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森哭也哭了,留也留了,最後白清清還是要走。他反倒冷靜了下來,在卧室慢慢給白清清收拾東西。
「這是上次在超市買的酸奶送的杯子,你非說好看,我也裝你包里吧?這些曲奇是昨天我給你買的,你還沒有打開吃,回去記得吃啊,不然都壞了。襪子今天早上才洗的,還沒有干透,你記得回宿舍之後拿出來晾一晾,否則會捂得很難聞。對了你上次要的耳機我今天早上才買的,估計明天或者後天才能送到,到時候我讓林漠漠帶去學校給你吧?你這幾天.……」
「好了。」白清清打斷了他的話,「你不用說這些了,我記得你的好,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則,我不會再繼續跟你在一起了。」
「.……行,那我就不說了。」葉森閉上嘴,繼續收拾東西。
一個書包裝不下,葉森還拿了兩個購物袋給她,白清清要走的時候,葉森終於忍不住還是說話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這麼晚了,可能會危險。」
白清清的腳步頓住了。
葉森覺得,白清清已經記住了他的好,下一步她應該就會哭著轉過身抱住他,告訴他自己想明白了,她不會在意那樣要重新跟他在一起,要給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可是這終究只是葉森的臆想,白清清只不過轉頭說了一句:「不用了,就一條馬路而已。」
決絕而果斷,似乎是一場槍殺,子彈已經穿透了葉森的心臟。
「那……讓我送送你好嗎?東西多,你拿著也挺累的。」葉森放棄了最後的自尊,求道:「就這最後一次,就當是我們分手的紀念,讓我送你回去,好嗎?」
白清清微微昂頭,抑制住將要低落的眼淚,她還有什麼勇氣拒絕呢?
葉森送她到了女生宿舍樓下,白清清沒有回頭,接過他手中的東西上了樓,她走的很平靜。
當看不見她之後,葉森回頭,自己一個人回家了。
沒有下暴雨,過馬路的時候也沒有被車撞,耳邊也沒有響起悲情的音樂,電視機里說的分手的橋段都是騙人的。
他十分平靜地回到家,關上門的一霎那,他才一點點的蹲下身體,抱住膝蓋。
一切都結束了吧。
如果有生之年曾經對一個人付出過真心,那就不配再獲得另一份真愛了。
此時的白清清躺在床上,同樣的縮成一團。
學生時代的戀愛還有一個好處了,同居分手了,至少還有宿舍可以回,不至於流浪街頭。她自嘲地笑了笑。
第二天,依然有兩節公共課是跟林漠漠一起上的,兩個人又坐到了一起,林漠漠上課打著哈欠,支著腦袋睡覺。
前一段時間,看見林漠漠上課打瞌睡,她都不會怎麼關心,但現在她沒有別的事情可以關心了,就小聲問道:「漠漠,你昨天晚上幾點睡的呀?」
林漠漠支著腦袋的胳膊猛地倒了下去,腦袋磕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她瞬間就清醒了,抬頭茫然地看了看前面,小聲對白清清說:「怎麼啦?老師發現我打瞌睡啦?」
白清清忍不住笑了笑:「沒有。」
「那就好,我的天……」林漠漠按了按太陽穴,「昨天晚上跟師兄上上下下幾個小時.……我說的是排位等級上上下下幾個小時,凌晨四點才在訓練基地的沙發上睡了會兒……」
「這麼拼啊,既要上學還要訓練,時間要好好安排啊。」白清清說。
「我還好了我起碼睡了幾個小時,師兄就慘了,關了電腦洗了把臉就跑醫院去了,今天他們那個非常嚴格的教授上課。」
白清清嘆道:「真可憐……」
「哎對了,你今天怎麼想起來關心我了?以前不老上課跟葉森聊天發消息嗎?你昨天跟你家葉森回去做什麼了呀?你倆怎麼突然就沒有音訊了?」林漠漠敏銳地發現了不對,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
「沒什麼.……」白清清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們分手了。」
「分手了?為什麼啊?」林漠漠一臉驚訝。
「因為,他之前很深的愛過一個人……」白清清把葉森昨天跟她招供的一些話都說了,只說了感情經歷,略過了那段悲慘的父母雙亡的橋段。
林漠漠聽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葉森是不是騙你的?我怎麼覺得工廠那一段的經歷,有點兒像小黃文……」
白清清提不起興緻跟她玩笑,將腦袋搭在手臂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林漠漠看出她確實是心情不好了,收斂了一些,安慰道:「沒事兒的,分手這種事我和我師兄也干過.……後來我冷靜下來之後就覺得自己好作啊.……你也先冷靜冷靜,然後回去跟他和好吧。」
白清清看了她一眼:「你之前不是勸我不要跟葉森在一起嗎?現在怎麼還來勸我冷靜跟他和好?」
「不一樣的嘛.……其實我覺得你一開始就是了解地太少就跟他在一起了。雖然說這世界上一見鍾情真的有,但畢竟好姑娘好小夥子都是抱著過一輩子的想法與對方在一起的嘛,不了解了解就在一起,遇上合適的真是太少了。」林漠漠拍了拍她的後背,說,「你看,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葉森有這方面的經歷,你還會跟他在一起嗎?」
「.……如果愛的不是那麼深的話,我不會在意這些。我從來沒有想到我會有類似於『處男情節』的想法,以前我最看不起這些了.……」白清清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嘆道,「真正愛了以後,就真的變得身不由己,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在意。」
「為什麼要在意?你還在意這個?你家大清還沒亡啊?」
「你和你的師兄,都是初戀嗎?」白清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如此問道。
林漠漠點點頭:「師兄高中的時候,和那個沈冰清,就是貳象最近在捧的那個女明星有過感情線,但是沒有發展起來,所以我們都是對方的初戀。」
「那就是了,事情不放到你身上,你不會懂的。」白清清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他對我做過的親密舉動,都對別人做過,他的身邊,曾經也躺過別的人,這讓我怎麼不委屈?」
「.……哎。」林漠漠沉默良久,還是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跟葉森分手,就輸在了你想象力太豐富了。你沒事想那些幹什麼。」
白清清將腦袋埋在胳膊里,低低地哭著。
下課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台上低著頭講了一節課的馬克思主義老師把書合上:「.……本次課就上到這裡,同學們休息一會兒,下節課再見。」
下面還有一節課依然是他的課,林漠漠看著白清清肩膀不停地顫抖,心裡一陣心疼,摟著她的肩膀說:「清清,別哭了好不好?咱們去吃小龍蝦,我知道隔壁美食街開了一家小龍蝦麵包店,一塊麵包里加滿了小龍蝦肉,想想就流口水,跟我一起去吧。」
假如不給悲傷喘息的機會的話,時間一久,悲傷就會自己離開了。
白清清原本不愛跟林漠漠到處亂跑吃東西的,但現在她突然想去了,想把自己吃的胖胖的。
她們倆又翹課了,林漠漠昨天才答應陸執不翹課的,如果他知道肯定要生氣了。但那又如何,帶著好朋友走出失戀的陰影才是最重要的。
兩個人步行到了那家店,以前白清清覺得吃了會長痘痘、皮膚會出油、會發胖的東西,今天統統放開了吃,就連要奶茶都要糖度最高的。
兩個人吃了一路,最後進了一家酒吧,白清清對服務生說:「給我來壺酒。」
這家店的服務生算認識林漠漠了,他們家老闆是何心媛的朋友,林漠漠和何心媛來過這裡。
服務生看白清清這張臉,就覺得她應該是感情中被辜負了,於是就給她調了一杯酒精度很低的酒。
一口酒下去,剛才那些拼了命塞進肚子里的東西像是被潑了一壺硫酸,不停地往喉嚨里冒,白清清立馬捂住嘴巴去了衛生間。
林漠漠站起來正要追過去,服務生突然說:「你讓她一個人吐一吐吧。」
林漠漠不解地轉頭看他。
「失戀的姑娘我看過了,剛失戀的時候要死要活的,自己挺過來也就好了。」服務生又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加了不少鹽,催吐的。」
林漠漠覺得他說的也有些道理,擔憂地看著衛生間,打算讓她一個人先發泄一下,自己再過去。
衛生間里。
剛才被白清清強行壓制下去的悲傷,這個時候就像彈簧一樣全彈了上來。她衝掉馬桶里的嘔吐物,用儘力氣放聲大哭起來。
隔壁位置的陌生女孩聽見了這歇斯底里地哭聲,敲了敲門問她怎麼了,白清清只是哭,陌生女孩只好搖著頭走了。
外面的街道上,不知道哪家咖啡店在放著歌,歌聲穿透衛生間的玻璃窗戶傳入了白清清的耳朵里。
那是她這段時間最喜歡聽的歌,是她曾經拿來說服林漠漠的歌,叫《新娘阿花》。
「.……阿花為他穿上了潔白的紗,那個人不是舊愛志明啊,也不是刻骨銘心的阿忠呀。」
這世上,多少走到最後的人是深愛著對方的?
愛情啊,陪伴啊,長久啊。
真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