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努力追蹤
非洲的阿爾及利亞,夏日,撒哈拉沙漠深處的公路邊。
聽到水箱高溫報警聲,曹芫芫一腳把車踩停了。
我瞅了一眼儀表盤,水溫紅燈亮了。
曹芫芫趕緊把自動空調關掉,車頭的散熱風扇還在‘嗡嗡’使勁轉,她再把送風機開到最小。
“陳先生,車不能再開了,快開鍋了。”曹芫芫回頭說道。
‘開鍋’這個詞,一般老司機都懂。就是水箱水溫過高,再開下去的話,就有可能爆掉水箱連接管或者水箱蓋。如果是這樣的話,車就徹底沒法開了。
這裏可是人煙稀少的沙漠,不像國內的,到處是小城鎮,隨便就能修車。
一般來說,把空調關了,車還能慢慢開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前後看看,這裏到處是一望無際的黃沙子,左邊遠處有一棵高大的仙人掌和幾株龍舌蘭。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下車不用多久就會被曬成人幹了。
正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車裏的冷空氣也消耗完了,現在內循環的都是熱風,頭頂軟棚上的鐵皮,被太陽烤得熱浪逼人。
打開車門,一股熱風夾帶著烤焦的沙子味道衝了進來。下車之後,我把車門關上,趕緊縮回手,用嘴吹吹被車門燙到的手指,然後舉目遠眺。
周圍是一眼看不到邊的黃澄澄沙子,一個連著又一個的沙丘。遠處的沙子被太陽烤得熱浪蒸騰起來,那些從地底抽出來的水分,扭曲著往上升起。
現在外麵的氣溫,估計有六十度了,站了不到一分鍾,我的汗水就出來了,汗水把衣服粘到了後背。就連呼吸的空氣都是滾燙的,讓人的肺部很是難受。
鞋底下傳來陣陣熱感,我抬起皮鞋一看,鞋底下黏了一層沙子,滾燙的沙子把鞋底的橡膠都給融化了。
“你們在車上等幾分鍾,我去沙丘那邊看看。”我打開一點車門,對著裏麵說道,然後使勁把車門關緊,再次吹吹手指。
旁邊幾十米遠,有一個很高大的沙丘,我頂著烈日跑到沙丘另一邊去,回頭看看,周圍都沒有人。
在這樣高熱的環境裏,對於能否求到雨,其實我信心真的不大。
在非洲沙漠,頭上碧空萬裏,雷神他老人家就算不給我麵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信心不大也得求雨,總不能在這裏被曬成人幹吧?
抬頭看看藍天,我腳踏罡步鬥,手掐法訣,閉上眼睛開始觀想雷神他老人家的形象,嘴裏念起‘五雷求雨神咒’真言:
“無上玉清王,統天三十六。
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
披發騎麒麟,赤腳躡層冰。
手把九天炁,嘯風鞭雷霆。
能以智慧力,攝伏諸魔精。
濟度長夜魂,利益於眾生。
如彼銀河水,千眼千月輪。
誓於未來世,永揚天尊教。
雨來兮!雨來咯!”
踏罡步鬥是道教祈天作法的步伐,腳踏在天宮罡星鬥宿之上。手掐法訣是用手指結出手印,和踏罡步鬥一起,起到感召雷神的作用。
天邊慢慢飄來一朵淡薄的白雲,我馬上興奮起來,繼續念著‘五雷求雨神咒’真言。
念了三遍,頭頂上終於飄來了大片的白雲,把太陽都給遮住了,空氣一下涼快很多。
繼續念了幾遍,白雲終於變成了烏雲,天空低沉沉的,太陽是徹底的被遮住了。
我放開嗓子大聲念著‘五雷求雨神咒’真言,突然聽到遠處傳來隱隱的雷聲,空氣中再也沒有那種幹燥的沙子味道,而是帶著絲絲潮氣。
“陳大恒,你在幹嘛?念叨啥呢?”
我後麵傳來了曹芫芫的聲音。回頭看去,她正揮汗如雨地往沙堆上爬來,我趕緊跑過去,拉著她就跑。
“陳大恒!你幹嘛?別拽我呀!我鞋子進沙子了。”
曹芫芫被我拉著,她邊跑邊說。
跑到越野車跟前,拉開後門,把她塞了進去,自己也趕緊上了車。
天空突然傳來‘轟隆’一聲驚雷,緊跟著‘嘩啦’一聲,下起了暴雨。
我打開空調,把風量開到最大,一股冷氣通過送風口撲麵而來,這真他媽的舒服呀!
我滿意地靠在座位上,感受著難得的涼風。然後回頭看了她們一眼,她們都手舞足蹈地盯著窗外的暴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豆大的雨點打在車頂、擋風玻璃上,滾燙的車身升起一陣煙霧。
那‘劈劈啪啪’的響聲是滿耳的吵雜,可這時,不比那美妙的音樂差。
塞拉芬娜把擦汗的紙巾放在車門雜物兜裏,激動地看向我。
“真好,下雨了,空調又可以用了!”塞拉芬娜在雨聲中大聲喊道。
“陳先生,雨太大了,你看旁邊的水溝,都灌滿了!”曹芫芫憂心忡忡地看著窗外,一邊對我大聲喊著。
我扭頭看向路邊,果然雨水已經把路邊的水溝灌滿了,有的還向公路溢出。
要離開這裏才行,我趕緊一腳油門,車重新上路了。
前麵一片雨蒙蒙,我把雨刮開到最快,可視距離仍然很差,隻好開了車燈。開了十幾公裏,終於出了暴雨區,前麵是小雨,也終於看到了城鎮。
隻見路邊有七八棟低矮的建築,小鎮外麵是大片的椰棗樹和仙人掌。
有很多阿拉伯人跑出門外來淋雨,高興得跟小孩一樣,手舞足蹈地盡情表達出來。
在沙漠深處,能下一場雨比下金子還珍貴。
我把車停在一個建築門口,馬上有幾個黑哥抱著罐子圍過來,他們敲著車窗,一邊說一邊指著手裏的罐子。
嗯?這什麽情況?
我回頭看向塞拉芬娜,她說:“這是加油站,他們可以加油,懷裏的罐子裏麵就是汽油。”
“那這油質量怎麽樣?別開半路整趴窩了。”我有點擔心。
“這是他們最好的油,他們不用交稅,油特別便宜,一罐兩美元。”
“這一罐看著像有十幾斤的樣子,難道這裏的油兩元人民幣一升?”
“應該差不多吧!而且他們還送摳砂礫服務。”塞拉芬娜說完看了一眼屋頂的廣告牌。
“摳砂礫?這又是什麽服務?”
“就是輪胎裏麵的砂礫,他們加油的同時,還幫忙摳掉砂礫。大熱天,砂礫很容易造成爆胎的。”
原來這樣,我恍然大悟,再看看儀表,油量已經很低了,就讓他們給加滿吧!車後的油桶就留來備用。
把車熄火後,拉一下油箱蓋開關,然後從車窗縫塞了一百美元出去。
外麵的黑人都爽瘋了,接過錢馬上就行動起來。
從後視鏡看到,有人拿來漏鬥插進油箱,有人舉著油氈布擋雨,有人把罐子的汽油往漏鬥裏倒。
漏鬥裏墊著一塊紗布。原來他們的油品高低,全靠紗布的厚度啊?
再看另外一邊,有人蹲下用工具摳輪胎的石子。
這樣的加油方式,還真沒有遇到過哦。這才是真正的人工加油,而且油品保證,還特便宜,額外還送摳石子服務。
我以為他們會找錢來著,結果人家扛了幾箱冰凍的礦泉水,給塞進後備箱裏。
還有人拿來一箱冰棍,從車窗塞進來,然後齜牙笑著跟我們拜拜。這算不算強買強賣?
我把車朝前慢慢開,她倆就高興地把冰棍箱子打開,撕開包裝就開吃起來。
曹芫芫把一箱冰凍礦泉水拿過來,放在膝蓋抱著降溫。她開心地咬了一口冰棍,然後遞過來跟我說:“這根沒毒的,我幫你試過了。”
引得旁邊的塞拉芬娜哈哈大笑起來。
我啞然失笑,揺揺頭說:“我開車呢,沒空吃。”
“這麽好吃,不吃浪費了,快停車,吃了再上路!”
我靠邊停好車,接過她遞來的冰棍,撕開包裝,就聞到一股奶油味,真香。
三伏天能吃上冰棍,就跟瞌睡碰到枕頭一樣,心裏非常的滿足。
我們仨把半箱冰棍造完,就開始打飽呃了。每人開了一瓶冰凍礦泉水,肆意地喝著。
哎呀!真他媽的舒服,從頭涼到腳的感覺真好。
塞拉芬娜指著地圖說,前麵很快就到大城市了,我們在那邊吃飯吧!
這是‘阿爾及利亞’中部一個叫‘瓦爾格拉’的城市,是一片綠洲,到處是椰棗樹和仙人掌,聚居地人口還是挺多的。
瓦爾格拉曾經在法國殖民時候是法軍的哨所,現在這裏是重要的農產品集散中心。周圍綠洲出產優質椰棗、蔬菜、水果等。
這裏還是阿爾及利亞國的公路樞紐,有四條公路通往四個方向,貫穿全國,所以來往經商旅遊的人挺多的。
我們在路邊停好車,就近找了個最大的餐館吃飯。
我和曹芫芫特有的亞洲麵孔和金發的塞拉芬娜,也是引起了很多客人的注意。
點好菜之後,我掏出一百美元塞給服務生,由曹芫芫用英語問他話。
不過服務生隻能結結巴巴地講一些英語。
旁邊的塞拉芬娜就開口了,一口純正的阿拉伯語,讓我是驚呆了。
原來蔣鳴說她精通七國語言,是真的啊?
很快,手裏攥著一百美元的服務生,把知道的東西全部都講了。
他說昨天有四女一男來這裏吃飯,其樂融融開心地說笑,據說去阿傑爾高原國家公園旅遊。
確定了目標位置,吃飯後我們再次出發,爭取在晚上趕到那個國家公園。
一路上還算太平,車再也沒有開過鍋。我們在夜幕降臨之後,終於來到了國家公園的停車場。
這裏是一片高山,據說在一月份的時候,山上還會下雪,大雪把整個山頭銀裝素裹,非常好看。
說是國家公園,但這裏並不是聚居地,所以建築物並不多。
在路邊有一個半山大湖,湖的下遊堤壩有幾家飯店和酒店,盛夏天氣來旅遊的人很少。
我開著車在停車場慢慢找,想找到那輛沒有上牌照的牧馬人,可惜沒找到。現在已經人困馬乏了,我們打算找地方住一晚。
開好房間,我們放好行李就出來吃飯,由塞拉芬娜打聽蓮兒她們的動向。隻要有人說見過她們,我就塞一百美元,然後讓他詳細的講。
服務生說她們中午就走了,可能是過境到利比亞。
聽到這樣的消息,我一下子萎了,趕了一天的路,結果和蓮兒還差著半天的路程。
曹芫芫在旁邊,碰了一下我手臂,示意我先吃飯。抓起羊肉,我慢慢嚼,細細想。我想把蓮兒跟她們走的事情給想通。
如果真的像蔣鳴所說的,蓮兒是被人用了迷幻術,那她們會帶蓮兒去哪呢?這個會用迷幻術的人,是不是那個亞洲老婦人呢?這個老婦人到底是什麽人?
晚飯後,塞拉芬娜見我情緒低落,就拿出地圖來。
她說再開三個小時的車,就到了利比亞邊境,那邊有一個小鎮,我們今晚可以住在那邊。
聽到她的建議,我有點歉意地看向曹芫芫。
因為大家開車趕路都很累,都想洗個舒服的熱水澡,早早躺在床上,和周公遊戲人生。結果,晚上還要接著趕路。
不過曹芫芫挺體諒我的。她說,去吧!隻是你要小心開車,我們在車後麵休息就行。
三人重新出發,如果趕到利比亞邊境的小鎮,就可以省下三個小時的車程。這樣離追上蓮兒,就差兩個小時了。
2011年年頭的時候,利比亞就開始發生內戰,現在八月底還打著呢!所以要過利比亞邊境,得小心應對,不然一顆炮彈砸到車頂,大家就得報銷了。
我們在晚上十一點趕到了那個小鎮,實在是太累了,打算住一晚,明天再走。
小鎮離‘賈內特市’還有十公裏,不過去利比亞的方向不對,所以我們決定就在小鎮將就住一晚算了。
這裏到利比亞邊境還有兩百公裏的無人區,一個人都沒有的那種。
塞拉芬娜在小鎮打聽,他們說傍晚的時候確實有一台牧馬人,帶著幾個亞洲人在這裏停車吃飯。她們吃飯後連夜趕往利比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