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勝負還沒有出現,方子規就已經先離開現場去醫院了。他終於明白,這樣的戰隊不值得他拿自己的身體健康開玩笑。
他在醫院包紮換藥,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然玉一臉愁容地和醫生說話。方子規見過然玉幾次,知道她是ALU的數據分析師,就走上前想和她打個招呼,卻遠遠就聽見她焦急地問:「漠漠是什麼原因導致的食物中毒?」
漠漠食物中毒?那她也在醫院了?方子規連忙停下來,在不遠的地方聽她們倆說話。
醫生說:「暫時還不清楚,得化驗了才知道。」
然玉點點頭:「嚴重嗎?她現在還有危險嗎?」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患者剛才洗胃挺不配合的,鬧騰了好一會兒,現在有些虛脫,先讓她休息一會兒吧。」醫生嘆了口氣,心有餘悸地說:「其實癥狀很嚴重,初步懷疑是有機磷中毒,不過幸好你送來的及時,否則真的可能危及生命。」
有機磷?然玉大腦里很快搜索到了這個詞的聯想詞:「那不是農藥裡面的化學成分嗎?」
「嗯,具體要等化驗報告出來才能告訴你。」
然玉撫了撫額,點頭道:「辛苦醫生了,感激不盡。」
「千萬別客氣,這都是我們以該做的。」
醫生離開后,然玉進去看見林漠漠正在熟睡,她過去幫她捏好被腳,也輕輕關上門離開了。
方子規看見她離開,自己過去悄悄推門進去,看見臉色慘白的林漠漠,不由一陣心疼。
剛才醫生還說是有機磷中毒,好端端的,林漠漠怎麼接觸到農藥的?陸執怎麼不好好保護她?
「咳咳.……」睡夢中的林漠漠擰了一下眉頭,似乎很難受地捏了捏自己的嗓子,然後翻了個身繼續睡。
陸執到底在幹什麼?怎麼能讓她受這麼大的傷害?
方子規輕輕握住她的手,鄭重地說:「漠漠,從此以後,讓我來保護你,好嗎?」
林漠漠呼吸輕緩,沒有任何的回答。
方子規將他的手放進被子里,轉身離開了醫院。
今天上午的比賽結果出來了,ALU第三局輸了,在第四局成功晉級,天王刺後面連勝三局,也成功晉級。
方子規回了一趟公司,經理正在開大會表揚那個提替補選手,在他講話的期間,其他四個人每個人都在低頭玩手機,沒有人在乎下一個要和他們一起戰鬥的人是誰。
方子規想想,自己實在不喜歡這樣的團隊氛圍,他一直覺得一個團隊應該像家人一樣相互交心,相互付出。就像ALU戰隊那樣。
可是天王刺呢?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每個人都在暗中下功夫,付出比別人好幾倍的努力,就是為了不在這裡被淘汰下來。
團隊里的氛圍太過緊張,每個人都把別人當做對手,而且在他們心裡,只有這一種身份。
這樣好嗎?當然好。否則一個剛成立不久的新興戰隊,幾個資歷這麼淺的選手,憑什麼有機會和老牌戰隊平起平坐。還不就是靠每一個人近乎變態的努力?
可是他不喜歡,真的不喜歡。
他寧願戰隊的水平低一些,戰隊的人平庸一些,也希望這裡面能有一個說真話的,能交心的人。
他胡思亂想著,在蟲子發表感言的時候,突然站起來說:「經理,我申請退出天王刺。」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抬起頭看他,氣氛冷了幾分鐘。
經理冷笑一聲,最先開口,說:「你可考慮清楚了,你知道現在退出,要承擔多少違約金嗎?」
「知道。」他確實知道,也給的起,錢從來不是他在乎的事情。
他現在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為什麼不早點退出,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和精力,為這樣一個戰隊付出,太不值得了。
經理也想起來了方子規的家境,知道金錢綁不住他,態度也稍微軟和了一些,說:「那你的夢想也不要了嗎?你現在退出,可就沒有機會參加亞運會了。」
方子規笑了笑:「我現在不是也沒有機會參加嗎?」
「有啊.……」
經理說完,蟲子怕經理一緊張就把自己的位置又還給方子規,就連忙打斷他的話對方子規說:「方隊,你怎麼一點兒抗壓能力都沒有?現在的電競戰隊都是這個樣子,有能力就上,沒能力就退下來,你不至於因為我代替了你的位置,你就要拿退出來要挾經理吧?」
方子規看了他一眼,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輕哼了一聲,說:「你放心,我的目的不是威脅經理讓你退下來,我是真的想和戰隊解除關係。」
蟲子又對經理說:「經理,這種沒有團隊責任感的人,就算繼續留在戰隊,也不會對戰隊做出什麼貢獻,反倒會影響別人……」
方子規懶得聽他說這種話,對經理說:「我先去寫申請,再見了。」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方子規打了兩份退隊申請,一份給徐經理一份拿給公司人事,不管徐經理怎麼軟磨硬泡他都不答應繼續留下來。徐經理也沒辦法,只說緩兩天,他要把這個報告給上面。
回到家,方子規自己聯繫了律師,按照合同算出自己要賠多少錢,準備好了等那邊正式跟他解除關係之後就賠過去。
解脫了。
再也不用回那個冷冰冰的地方了。
林漠漠一覺睡到深夜才醒過來,這時候大家都在醫院裡,陸執坐在床邊看著他,其他三個人在一旁小聲說話。
林漠漠睜開眼睛就問:「比賽怎麼樣了?我們晉級了嗎?」
那邊三個人聽見她說話,也都連忙圍過來。陸執微笑著點點頭:「放心,晉級了,今天發揮很好。」
林漠漠鬆了口氣,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心。
於樂拿著自己剛才鬆開的病歷卡,問:「漠漠姐,醫生說你是食物中毒,你今天吃了什麼東西呀?」
林漠漠仔細回想。疑惑地說:「我只有早上和大家一起去吃了路邊街的灌湯包子,除此之外就沒有吃任何東西了,比賽之前喝了一瓶水……」
吃飯的時候,所有包子都放在一個籠子里,大家一起拿的,別人都沒事,所以應該不是包子的問題。那是水嗎?水是比賽現場自己拿的,主辦方放了一箱子水在會場,誰渴了都可以自己去拿。大家也都喝了,怎麼就她有問題?
林漠漠扶著腦袋,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對了,她拿了一瓶完全沒有開封的礦泉水之後,為了防止別人拿錯,就用馬克筆在自己的瓶子上寫了自己的名字,進入他們戰隊的休息區之後,她隨後把瓶子放到了休息區的入口就過去和大家一起閑聊。因為工作人員來來往往,他們為了不讓工作人員打擾,特意坐到了裡面,門口檯子上的那幾瓶水對他們而言屬於視覺死角,完全看不見。
這期間,很多人來過,包括愛麗。如果有人往瓶子里放東西,這是最好的機會。
「師兄,現在回現場,還能找到我當時喝的那瓶水嗎?我在瓶子上寫了名字,可以化驗裡面的成分和上面的指紋。」
陸執愣了一下,連忙拿出手機打電話,詢問過那邊的工作人員之後,得到的回答是現場所有的垃圾都已經被清理了,那瓶水沒有了。
「是有人投毒嗎?」江京河問。
林漠漠點點頭:「對,不過有機磷藥物味道都很大,毒性也很大,那個人怕我發現,應該只放了一點點微量的藥物。目的只是讓我比賽中出現狀況,沒想著置我於死地。」
「那是咱們的對手乾的?」葉森理所當然地這麼懷疑了。
林漠漠搖搖頭:「可能性不大,競爭對手了解我們,雖然我是隊長,但戰隊里的核心人物明顯不是我,你看今天我臨時被替換下來,不是照樣沒什麼問題嗎?所以如果是對手投毒,應該會投給執哥或者京河.……而且我們出來的時候,看見對面戰隊的選手被粉絲們圍得水泄不通,這個時候做什麼未免太明顯了。」
「漠漠姐,你是不是已經有懷疑的人了呀?」於樂問。
目的性如此明確地要害她出醜,並且還在當天出現在比賽現場的,跟她有過節的,不就只有愛麗嗎?
她看向陸執:「我懷疑是愛麗。但是現在那瓶水被扔了,沒有證據,也沒辦法指認她了。」
陸執點點頭:「我也懷疑是她,她應該不知道那瓶水有沒有被扔掉,我們可以誆她,問問到底是不是她。不過,暫時你要先好好住院觀察療養一陣子。」
林漠漠點點頭。
她吊了三天的點滴才出院,這期間方子規偷偷過來看過她,本來方子規只站在門口打算看一眼就走的,可卻被林漠漠發現了,她主動找出去,去和方子規說了一會兒話。
她本來不過是想謝謝方子規關心她,可沒想到卻得知了方子規已經離開天王刺的事情,也非常意外的聊到了愛麗和他住在同一個小區。
方子規又聽林漠漠說了自己食物中毒懷疑是愛麗下的毒手,他回去便故意在小區里轉悠等著與愛麗偶遇,等到了之後故意去和愛麗套近乎,問出了她具體住哪個單元哪個房間。
林漠漠出院之後,就按照方子規給的地址,一個人找到了愛麗家,在她家門口按了一下門鈴。
「誰啊?」是愛麗的聲音。
林漠漠微微一笑,壓低聲音說:「快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