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何鳴死了
張子然小心翼翼在段聿修身上摸索,「對不起,都怪我,你有沒有受傷?告訴我!」
「我沒有受傷,真的。」段聿修揚起一抹笑,雖然她知道張子然看不清。
「你就騙我吧,反正我也看不到···」張子然覺得全身無力,想找個東西依靠,手胡亂摸索著。
段聿修啞然,只扶他坐下,愣愣的看了一會,心疼他又不知該怎麼安慰。
是日,難得的大晴天,張子然經歷幾日消沉,好在段聿修日日陪伴,才不至於太難熬。天氣清朗,雖有涼風習習也難以抵擋暖陽,趙明全特意搬來躺椅,扶張子然出來曬太陽。
「這個時候,菊花都謝了吧。」迎著太陽,曬得昏昏沉沉的張子然聲音也懶懶的。
「菊花雖謝了,但是楓葉經了霜,更紅了。」趙明全小心應對。
「可惜了,我看不到。」這話說的落寞,身邊的人也不知道怎麼接。
接下來都是趙明全沒話找話,張子然時不時應一聲,兩人一坐一站,待了半晌。
「好像有人來了。」張子然隨口說道。
哪裡有人?趙明全抬頭看去,果然男妃斯年從大門進來,笑容詭異。「公子,您耳力不錯,男妃斯年來了。」
「他來幹什麼!」張子然的厭惡毫不隱藏,失神的眼睛都在翻白眼。
「就帶了一個隨從,捧了一個錦盒,不知想做什麼。」趙明全一一說給張子然聽,他現在儼然就是張子然的眼睛。
「送的東西一律不要。」張子然對斯年防備的緊。
說話間斯年已經走進,手在張子然眼前揮動,惋惜的道,「真的什麼都看不見了?」
「把你的爪子拿開!」張子然咬牙道,他只是看什麼都是模糊的影子,並非什麼都看不見。
「呵呵~失禮了。」斯年傻笑道,「聽聞張公子雙目失明,特意來看望,正好我有一株上好的赤靈芝,給公子補補身子。」
隨從立刻打開錦盒,裡面一株巴掌大的紅褐色靈芝,品相極佳。張子然有言在先,趙明全並不接手。
「這是···嫌棄靈芝不夠好?」斯年看主僕倆連動都不動,也沒喲要收禮的意思,感嘆張子然竟無禮到此地步。
「你也不要多想,我就是純粹不想收你的東西而已。」張子然直言不諱,反正他跟斯年之間跟撕破臉也沒什麼兩樣了,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你···」斯年氣的不輕,手指都快指到張子然臉上去了。陰陽怪氣的道,「張子然,你知不知道,人要是太猖狂了,自會有天收拾!」其言下之意就是張子然眼睛看不見是遭天譴了。
主子眼睛不好,趙明全卻不會讓張子然受這蔑視,上前一步站到張子然前面,語氣溫和的道,「公子莫氣,我家公子身體不適,心情自然不好。皇上最近雖總來陪伴,也是處處讓著我家公子。皇上說了,公子為人正直,若不是有老天庇佑,睡得這麼沉還中了蛇毒,豈有生還的道理。」
趙明全態度不卑不亢,一番話悄無聲息反駁了斯年的話,還順帶搬出皇上壓了他一把。張子然直接笑出聲來,「哈哈哈~說得好,幸虧只是瞎了眼,我要是死了,可不就讓那些陰毒之人笑掉大牙了!」雖沒說明,誰都知道說的是斯年。
斯年又豈會不知,可是有皇上壓著,他還能說什麼,只能訕訕收回手。惡狠狠的瞪著退到張子然身後的趙明全,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親手了解了他!
「斯年,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靈芝皇上也給了不少,我也吃膩了,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張子然就差說送客了。
「哈~」斯年又怎會聽不出,只是來的目的還沒達成,怎麼能輕易離去。嗤笑一聲,又向張子然靠近一步。「想來公子也無聊透了,我既來了,就多陪公子一會,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張子然在心裡咒罵,不過是想趁機噁心噁心自己,還說的好聽。想也不想直接拒絕,「可是我都困了,想睡覺了。」要不是看不見,真想上去揍他一頓。
「想你不過是太陽曬得,現在若是睡了,夜裡該說不著了。」斯年死皮賴臉留下,還讓自己的隨從去搬張凳子來,坐到張子然身邊。
「你這臉皮還真是厚!」張子然還不客氣的大罵。
「呵呵,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再厚著臉皮討口水喝唄~」斯年笑吟吟的看著趙明全,等著他去倒水。
趙明全當然不敢走,他一走只留下公子一個人,眼睛又看不見,萬一斯年做了什麼···
張子然雖看不到,也不想趙明全去給斯年倒茶,「你渴了就趕緊回家去,我記得你的丫鬟沏的茶最好喝了。」
「好吧,既然張公子如此不待見,我也就不熱戀貼冷屁股了。」斯年趁彎腰起身時湊近了張子然耳邊,悄聲道,「想知道何鳴怎麼死的嗎?」
何鳴死了!張子然登時腦海炸裂,段聿修跟趙明全都說何鳴出宮去了,為什麼斯年說何鳴死了!何鳴是怎麼死的?
「等等!」張子然立刻叫出斯年,思忖片刻道,「趙明全,去倒杯水。」
「公子!」趙明全只看到斯年湊近張子然耳邊說了什麼,但沒聽清,擔心不想離開。
「快去快回~」斯年笑意陰沉的道。
主子發話,趙明全也無奈,只好快步離去,叫了順全再趕回來。想這一會功夫也說出什麼,便快步離去。可是再等他回來時,卻發現院子里只剩下張子然一人,斯年坐的凳子還在,人已經不見了。
「公子,他說什麼了?」趙明全擔憂問道。
回答他的是張子然的沉默,眉頭既不舒展,也不緊皺,眼睛盯著一個虛空的地方出神,嘴角抿的緊緊的。
趙明全幾次追問,都沒得到回答,也只得作罷。暗中卻緊緊盯著張子然,害怕張子然出什麼意外。
而張子然滿腦子都是斯年的話,何鳴死了,至於何鳴是怎麼死的,他沒說。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張子然摸索著起床。回宮有些時日了,他已經能憑藉大概的記憶走到院子里,還躲過靠在床邊侍候的趙明全。
果然,剛走到院中就有個人悄無聲息的站到自己身邊,扶住他的胳膊。為什麼說是悄無聲息,就是張子然明明沒聽到人走過來的腳步聲,卻感覺到有風在身邊停下,緊接著就是幾不可察的輕微呼吸聲。
「你是誰?」張子然下意識的問道,就算他明知道,這人是斯年派來接走自己的。沒錯,中午趙明全離開的那一小會,斯年只說了一句話:想知道何鳴的死,就半夜來院中,自會有人來接他。
「跟我走就是。」對方聲音尖細。
憑感覺告訴張子然,這人身材不高,手上的力道卻不小。只覺得胳膊被拉住人就騰空跳起,再落地是瓦片的窸窣聲。腳剛沾地,復又挑起,再落下就是踏實的地面。那人走的不慌不忙,拐了兩個彎就停下,也放下張子然的手。
迎面吹來一陣涼風,一股腥味,張子然知道是臨華殿後面不遠處的湖邊,當初他跟何鳴丟下死人的地方。
沒了攙扶的張子然像離了水的小魚,無助而惶恐,不安的站立著,靜聽著周圍的動靜。剛才的人就在身邊,而他身後,有來了一個人,腳步聲很輕,武功不低。
「你果然來了。」
「斯年,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何鳴去哪了吧?」張子然說不出口死這個字,他不相信,何鳴已經死了。
「我不是說了嗎,何鳴死了,就在咱們去江南的時候。」斯年毫不隱晦。
張子然腦子嗡的一聲,差點栽倒。身邊站著兩個人誰也沒有扶的意思,都就這麼看著。
「可是···皇上說,何鳴是出宮去了。」這是張子然的最後一絲希望,段聿修不會騙自己。
「哈~你也知道她是皇上,手握天下重權,腳踩黎民蒼生,言談揮手間就是多少人的生死,區區一個男妃護衛,怎麼如得了她的眼!」斯年言語凌厲,轉而又道,「再說了,她自己殺的人,怎麼會承認。」
「你胡說!」張子然不相信,連連後退。
斯年伸手拉住張子然,「你別退了,後面的湖,你印象應該很深刻吧!」
張子然大驚,斯年話語間透露著他知道張子然跟何鳴拋屍的事,可是這件事他怎麼會知道,難道那個屍體就是他扔到何鳴屋子裡的?不對,他記得那人身材瘦小···對了!剛才攙扶著自己的人···他們是一夥的,難怪斯年會知道。
「其實說起來,何鳴死的還挺冤枉的。」斯年帶著惋惜道,「他本是個流浪的江湖好漢,雖是風餐露宿的,卻也自在。無緣無故被你招進宮,還成了皇上爭權奪利的犧牲品,真是可惜了!」
「你說什麼犧牲品,段聿修不可能殺何鳴,他們···」
「嘖嘖嘖~叫的這麼親切,段聿修~普天之下還有誰敢直呼皇上的名諱。她是沒有動手,但她手下這麼多人,隨便叫個人還不是難事···」
張子然冷冷打斷斯年的話,「說了這麼半天,你還是沒說何鳴是這麼死的。就算皇上派人殺了何鳴,也要有個緣由。他們無冤無仇,何鳴又沒犯法,就算皇上也不能隨意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