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盒飯,校團委的幹部帶領大家把儀器都搬上車,又回來交代:「咱們還有一部分人下午是有活動的,沒有活動的可以先回學校,今天辛苦大家了。」
有同學問:「今天下午的活動是在哪裡?」
「下午是優秀青年宣講活動,也在一個小區,到時候會有很多家長帶著孩子過來聽你們的演講,所以你們言語當中一定要注意,要正確引導小孩子,切忌一切三觀不正的言論,知道了嗎?」
「啊,又是小孩子啊,上午就被孩子鬧得不清。」有同學忍不住抱怨,「感覺有小孩子的家長就跟瘋子一樣,孩子稍微出點兒問題,就好像是全世界都要害他家孩子一樣,上午被那些不講道理的家長鬧死了。」
校團委領導安慰說:「你說的這個情況我也了解,現在的孩子哪個不是家長的心頭肉,可能有很多孩子是被家長慣壞了,辛苦大家忍一忍了,要記著自己今天是代表我們學校出來參加社會公益活動的,你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了學校的形象。再說了,講道理的家長也是挺多的……」
他說完了話,林漠漠在後面小聲對陸執說:「確實有些家長蠻不講理,上午我就被一個家長說了.……」
「嗯,有些家長過於在乎孩子導致是非不分,這是一種很難理解的愛。」
林漠漠笑了笑,抬頭問他:「你喜不喜歡孩子?」
陸執點點頭:「喜歡呀,咱們將來最好能生兩個女兒,我們倆別像那些家長一樣不講道理,有錯誤就叫她改,有責任就教育她自己擔當,我們一起把咱倆的女兒培養成溫柔又獨立的優秀女性。」
林漠漠皺了皺眉頭:「我不想要孩子。生孩子多痛苦啊,十個月都不能胡吃海喝,前幾天婦科老師給我們放女性從懷孕到生產的紀錄片,受精卵逐漸長大成型,壓迫女主的內臟,把脊椎都壓變形,分娩的疼就更不用說了,就算醫學再發達,女性生孩子也是在鬼門關走一趟,無痛分娩雖然改善了很多,那也無法解決生產前後對產婦身體帶來的危害……就算這些都平安度過,生產之後的心理變化也難以預計,萬一丈夫不體貼,公婆欺凌,得了產後抑鬱症,命都可能會沒了……更別提要花那麼多時間精力和金錢把自己的孩子拉扯大……」
陸執靜靜聽完,沉默片刻,點點頭說:「好,你說不生就不生。」
「那……」林漠漠愧疚地看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沒有。」
林漠漠低著頭,小聲說:「當初我的媽媽要是也這麼想,這世界上就沒有我了。要是每一位女性都像我這麼想,世界上早就沒有人類的。」
陸執笑著搖了搖頭:「生產本來就是自願的事,願不願意生覺得權都在女性手上,再說,我也捨不得你受生產的苦。」
「可是.……你不是很喜歡小孩子嘛?咱們以後丁克,你能接受嗎?」
陸執微微垂眸,想了想,片刻后又抬起頭來注視著她的眼睛,說:「跟你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孩子,現在我們還年輕嘛,以後說不定想法會有所改變,說不定我也不想要孩子了。」
「但要是你一直想要,然後等我倆都老了之後,生不出來了,怎麼辦?那個時候會不會後悔?」
「那就在我最想要的時候去領養,或者去國外找代孕。」陸執伸手牽住了她,「只要我們倆堅定地相信我們能走到最後,這些都不是原則性大問題。」
「師兄.……」林漠漠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嗯?」
「師兄,一個女人只有特別特別愛一個男人,才能為他心甘情願的生孩子。為了你,我願意……」
林漠漠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眸子深情地說,陸執似乎也被感動的快哭了。
突然,一個巴掌毫無徵兆地落到了林漠漠的頭頂,林漠漠趕緊回頭,看見是隨行的老師,正滿臉揶揄地看著他們倆。
「小姑娘滿二十歲了嘛?天天把生小孩掛在嘴邊羞不羞啊?」
林漠漠臉憋得通紅,躲到陸執後面不敢說話。陸執笑了笑,對那個老師說:「老師,我們是在討論婦產科理論知識呢。」
「那你可真好學。」老師看了一眼身後的大巴車說,「好了,快上車吧,半個小時後到下午活動的地點。」
林漠漠和陸執一起上車,半個小時後到了下午活動的小區,社工們在小區廣場上搭了一個棚子,早早就在等著他們了。
來到這裡的同學們挨個從車子上下來,社工滿臉微笑,親切地招呼他們:「你們都是國醫大的學霸呀,快來快來,已經給你們拍好座位了。」
「您好。請問待會兒的安排是什麼?」陸執見別的同學們都各自去找自己的座位,他留在最後問了一句。
「就是按照名單,上去分享自己的學習經驗,教導小朋友們要好好學習。今天下午也有很多家長過來,你們也可以跟家長們聊聊你們父母的教學方法。他們能把你們培養成這麼優秀的人,一定都有很獨特的方法吧?」
陸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問:「請問您這兒有待會演講的名單嗎?」
「有的。」社工說完便從小包里拿給了陸執。
陸執看了一下,慣例他是最後一個壓軸出場,而林漠漠卻是第一個。
「謝謝。」他知道他們倆的出場順序之後就把名單還給她了,走到林漠漠身邊坐下,對她說:「待會兒你是第一個上場哦。」
林漠漠抬頭看了看前面那個比觀眾席要高一個台階的講台,不免有些緊張,對陸執說:「等一下演講是不是要脫稿呀?我好擔心等會兒忘詞了怎麼辦.……我第一次參加這麼正式的活動。」
「沒關係的,都是孩子,你隨便說就好了,說的太深刻了人家還聽不懂。」陸執揉了揉她的頭髮,說,「要不我去跟他們說一下,不讓你第一個出場?」
「別。」林漠漠練練搖頭,「還是第一個出場吧,講完了我就解脫了,不然我心裡一直惦記著。」林漠漠對他笑了一下,然後掏出了自己的演講稿,「我再看一會兒,免得等下不知道說什麼。」
陸執笑道:「都這個時候了,你看演講稿沒什麼用的,不如自己在心裡默想一遍,如果哪裡忘記了,就趕緊想想找什麼別的詞替代上。」
「現在不看等會兒我就什麼都忘了。」
「怎麼會呢。」陸執拿過她手中的演講稿,「看過《倚天屠龍記》嗎?知道張無忌為什麼把張三丰交給他的武功全忘了才能夠自己將之融會貫通嗎?記憶力的培養從來都不是靠死記硬背的……」
林漠漠沒忍住笑著打斷了他:「是是是,你說什麼都對.……師兄,我覺得如果我記下你和我說過的每一句話的話,等你老了之後,就可以出一本書,叫《大教育家陸執的畢生》。」
陸執幽幽地說:「編者注裡面可以寫本書由陸執的夫人林漠漠記錄。」
「是啊,然後我們的書暢銷海內外,大賺一筆。」
陸執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你可真不害臊。」
林漠漠搖搖頭剛想說他一句,主持人上台了,很多來聽演講的家長和小孩也都到了,烏壓壓坐了一大片,目測有二百多個人,這規模雖然沒有陸執在全校師生面前那麼大,但對林漠漠而言也算是大的了。
主持人講了一些開場白之後,就邀請林漠漠上台了,在上去之前,陸執輕輕撓了撓她的手心,示意她不要緊張。
她在走上台的那段路上確實不緊張的,可站上台看見底下那些小朋友一個一個睜著好學的眼睛看著她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責任重大,也非常緊張。
「我……我.……」
主持人注意到林漠漠的表現,趕緊上去救場:「先請林漠漠同學自我介紹一下吧。」
林漠漠定定心神,看見下面陸執鼓勵的目光,吸了口氣,慢慢說了起來:「我是國家醫科大學大三的學生,我叫林漠漠。今天能夠到這裡給各位家長和小朋友們分享學習經歷的同學,都是我們學校各方面表現優秀的,可大家也許不知道,我以前是一個非常差、非常頹廢的學生……」
林漠漠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一路通暢地說了下去,將自己如何從差生一步一步爭振作起來的經驗都說了。
「我上個學期的成績是全年級第二,它給我帶來的 成就感是以前做任何事都無法比擬的,我像在高中一樣,再次得到了老師和家長的認可,得到了自己……」她說著,眼睛看向陸執,「和自己在乎的人的認可,這對我而言,沒有什麼能比這個更讓我開心了。所以,各位小朋友們,一定要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努力做到最好!謝謝大家!」
她深深鞠了一個躬,主持人上去感謝了她,她微笑著走下台來,坐回陸執的身邊。
她握住了陸執的手,小聲說:「好緊張哦,忘詞好幾次,我是不是丟人了.……」
陸執捏著她濕乎乎的手心,搖頭,微笑著說:「沒有,你剛才真的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