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執你就幫幫你哥吧,你哥好歹也是市內名牌大學畢業,進你們公司找個清閑的活沒問題吧?」飯桌上,陸執的外公外婆和舅舅都在場,舅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陸執飯剛吃到一半,無奈地將筷子放下,對舅媽說:「舅媽,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任何人要進去,都得通過正式筆試面試才行。」何況,你家兒子根本就不是能給人幹活的命,這個大家都知道。
舅媽眼珠一轉,耐著性子從另一個方面勸他道:「小執啊,你們這種在大城市裡工作的,職場上是不是經常勾心鬥角?如果這樣的話,你把你哥哥帶過去,你哥哥不就是你這邊的心腹了嗎?到時候萬一你跟王明宇鬧彆扭,也有個人能幫幫你。」
她還真以為現在的職場都跟宮斗一樣,誰拉攏的心腹多誰就有競爭力?
陸執笑了笑,是,優秀的人才是需要,但不怎麼優秀的人要了也沒用啊,別到了關鍵時刻還惹出麻煩事。
徐浩怎麼看陸執的笑怎麼彆扭,覺得陸執就是在嘲諷他。他把碗往桌子上一扣,沒好氣地說:「你們公司不就是打遊戲嗎?誰不會?」
「電競不能算簡單的打遊戲吧.……」
「怎麼不算了?電競選手是個人都能當好!你們戰隊隊員哪個比得上我?」
陸執懶得再說什麼,嘴角扯出一個微笑,實在不想在外公外婆面前把事情鬧僵,就說:「那你春節之後去貳象面試一下吧。」
「還是要面試啊?」舅媽有些不樂意,「你是領導,就不能打聲招呼嗎?」
陸執點點頭:「行,我會對人事部那邊說對錶哥放低要求的。」
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侮辱人,如果徐浩稍微有點兒骨氣,肯定要拍著桌子說不去了,然而舅媽卻高高興興的答應了,徐浩也沒有聽出什麼不妥。只有舅舅還算是明白人,勸道:「浩浩,小執也不容易,你就別去北京煩他了。」
徐浩還沒有說話,舅媽先不樂意了,說:「你懂什麼?北京工資高!小執都不用怎麼努力,天天打遊戲都能月入幾萬,我們家浩浩辛辛苦苦兩三個月也就兩三千,浩浩可不像你這麼沒有上進心!」她說了一頓,又看向徐浩:「媽媽看新聞說,北京城女多男少,滿大街都是漂亮的未婚姑娘,你去找個回來給我當兒媳婦,要是能找個那種家裡有房還有北京戶口的女孩就最好了,到時候你們一結婚,上頭至少兩套房,都是你的.……」
徐玲在那裡搖頭嘆息,陸執的外公外婆似乎也不太愛聽這種話,不過也沒有說什麼,低著頭給陸執夾菜。看得出來,外公外婆平時沒少受這個嘴巴如機關槍一樣的女人的欺負。
舅舅沒忍住說了她一句:「就浩浩這情況,北京姑娘哪裡能看得上他啊,我聽說北京姑娘都是要跟大商人大富豪結婚的.……」
「浩浩怎麼了?什麼樣了?什麼樣都是你生的!」舅媽氣憤地說了他一句,然後又和顏悅色地看著徐浩,「我們家浩浩從小到大都有女孩子寫情書,現在和以前的時代不同了,以前需要男的家世好女的長得好看,但現在女的都會賺錢,就需要長得好看的男的,我們家浩浩這長相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
徐玲是真的吃不下去了,碗里還有一大半的飯沒吃,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說:「爸媽,大哥大嫂,我胃有點兒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徐玲作為靠自己的能力擁有今天的成就的女人,最瞧不起的就是這種言論,無論是男人想不勞而獲通過女人過上好日子,還是女人想不勞而獲通過男人過上好日子,這些人在徐玲眼中都是最可恥的那一類。
當然,一直被她以「成為強人」要求著的陸執也完全忍受不了舅媽的這些言論,但是他沒有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吃完了飯才回房。他的外公外婆不一會兒也先吃完了,出門跳廣場舞去了,只有舅舅一家人好像是有什麼話說一樣,故意留到了最後。
舅媽等別人一走就忍不住了,對舅舅說:「陸執也太沒良心了吧,早就聽說他爸爸背了一大筆高利債,現在母子倆個不敢回家,要不是我們收留他,他們倆現在就流落街頭了!結果呢,讓他給浩浩推薦一個工作他都不願意!」
「你小點兒聲!」舅舅似乎怕房間里的陸執聽見,趕緊讓舅媽小聲,說,「這房子也不是你的,是我爸媽的,我妹妹帶她兒子回來住怎麼了?」
舅媽瞪了他一眼:「喲,你跟我吵什麼?你也不想想我們倆這麼多年為什麼不搬出去住?不還是因為你沒本事買房子嗎?」
「你!」
徐浩適時地開口勸了一句:「爸媽你們也別吵了,我又不是沒本事,陸執不是說讓我自己投簡歷進去嗎?我去投就行了。」
「還是浩浩有骨氣。」舅媽欣慰地看著徐浩,不過還是有些擔心,「不過聽說那個公司是王明宇開的呢,會不會很難進?」
徐浩不以為意地說:「有什麼難進的,我查過他們公司的資料,陸執帶的那個ALU戰隊就是打遊戲的,裡面不是沒畢業的大學生就是小學初中就輟學的小混混,我這麼高學歷我能進不去?」
舅舅也有些擔心:「電視上說人家電競戰隊都是專業的,打遊戲也是受過訓練的,你能行嗎?」
徐浩看了他一眼:「我怎麼就不能行了?打遊戲而已,小學生都能幹好。再說我是去面試管理層的,又不是面試技術層的。我就不信他們整個貳象公司各個都是王者段位?跟你們說你們也不懂,我等會兒去整理一下簡歷,就給貳象投遞過去!」
這種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並不好,陸執想要不聽見他們的談話都難,但如今,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幾天貳象的員工還沒有正式放假,他們一般都是到除夕當天才開始放假。所以徐浩投過去的簡歷,很快就得到了貳象人事部門的回復:「對不起,您不適合我們公司的崗位,祝福您早日找到新的工作。」
徐浩本來開開心心地準備過年,結果在年前收到這樣的結果,頓時過年的開心就全沒了。不過他也知道被人家拒絕丟臉的是自己,所以也沒有把這件事到處說,只是在後面這幾天不斷地給陸執甩臉色看,因為他總覺得是陸執不給他走後門才害得他這麼丟人的。
陸執都一一忍了,想著他是自己表哥就一直沒跟他吵,否則他媽媽,他外公外婆這個年也過不好了。
矛盾一直到除夕前的那一天徹底爆發。
那天在飯桌上,徐浩又給陸執甩臉色看,不僅如此,還在盛湯的時候故意把一勺子熱湯全撒在了陸執身上。
「哎喲,浩浩你怎麼回事啊?」舅媽尖叫著問。
徐浩看了陸執一眼,說:「以前咱們家就五個人吃飯,現在多了兩個人,太擠了,碰著胳膊了,就把湯灑了。」
徐玲這些天寄人籬下已經很難受了,又看見徐浩這麼欺負陸執,就抬起手「啪」地給了徐浩一耳光,說:「你媽沒本事教育你,我替她教育你。」
舅媽立馬就尖叫了起來,陸執知道一場惡戰在所難免,又看見自己的外公外婆臉上驚訝又不知道怎麼勸的表情,趕緊起身先帶外公外婆回房休息,然後回來和吵得不可開交的徐玲和舅媽說:「你們倆先別吵了。」
他的聲音極冷,舅媽也嚇了一跳,竟然有種害怕的感覺,憤怒地看著陸執,卻又不敢說話。
陸執先對徐浩說:「徐浩我知道你這些天一直針對的原因是什麼,不就是投的簡歷被貳象給拒絕了嗎?但你怪我做什麼?這明明就是你的問題,你畢業三年沒有一份能拿得出手的工作經驗,你這種簡歷的競爭力是排在剛畢業或者沒畢業的學生後面的,如果你真的想有一份好的工作,你堅持將一份工作做好,比針對我強多了。」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不讓我進貳象,不就是怕我比你厲害超過你嗎!」徐浩完全沒有聽進去陸執的話,瞪著眼睛怒視著他。
舅媽也在一邊幫腔,說:「這是你的表哥啊,你隨手之勞都不願意幫,現在還來說什麼大道理,你還有臉繼續住在我家.……真不要臉,怪不得你爸不要你了。」
「什麼你家,這是我外公外婆的房子,就算以後要給舅舅,那也不是你的。」陸執氣得居然都笑了,對徐浩說:「更多的話我也不想勸你了,因為我知道你聽不下去,但有一句話,我站在親戚的角度上還是想告訴你。你站在泥潭裡而我站在山峰上,你並不想著爬上山和我並肩站在一起,只是想著如何把我拖下泥潭,而我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會墮落到你那種地步。」
陸執說完,對徐玲說:「媽,我這幾天先出去住,過完年家裡的事情穩定之後我過來接你。」
說完陸執就開門出去了,徐玲連忙追出去,拉住了他的胳膊說:「小執,你去哪裡,我跟你一起走吧。」
陸執搖搖頭,對徐玲說:「媽,你考慮一下外公外婆,他們年紀大了,不想看見他的孩子們不和睦,你留下來陪外公外婆過年,我走了之後,舅舅舅媽心裡愧疚,肯定也不會為難你,這樣你們就可以過一個安穩年。」
「可你一個人孤零零的……」
「沒事兒,我就在附近找個酒店住,隨時來看你。」
徐玲考慮了一下,覺得也是,如果現在他們母子倆個都走了,陸執的外公外婆肯定心裡不好受,但如果都留下來,那對母子肯定又要鬧事。
於是她點點頭,心疼地揉了揉陸執的腦袋:「嗯,你找到酒店后,給我發個地址。」
「知道了,我會的。」
陸執很快就找到了酒店,酒店離外婆家不遠。他剛給徐玲發完消息,林漠漠的視頻電話就打進來了,陸執趕緊接起來。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林漠漠發現了陸執現在身後的背景和前幾天不一樣,問陸執現在是在哪裡。
陸執沒想瞞著她,就一五一十地跟林漠漠吐槽了這幾天的事情。
林漠漠聽完后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狠狠罵了徐浩一頓,然後說:「過年怎麼能孤零零的呢!你來我家過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