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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不關心皇上

  張子然略微猶豫,還是進去了。既然大臣們知道的規矩,段聿修不可能不知道,她讓自己進,大臣算什麼。


  「這成何體統!」大臣在張子然背後咆哮。


  進了屋,段清研將門關上,門外的議論紛紛驟然隔絕。


  環視一圈,還是老樣子,段聿修也還是坐在案幾前奮筆疾書,手邊兩摞高高的奏摺。


  「你有沒有對我說過謊?」張子然先開口問道。


  段聿修猛然抬頭,目光流轉已經明了張子然再說什麼。只是張子然語氣堅定,她還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有些惶然。


  「怎麼,還是你騙我的事太多了,不知道該說那件好!」張子然嗤笑出聲,眼前這個自己傾心的女子,竟有些看不透。


  「你何必說這樣的話。」段聿修示意段清研出去,屋裡只剩他們兩個。起身站到張子然面前,才解釋道,「朕也是不得已,何鳴的事當時已經罪證確鑿···」


  「什麼叫當時罪證確鑿?」張子然追問道,「是誰給您的罪證確鑿?」


  段聿修以手扶額,「朕也很後悔,自責了很久,但當時真的是人證物證具備,誰知都是太師事先安排下的,何鳴一死,太師又讓人證反口。可是人死不能復生,朕也是追悔莫及!」


  「你追悔莫及何鳴就能活過來嗎!」張子然用力甩開段聿修,恨恨的道,「你是皇上,手握生殺大權,取人性命只是談笑間的事。正因如此你才要更加謹慎,而不是隨意殘害無辜的人!」


  「朕從沒有殘害無辜的人,是我的失察我承認,但是我從沒想過欺壓殘害平民百姓!」段聿修一聽張子然說自己殘害無辜者,登時大怒,聲音也有些失控。


  「可是你這樣做了!」張子然面色平靜,一字一句的道。他在江南的時候,何鳴就被抓起來了,但是人卻是自己回宮后才被斬首的。當時太師已經被下放京外,段聿修明明可以放了何鳴,卻沒有。


  是啊,不管她想不想,她都是這樣做了!她受人陷害,她被蒙蔽雙眼,她因忙碌失於查證,但這些理由都抵不過,她做了!何鳴是被人冤枉的,但是下令斬首的,是她。


  段聿修忽然一句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怔怔的如同一具雕像,雙目失神。她即位之時,暗暗立誓要做個明君,她在戰場上殺人無數,接手朝政以來,有多少賢德因為她無力而被殘害,都怪她!


  「是啊,都怪朕,是朕無能!朕該死!」段聿修開始陷入無邊的悲戚,被一種無力感緊緊包裹。


  「你是皇上,沒人能怎麼的了你,所以你也不用為自己的錯付出代價,你應該慶幸!」張子然知道段聿修不會怎麼樣,才這般道出何鳴的事。他只是想為教過自己功夫,那個粗狂的漢子做點什麼。


  「我該慶幸自己是皇上?」段聿修搖頭,臉上是前所未有過的悲戚,她從沒慶幸過。


  見段聿修這樣,張子然氣憤過後並沒有滿足,他是生氣段聿修殺了何鳴,但是看到她這樣,自己又有種說不出的煩躁,揮散不去。張子然不想看見她這副樣子,憤然離去。


  留下段聿修仍在失神,口裡喃喃的道,「是我的錯,都怪我~」


  在門口遇到了段清研,張子然招呼都不打大步離開。趙明全亦步亦趨的跟著。


  段清研疑惑的推門進屋,就看到段聿修癱坐在椅子上,如同失去魂魄一般。她從來就沒見過她這樣,倉皇撲過去,「皇上!你怎麼了?張子然他跟你說了什麼?」


  「都是我的錯,都怪我~」段聿修只喃喃說著這一句,見到段清研如同看到親人,摟著她失聲痛哭,「清研~我不是個好皇帝···」


  「是不是張子然跟你說了什麼!」段清研急的不行,想找張子然算賬,又擔心段聿修不敢離開。


  回到臨華殿的張子然,一屁股坐到床上,明明只是站了半天,卻像幹了一天苦力,比之前教小孩練一天的跆拳道還累。


  「公子,您跟皇上都說了些什麼?」趙明全試探著問道。


  張子然半天沒有說話,腦子裡都是段聿修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竟然有些心痛。


  「是她自己做錯了事,我只是為何鳴說句公道話!」


  「何鳴~」趙明全被張子然忽然的後生驚住了,失聲問道,「公子該不會去問皇上去了吧!」


  「你也早就知道了,為何不跟我說?」張子然質問道。


  「公子,奴才不是不想跟您說,只是這件事說不明白。」趙明全承認道,「何鳴確實死的無辜,也確實是皇上下令殺的。可是根本的原因在太師,安排下一系列的證據,還指使了一個小太監做證,皇上也是迫於無奈才下旨的。」


  「是太師從中作梗了,但是何鳴死的時候,太師已經離京!」張子然覺得太師不是何鳴之死的罪魁禍首,也氣自己,「我當初要是不跟她生氣,怎麼會昏迷了十多天,錯過救何鳴的最後機會!」


  趙明全見說不通張子然,只好先認罪,「都怪奴才,沒能及時回京。」


  「這不怪你,你趕回來了也沒有用。」張子然仰面躺到床上,「是我跟皇上害死了他,連屍首都沒能留下。」記檔上寫的清清楚楚,何鳴的屍首被丟到宮外的亂葬崗,已經被野狗啃食乾淨。


  「公子,您也不必自責,各人自有天命。」趙明全知道自己的安慰沒什麼用,為張子然蓋上被子,輕輕退出去。


  正好碰上趕過來的段清研,看她氣勢洶洶不比之前的張子然弱,急忙攔下,「段護衛,您這是這麼了?」


  「起開!」段清研一把推開趙明全,繼續往裡沖。


  趙明全被摔倒在地,立刻又爬起來摟住段清研的腿,「段護衛,請聽奴才一言!」


  「滾開!」段清研只想找到張子然,問問他都跟皇上說了什麼。


  「段護衛!」趙明全死死不鬆手,「聽完奴才這句話再說也不遲!」


  段清研這才停下,占時忍下怒火,「快說!」


  趙明全才站起來,壓低了聲音道,「皇上現在跟公子都在氣頭上,咱們就不能再火上澆油了!」


  「把皇上都氣成這個樣子,他算個什麼東西,他還生氣了!」段清研忍不住罵道。她雖欣賞張子然,卻如何也比不了跟皇上之間的感情。一想到從未流過半滴眼淚的皇上哭成個淚人,她就心疼難耐,氣就不打一處來。


  「段護衛~」趙明全語重心長的勸道,「我們公子也是為了何鳴傷心難過的緣故,這恰恰說明公子重情重義。而皇上如果真的生氣了,公子根本就離不開議事房就會被抓起來了,您說奴才說的有沒有道理?」


  段清研眼神轉了轉,疑惑道,「是啊,按說皇上都氣成那樣了,該把張子然抓起來才對,這是為何?」


  「這很簡單,說明皇上對何鳴還是心存愧疚,不然為何一直瞞著公子。」趙明全繼續道,「我們公子雖是犯上,卻也無意間打開了皇上的心結,能讓皇上發泄出來也好,您說對不對?」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是!」段清研雖不甘心,卻也覺得趙明全的話有些道理。皇上向來行事雷厲果斷,這次確實反常,段清研也被弄慌亂了,「皇上現在這種情況連正常處理朝政都不能,再加上太師京中餘黨施壓,處境更加艱難,這樣很危險的!」


  趙明全靈光一閃,「奴才到有個注意,就是不知是否可行?」


  「說!」段清研現在沒有一點對策,對趙明全還是很放心的。


  「其實現在正是個讓皇上解開心結的好時機,你那邊先穩住皇上,奴才這邊就慫恿公子。只要公子心中的氣消了,再去向皇上認個錯,不就皆大歡喜了嗎?」趙明全眼光流轉。


  「這是個什麼辦法!」段清研不同意,「皇上現在處境十分危險,哪有閑心等著張子然!再說,他張子然有什麼能耐,能左右皇上?」


  「解鈴還須繫鈴人,皇上再生氣也是因為公子,您不覺得皇上最近的喜怒都與公子息息相關嗎?」趙明全是旁觀者清。


  段清研一時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同意,憤憤瞪著張子然寢殿的方向,不滿離去。


  而趙明全走到門口,站定不動。他跟段護衛在院中說的話,他相信屋裡的張子然已經聽得一清二楚。


  果然站了片刻,房門忽然打開,張子然一臉陰鬱看著趙明全,又一言不發的回屋。坐到凳子上,等著趙明全說話。


  「公子可是餓了?」趙明全故意對剛才的是隻字不提。


  「不餓,氣飽了!」張子然沒好氣的道。


  趙明全誠惶誠恐,「公子為何生氣?」


  「你還氣我!」


  「奴才真的不知?」趙明全說著跪下。


  「給你提個醒,方才誰來過了?」張子然冷眼看著地上的人。


  「方才?公子是說段護衛啊,是的。」


  「就一句是的!你們聊了半天就一句是的!」張子然極力按捺著心裡的焦急。


  趙明全口氣輕鬆,「段護衛來是想跟公子說一些皇上的事,奴才琢磨著公子應該不關心皇上,就攔下了。」


  張子然是又氣又急,又拿趙明全沒辦法,忍著想踹兩腳的心情咬牙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關心了!」他才不會輕易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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