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漠漠感覺自己的臉已經開始發燙了……
她就不明白這個酒桌文化的意義是什麼的,非得勸別人多喝就口酒,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嗎?他們該不會是酒店的酒托吧。
王明宇側過臉看了看林漠漠,在她耳邊輕聲說:「那個人是吳總的秘書,所以不能拒絕。在這裡面,她,吳總,還有那邊穿格子衣服的人敬酒你不能拒絕,其他都可以拒絕。」
林漠漠已經開始有點眼暈了,抬頭看了一眼王明宇,輕聲問:「那我還要敬回去嗎?」
「不敬回去總是不禮貌的。
林漠漠明白了。
她算是被家裡保護的很好的了,家人從不讓她喝酒,她在上大學前從來都是滴酒不沾的。在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她去參加表姐的婚禮,在婚宴上離開了家人,和一些與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大部分是表姐的老公那邊的親戚。桌上每個人都會喝酒,都深諳一套酒桌文化。那一次,她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很多人,然後桌子上有一個濃妝艷抹的人滿臉鄙夷地看著她說:「怎麼這樣沒禮數,沒家教,擔心我家弟弟娶了他們這門的媳婦兒,以後日子會不會過得好。」
不喝酒,就等於沒家教。
那一次,林漠漠真覺得,要是自己一輩子都長不大,一輩子都是小孩子就好了,就不必強迫自己學習那麼多不喜歡的東西。
現在,林漠漠看著擺在自己手邊的半瓶酒,想到自己欠下的三十萬,咬咬牙,又小聲問了一句王明宇:「明宇哥,我真的要去敬他們嗎?」
「去吧,不要靦腆,有我在就算你喝醉了也不會有事的。」王明宇輕聲回答。
林漠漠皺了皺眉頭,猶豫了幾秒,還是決定豁出去了。
畢竟三十萬呢。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來走到吳總面前。
有樣學樣,剛才那個女士做什麼,怎麼說,她也學著,挨個吹捧一遍,敬一遍,落落大方,舉止得體,等坐下來后,王明宇也很滿意,暗中對她比了個大拇指:「真棒。」
林漠漠微微一笑,她現在覺得胃有些火辣辣地疼,目光也開始對不準焦了,腦袋裡彷彿有一千隻蒼蠅飛來飛去,她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
可是酒局還是沒有結束,照目前的進度,估計不到凌晨結束不了。
林漠漠單手支著自己的腦袋,佯裝還清醒著,聽他們說話。
陸執那邊,三個人已經吃飽喝足了,江京河回了住的地方,陸執將於樂送回家,然後自己回學校,看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給林漠漠打電話,關機,又給王明宇打電話,沒接。
陸執估計那邊還沒結束,先回去洗了個澡,結束之後看看時間,十一點二十,又給他們倆打了電話,依然沒接。
陸執想了想,問自己的室友:「你上次說有個研究生到我們宿舍過來找我對吧?」
「嗯嗯,他說是你的師兄,我就告訴他你回家了。」
「他有給你留電話嗎?」
「有的,我找找啊。」那個室友翻了翻書桌,掏出來一張紙遞給陸執:「在這兒呢。」
「謝謝。」陸執打了電話過去,對面接起來,陸執問他:「請問是林錫衡嗎?」
對面應了一聲,陸執繼續說:「我是陸執,你妹妹回來了嗎?」
「嗯?」林錫衡本來都要睡了,一聽說妹妹現在還沒回來,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問他:「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嗎?今晚比賽結束后,她說要跟你們一起出去慶祝,讓我先回學校,我就先回來了。」
「行,我知道了。」
陸執邊說話邊穿衣服,打算出去找他們。
「到底怎麼回事?我妹妹跟你們走散了?她沒回學校?」林錫衡沒等他掛電話,也跳下床,穿好衣服就往宿舍外走。
「應該不會有事的,她和王明宇在一起,我現在就過去接她回來。」陸執聽說來林錫衡很著急,就隨口安慰了一句,自己也走出了宿舍。
「王明宇?就是那個作風很差的富二代是吧?」林錫衡就算平時沒有時間上網看新聞,也偶爾能聽見周圍對王明宇的評價。如果林漠漠現在跟他在一起,那還不如一個人,還安全點!
「明宇不是傳聞的那樣,放心吧沒事的,我出去找。先掛了,接到她跟你報平安。」
陸執掛了電話,出了大門,輕車熟路的繞開宿管大媽的窗戶,從鐵柵欄上翻了出去。
這個時候就看見,林錫衡也從研究生宿舍樓里走出來了。
陸執看看他,現在突然有點羨慕這些研究生了,外出晚歸不限時間,沒有鐵柵欄,不必像他這樣天天上上下下。
「你去哪兒找?」林錫衡也看見了他,快速跑過來問他。
「東二環那邊的一個會所,明宇一般聚會都在那裡。」陸執知道現在再讓他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了,就說:「那你跟我一起去接她回來吧。」
林錫衡點點頭,打了車過去,到那兒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王明宇讓酒店的前台扶著醉醺醺的林漠漠,自己去送走吳總那一撥人,轉身就看見兩個面帶寒意的人死死盯著他。
那倆人看見林漠漠爛醉如泥,林錫衡險些要衝上去打王明宇了,不過陸執卻先他一步開了口。
「我不是說了她明天還有課,你怎麼把她灌成這樣?」
陸執的表情幾乎能凍死個人,比這料峭的春寒還要冷,他淡淡地開口,讓周圍的氣溫又直線下降了幾度。
王明宇倒不覺得事情很嚴重,臉上掛著笑,興奮地對陸執說:「這丫頭真不錯,是個可塑之才,以後得重點培養。」
「免了吧,如果你需要一個交際應酬的人,我建議你找別人,她不適合。」陸執上前,將林漠漠接到自己懷中。
王明宇這才意識到陸執似乎生氣了,趕緊改口哄哄他:「你也別生氣啦,我今天不是沒辦法嗎,然玉生病了,否則我怎麼也不會帶著孩子過來呀。」
陸執低頭看了看自己懷中神志不清的林漠漠,聲音悶悶的,「王明宇,前幾天在上海,我就說了,你別對她出手。」
王明宇聽他這語氣,皺了一下眉頭,問他:「哎我說陸執你什麼意思啊?你覺得我是那種趁著人家姑娘喝醉就要做什麼的人嗎?我剛才剛想把她送回學校呢你就來了,就算你不來,我也不會怎麼著她啊。」
「我沒什麼意思,我也不是說你要對她做什麼,只是你答應我的事情,沒有做到。」
王明宇瞧著陸執溫開水一樣的說話語氣就有些生氣,他越是這樣,王明宇就越覺得難受,要是他真的氣沖沖地罵他一頓,他倒覺得好溝通了。
但偏偏陸執就是這樣,不溫不火,拿他那淡定的雙眸給予人無窮無盡的壓力。
「陸執,陸執我跟你說,你要是真為這姑娘好,你今天就不應該怪我,我只是提前帶她學習一下社會的社交禮儀。你難道真的想讓她當一輩子學生嗎?她將來總要接觸社會的!」王明宇小心翼翼地跟陸執解釋著。
跟陸執合作這麼多年,王明宇是知道的,陸執要麼不生氣,要生氣了就很難搞。
「那對不起哦,她不需要妥協這個社會,不需要做她不喜歡的事情。」陸執沒說話,一直在旁邊看著他們的林錫衡說話了。
王明宇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轉頭看了看他,有點不耐煩地問道:「你誰呀?」
「我是林漠漠的哥哥,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妹妹還真有資本當一輩子的小孩子,一輩子受寵愛。」林錫衡每一個字都中氣十足,竟讓王明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怎麼說回去。
「行了,回去吧。」陸執覺得在跟王明宇爭下去,也沒有個結果,就拿出手機打車。
「我送你們一起回去吧?」王明宇還在試圖討好生氣的陸執。
陸執看著手機,頭都不抬,對他說:「不必了,你也回去吧。」
王明宇憋了一會兒,終究是沒說什麼,嘆了口氣,開車走了。
不一會兒計程車到了,陸執和林漠漠坐在後排,林錫衡坐在前面,他回頭看了一眼熟睡的林漠漠,心裡越發覺得心疼。
如果林漠漠真的順利畢業了,有了一份正規的工作,那她是不是真的要邁向社會女性道路,時常在不知名的酒店喝的爛醉如泥,不省人事……
如果真的那樣的話,那不如讓她拿不到畢業證,一直一直復讀,在學校里過一輩子好了,這樣至少還安全點。
車開著,突然一個顛簸,林漠漠醒了,她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看見身邊坐著的居然是陸執,就嘿嘿一笑,抱了上去:「師兄,你來陪我過情人節的呀?」
陸執想要拉開她的手,可是林漠漠抱的太緊,他根本沒法脫身。
陸執嘆了口氣:「已經過了十二點了,今天不是情人節了。」
「額……嗯……雖然不是情人節了,但是我一樣喜歡師兄!」林漠漠將頭埋在他的懷中,一個勁的蹭著他的脖子。
像一隻小貓一樣,真的……好可愛。
這隻小貓不僅可愛,而且笨,陸執又想起了上次她一個人跑去Z城挂號,通過這樣的途徑找到他家,要是他的媽媽不是一個好人,肯定不理她的。
這件事,可以說是近三年內對他衝擊力最大的一件事了,就來源這隻小貓。
可是,要接受她的表白嗎?確定她不是因為喝多了而亂說話?如果接受的話,他又能陪伴她多久?
他應該怎麼回答,才是對雙方最好的,最利於雙方未來的發展呢?
一直對自己的前瞻性很有信心的陸執,瞬間也覺得腦子有輕微的當機。
思前想後,陸執按住她亂動的身體,語氣平靜地說:「但我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