。
「雷族長，加強或是減弱，全在於分寸拿捏，只要把握住切入點，將厲鬼消解減弱，是輕而易舉之事。」伍樊淡然應道。
兩道能量波的波峰疊加，或波峰和波谷疊加，會形成振幅相互加強或相互減弱的現象，物理學上稱為干涉。相互加強時稱為相長干涉，相互減弱時稱為相消干涉。
如果切入點拿捏準確，總是使它們波峰和波谷疊加，就會讓厲鬼的能量波消解。
「好，你的回答，完全沒有問題，你通過了！」雷正清大喜，在紙張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勾。
「不可能吧，就他那兩把刷子，還能通過第一輪？」有人大聲抗議道。
「就是，雷族長雖然一向公平公正，可不能被這小子蒙蔽了。」一名通過了的議員，也高聲道。
「難道龐院長真的是天賦異稟，就連持劍人選拔也出類拔萃？」人群中有人疑惑道。
「雷族長，龐院長修為境界低微，不可能在領悟道法上也這麼強吧，這麼多人道境界的修士都沒能通過，他反而能夠通過，奇了怪了！」這時候，就連李玉真都沉不住氣了，沉聲道。
他站在通過了的議員隊列前頭，扭頭不屑地望了一眼伍樊。
李玉真的話，得到了熱烈的擁護，人群中爆發出了陣陣贊同聲，狂叫著不可以徇私。
「什麼分寸拿捏，我看這小子就是不懂裝懂，胡吹大氣。」
「唉喲，他還真能，身邊的各個女人都傾國傾城，沒有天理啊！」
「達到龐海，他就是一個投機分子。」
眾多議論，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現場嘈雜不堪，咒罵聲四起。老鄭等人高呼「老大英明，老大最強」的口號聲，都淹沒在嘈雜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