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男人剛好看到這恐怖的一幕, 只覺得胸膛里的心臟正在不要命的跳動，好像隨時要跳出去了一樣。嚇的哇呀呀大叫起來, 哭爹喊娘，所站的地方更是多了一灘水跡。
這時候，不知道是誰率先反應過來, 喊了一聲, 「快跑！」
李家村的人開始沒命的跑起來, 但也只有部分人跑了出來，其他的那些被浮屍抓住的人, 根本掙脫不開，有的身上添了上，浮屍正扒在傷口處吸血。泡的慘白髮皺的臉上沾染了一片粘膩的鮮紅，還順著嘴角畫出一條紅色的細線，混著血液進入喉嚨的聲音, 格外挑戰人的神經。
而且這條河裡的浮屍之多，沒有一千也有五百, 相比較而言，這一百多村民根本就不夠分的。
顧笙在他們尖叫的第一時間, 就飛速衝出去，速度的把周圍十幾個浮屍都額頭都貼上了黃符, 讓他們在一瞬間被定住, 但後面的浮屍越來越多, 顧笙也不得不連連往後退。
數量還是太多了, 她上輩子一次性遇見這麼多邪物的時候, 還是七月十五百鬼夜行，不過那個時候的場面要比這時大得多，同樣的，去降服的也有不少玄門中人，而非她一個人單打獨鬥。
現在的浮屍多的，讓她也有心無力，況且還有這些不停在流血，刺激浮屍的李家村人。
顧笙發現，這些浮屍對血腥味格外敏感，基本上只要有人流血，他們就會一擁而上，且聞到鮮血的味道之後，速度也會變得更加敏銳。
顧笙速度快的從浮屍口中撈下兩個李家村人，然後一把把人扔出了老遠，再趕到下一個人身邊時，那人正被浮屍抓住了脖子就要咬，顧笙一把揪住浮屍的脖子，不讓他動彈，正準備把那人推出去的時候，卻忽然被那人一推，整個人向著浮屍那邊倒去，手也一松，差點被浮屍咬到。
她目光一寒，突然猛地往前兩步，一把抓住那正在逃跑的人，一把把人掀翻在地，緊接著，被之前那個浮屍一張嘴，咬穿了喉嚨。
冒著熱氣的血液汩汩的往外冒，那人死的時候，還瞪大了眼看著顧笙，眼裡既有驚恐，還有不敢相信。
顧笙看著他的眼神，心裡並沒有什麼波動，只是快速拿出兩張符，貼住那個正在喝血的浮屍。
她在危急的時刻救下這些人，不過是覺得，這裡面總有些人罪不至死，而不是聖母心泛濫過度。她前面才救了這人，這人卻轉眼想推她出去替死，這還怎麼能忍？
反正剛剛沒有她，這人也是被咬死的結果，所以上天也不會因此認為是她害死那人，對她降下懲罰。
剛才一團混亂的時候，李家村的人還是被咬死了好幾個，其他人已經安全跑出去很遠，還在沒命的奔跑，他們怕是一輩子也沒有想到，還會遇上這種恐怖的事情。
其中村長雖然跑出來了，卻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只因為之前那群浮屍之中，有個女人的衣服，看著格外眼熟，好像就是之前被賣到他們村子里的一個外村姑娘，叫王翠。
之前不相信有鬼的時候，村長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親眼看到了那些，又親眼看到了其中一人就是王翠，村長心裡頓時慌亂的厲害。
因為王翠實在死的太慘了，她從來的第一天，就說自己是有未婚夫的，不願意在村子里呆下來，當即就被村長拿棍子抽了一頓，痛的死去活來，醒了之後，依然不鬆口，不僅如此，還不吃不喝的反抗，油鹽不進，任憑怎麼打罵都沒有用。時間一久，大家都沒耐心了，不知道是誰說反正這樣也活不長，乾脆大家爽快爽快，於是全村八十多個男人，就輪番把這姑娘糟蹋了。
村長當然也是參與者，他們不顧女人的哭喊哀嚎，看著她從掙扎，到放棄，最後眼神絕望奄奄一息，在被眾人玩弄過之後，第二天就沒有生機，被李家村的人拋屍到荒野，想著給財狼虎豹吃了，一了百了。
只是，這件事都過去一個月了吧？為什麼王翠突然從河裡冒了出來？
村長永遠不會忘記她死前的那個眼神，那種刻骨的恨意，而剛剛看到的王翠，雖然沒有這個眼神，眼珠子只有看見血的時候才會轉動，但村長卻發現，王翠一直是盯著他的。
這讓他在逃跑的過程中，依然十分害怕。時不時的就要回頭看幾眼，最後一次回頭的時候，他忽然就發覺有個白色的影子，速度十分之快的追了上來。
村長心裡一咯噔，更加害怕了，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身後有人慘叫了一聲，大家匆忙一看，就發現那人倒在地上，脖子上的血淌了一地。
而現場除了他們之外，明明什麼東西都沒看到，大家頓時慌了神，擠著趕著就要往山上沖。村長也很慌亂，他想起剛剛那道白影，心裡知道肯定是王翠回來報復了。
顧笙在河邊貼住了五十多個浮屍之後，手裡的符也不多了，於是想著先退出去。這麼多浮屍，顯然已經是個大事件了，應該能請來玄學世家那些人一起解決。
這些浮屍，她想一次收拾掉或許有些麻煩，但想要退出去，他們可阻止不了。
於是顧笙沒多久就遠離了那條河，只是到達李家村山腳那裡時，她卻微微動了動鼻稍，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李家村的人還是出事了？
顧笙心裡覺得這村裡的人實在能找麻煩，但好歹也是一百多條人命，所以只能上去看看。
結果她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半山腰躺滿了李家村的人的屍體，血也染紅了大片的土地，看著十分瘮人。
不過也有些奇怪，李家村死亡的七十多號人，全是男人。剩下的女人坐在一旁的地上，彷彿已經被嚇傻了。
還有的，則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有男有女，此刻眼神中帶著恐懼看著顧笙。
顧笙只是看了他們一眼，知道自己來晚了，既然那邪物沒有殺這幾人，那麼她們應該是安全的了。
而且這次大型屠殺事件，怎麼看，都有股尋仇的意味。不然為何只殺年輕力壯的男人，卻不殺女人和小孩？
要知道，鬼怪邪物可沒有什麼可憐弱小之類的說法，只能說是這些男人怕是跟那鬼物有極大的仇恨。
而聯想一下李家村之前乾的事，這也不奇怪。
顧笙本來不知道李家村的人干過什麼事，只是想到這麼多人，總有一兩個是好的，所以才救下他們。然而，現在的尋仇，卻讓她有種打臉的感覺。
能一下子殺七八十個人，這種仇恨，可見一斑。剩下的婦女們都好好的，說明那邪物也沒有爛殺無辜，那些人多半是死得其所。
顧笙也沒有什麼幫他們報仇的想法，只不過下次如果碰見這邪物，她還是會除掉的。但現在，她還是先回去跟外界聯繫一下比較好。
她可沒忘記自己來找這些地方的初衷是什麼，就是為了引起各界人士的注意，打響自己的名氣。
若是這條妖河只是小問題，那麼她直接解決了就是。但現在的情況，她自己解決會相當麻煩，完了又沒任何好處，這種事情她當然不幹。
等到顧笙回到借宿的王家村時，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那家裡的婦人一看到她，還嚇了一跳，「姑娘，你這是怎麼搞的？不會碰見什麼事兒了吧？啊？」
顧笙一臉莫名奇妙，不過隨著她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之後，瞬間瞭然。
她之前和浮屍鬥了半天，浮屍又喝血，咬死了好幾個人，所以她衣服上也沾到了一點血跡。
見那婦人眼中隱隱有擔憂之色，顧笙心裡微微一暖，「沒事，這是路上碰到一個人受傷了，幫了一把，所以衣服上弄到了。」
婦人聽了她的解釋，半信半疑的，到底還是沒有多問。
顧笙想了想還是給他們叮囑了一句，「那邊那條河有邪物出沒，今天已經殺了好幾個人了，你們最好離那裡遠點。」
「什麼？」婦人先是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緊接著卻問:「你怎麼知道的？」
「之前救得那個人，就是從那裡逃出來的，是他告訴我的。」
婦人獃獃的點了點頭，顯然妖河又死了人，對她來說，並不是件好事。
顧笙把消息告訴她之後，就沒有繼續聊下去了，她回到自己的那個房間里，先是洗了澡換了身衣服，然後出來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準備打電話。
不過她的電話還沒打出去，就有電話打過來了，來電人正是齊晟。
顧笙想著之前跟他約過報平安，大概是自己之前一直沒聯繫，所以他就打過來了。
顧笙接了電話，那邊第一句話果然是，「你沒事吧？」
顧笙嗯了一聲，「沒事，今天太忙了，所以打電話打晚了。」
她只是從齊晟的聲音里聽出了擔憂，所以才解釋一句，沒想到這麼一句，就讓電話對面緊張了一下午的男人勾起了唇角，心情變好了起來。
「一個小時之前，我們突然發現京都西南方陰霧瀰漫，天色泛紅，估摸著是有邪物犯了極重的殺孽，方向又剛好是在你那邊，所以……」
他話沒說完，顧笙卻知道他應該是擔心了，所以自動接話，「我沒事。」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樣態度好像過於冷淡了，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她總覺得這個齊晟跟她說話的時候，總有些怪怪的。
想來想去，她就想到了今天的事情，於是自然的就把話題往那上面扯了，「我已經找到那條妖河了，只是妖河裡出現了許多屍體，有成百上千之數，這些屍體嗜血，但按我兩次實驗來看，他們應該不能離開那條河太久。」
齊晟在那邊，聽到這突兀轉換的話題，嘴角抿起，半晌之後，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無奈，「知道了，我已經出發往你那邊去了，大概還有半小時到。」
顧笙有點驚訝，「你怎麼又過來了？」
齊晟好不容易想出點好聽的話，愣是被顧笙接二連三的憋了回去，也是很無奈了。
「那邊出現這麼大的異相，玄學世家不可能坐視不管，這次不僅我要過來，另外幾家應該也都會派人過來。」
他這麼說，顧笙心裡就清楚了。其實前世的時候，他們那裡也是，只要出現這種天地異象，各大玄門一般都是要派人前去查看的，所以這也算正常。
這倒正好，本來她也想告訴齊晟這裡的事情，讓他通知玄學世家過來幫忙的，現在倒是省事了。
「那我把地址發給你。」
顧笙用手機定了個位，然後把地址發給齊晟，不過等到他找過來的時候，卻不是半個小時，而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並且來的也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
除了齊晟之外，還有孟天齊和一個沒見過的男人。
三個男人一起走近院子里來，把在廚房做飯的婦人都給嚇了一跳，忙出來詢問，等聽到是顧笙的朋友之後，有些古怪的看了他們一眼，接著沒說什麼，回去繼續做飯了。
顧笙帶他們進去，孟天齊看了顧笙一眼，沒說話。齊晟指了指那個陌生男人，給顧笙介紹道:「孟家孟駿，孟天齊堂哥，我在路上碰到他們，就一起過來了。」
孟駿自從進來就一直看著顧笙，此刻聽到齊晟的介紹，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你好。」
顧笙點點頭，顯然沒有多了解他的慾望。孟駿卻似乎對她很感興趣，「聽說之前天齊和顧小姐鬧了點不愉快，天齊，還不給顧小姐道歉。」
孟天齊平時囂張慣了，但對他這個堂哥的話卻格外聽從，所以此刻，他看了眼顧笙，不情不願的說了聲對不起。
聲音不大，不過也不小，房間里的人應該都能聽到了。
孟駿依舊笑著，看向顧笙，那意思，大概就是讓她表態。
顧笙笑笑，不說話，而是拉著齊晟就要直接進房間，原諒她，對這孟家兩人實在無感。
上次孟天齊的事情，她雖然沒有過於放在心上，但那也不代表，她真的什麼都不介意。
泥人還有三分脾氣呢！
孟天齊一看就不樂意了，趕緊幾步追上去，「不是、你什麼意思？我都道歉了你這是什麼態度？」
只不過他這次手還沒搭上顧笙的肩膀，就被齊晟一把扣住，扭轉過來。
孟天齊疼的「嘶」了一聲，他居然忘了，齊晟這神經病對她有意思！
操！早知道他就離遠點了。
「放、放放手！齊晟，快鬆手，老子不碰了！」
齊晟冷冷瞥了他一眼，這才放開手，孟天齊立馬就站遠了一點，但還是盯著顧笙，似乎是想要個說法。
顧笙看了看他，忽然輕輕笑了一下，「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孟天齊一懵，還有這操作？
「不是、為什麼？我那天就是擔心天悠而已，我又不是……」
說到底，孟天齊心裡也知道自己那天不對，但當時是一時氣不過，事後想道歉，又抹不開這個臉，結果今天好不容易道歉了，人家還不接受。
什麼鬼情況？
顧笙覺得他還不明白情況，問他:「孟天齊，你是不是覺得有什麼事都可以道個歉就完了？」
孟天齊被她這麼一問，站在那裡看著她，「那不然呢？」
顧笙笑了笑，「上次你在劇組道歉，我接受了，這次我不想接受了。」
孟天齊一皺眉頭，不耐煩道:「那你想幹什麼？讓我孟家欠你一個人情？」
孟駿恨不得立馬捂住孟天齊的嘴，他就讓他道個歉，好讓今天的氛圍緩和一點。結果這傻叉，居然一開口就要把孟家的人情往外送，這回去非得被家裡打死不可。
他本來覺得孟天齊已經開了口，這個人情就送定了，沒想到顧笙只是眨了眨眼，「送人情？我不稀罕呀！」
孟天齊氣的想咬牙，孟駿也不由得對她多看了一眼，心想這小姑娘還挺沉得住氣。
他完全沒想過，顧笙是真的不稀罕。
她要孟家的人情幹什麼？能吃？
孟駿客氣的笑笑，不想讓兩人再吵起來，齊晟卻在這時輕輕咳了一聲，「顧笙，我齊家還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有什麼需要的地方，儘管開口。」
齊晟這一開口，孟駿就笑不下去了，什麼意思？怎麼齊家還欠她一個人情？
他心裡清楚得很，齊家的人情可不是那麼好拿的，因為一般有什麼事情，他們自己就能解決了。而齊家上下都解決不了的事情，對於別人而言，無疑是更增添了幾個困難度。
所以顧笙能讓齊家欠她人情，孟駿心裡是不太相信的。
「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兒？阿晟，齊家怎麼欠這人情了？」
齊晟道:「上次小語的病，就是顧笙幫忙治好的，所以她對我們齊家，有大恩。」
他這話直接就把顧笙拉入了齊家的範圍，聽的孟家兄弟額頭都突突的。孟駿笑笑，「是嗎？顧小姐居然有這麼大的能耐？」
齊晟也微微勾了勾唇角，「嗯，是啊，很有能耐。」
有能耐也是別人有能耐！你特么嘚瑟個什麼勁兒？
孟駿覺得自己心口疼，看了看自己在一旁還拎不清為什麼他的道歉突然變成了一群人討論顧笙有沒有能力的堂弟，覺得心更堵了。
顧笙本來不準備要齊晟的人情，因為她當時救齊語也不是沖著這個。只不過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她想了想，又沒說話。
莫名覺得孟家兄弟這種不知內情一臉懵的狀況看著很爽是怎麼回事兒？
是我變壞了嗎？
顧笙想想，又在心裡否認，應該沒有。
經過齊晟這麼一打岔，之前道歉的話題算是沒有人再說了，三人都進了屋子。
顧笙問他們什麼時候去看看情況，齊晟道:「還要等另外兩家的人過來，他們剛好也有後輩在京都，一般這種時候都會派出來長長見識。」
長見識？
顧笙眉心微蹙，「這可不是長見識的好時候。」
齊晟也有同感，「但這是玄學世家的規矩，為了讓小輩都有歷練的機會，所以，沒辦法。」
孟駿此刻也湊了過來，「你們之前也來過，那裡情況怎麼樣？」
齊晟搖搖頭，「我沒去過。」又轉向顧笙，「你呢？看到的時候，是什麼狀況？」
「河裡有很多浮屍，定身符可以定住半小時左右，見到血就會發瘋，力氣極大，但是不能離河太遠，我知道的就這些。」
孟駿聽了，面色也沉重不少，「感覺不簡單。」
顧笙面無表情，「李家村今天死了七八十口人，估計就是死於這些浮屍之手。」
大家都沉默下來，七八十人，這想想也太血腥。
沒多久，外面又有人敲響了門，孟天齊走過去，打開了門，進來的同樣是兩個年輕人，一個喜歡穿牛仔，看起來較為年輕，另一個則成熟穩重許多。
穿牛仔的少年介紹了自己，「李鶴，我爸叫我來看看的。」
言下之意就是對這次行動沒什麼興趣，純粹被迫來的。
不過這人跟孟天齊關係似乎不錯，一介紹完，兩人就走到一起聊天去了。剩下那個成熟的則視線一直若有若無的往顧笙那裡掃，掃的齊晟看不下去了，像旁邊邁了幾步，擋在顧笙面前。
那人似乎這時才覺得有些失禮，他臉頰微紅，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是我唐突了，我是顧北，這位……我瞧著怎麼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