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中蛇毒
十月初一的祭祖,皇上說是為國祈福,特意將原本被禁足的張子然也帶上,這讓斯年更覺得不值。
由於風太大,去東郊的隊伍行進緩慢,風吹得旗幟都扛不動。但是路上沒有可以避風之所,只能冒風前行。
「皇上,這風太大了,走到現在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恐怕祭祖要耽誤了。」段聿修掀開馬車帘子,大吼著說道。
「京城很多年沒有掛過這麼大的風了,耽誤就耽誤了,命令隊伍穩住前行即刻。」段聿修也大吼著吩咐,不這樣說話聲音就會被風聲掩蓋住。
立刻有護衛沿著隊伍向後去傳達旨意,張子然也聽到了,心中也寬慰些。本想讓趙明全坐到馬車裡來,可是這次出行不光有後宮男妃,還有很多朝中官員。人多嘴雜,只好作罷。
等趕到東郊太廟,已經是午時干過。雖過了祭祖時辰,段聿修還是焚香祈福,虔誠叩拜。但是古代禮節繁瑣,等祭祖完成,已經是酉時。隨著監禮官一聲高呼,「禮畢~」皇上才率眾人退下。
「呼~」張子然揉著僵硬酸痛的后腰,長出口氣。「跪了一下午了,人都快成化石了。」
「化石···是什麼?」趙明全小心扶著張子然走下台階。太廟門前的台階長的好像看不到頭似的。而且這裡是半山腰,風似乎更勁。
「就是一種石頭而已,我隨口胡說的。」但凡說道古人不知道的詞語,張子然就說自己是胡說的,也省的費勁解釋。
趙明全識趣的不在追問,帶著張子然向行宮分配好的房間走去。行宮就在太廟下面,已經打掃的乾乾淨淨,屋裡還拜訪了不少花木盆栽,可聞上去還是又淡淡的霉味。像這樣的行宮平時是沒人居住的,有霉味也很正常,張子然混不在意,好在床上的被褥都是全新的,還熏了香,聞起來精神舒爽。
「哎~總算可以休息了,折騰了一天,晚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得上。」張子然感慨著。
「公子,祭祖這天是要斷食的,只有明天一早才會有早膳。」趙明全說道。
「啊~」張子然不由大呼悲慘,「早知道早上多吃點了,趕了一上午的路,顛簸的都要散架了,有跪一下午,晚飯還不給吃,這哪是祭祖,這是折騰人。」
趙明全臉色大變,趕緊趕緊打開門左右查看,見沒人才緊張兮兮的回頭,「公子,隔牆有耳。您這種話以後少說,是大不敬,要殺頭的。」
「這麼嚴重,還有沒有言論自由了···」張子然話說一半就打住,古代哪來的自由,文字獄倒是不少。想清楚這一點才感嘆,「看來以後是要注意點了。」
「公子這麼想就對了,等會順全打來熱水,您洗漱了就趕緊休息吧。」趙明全想著時間也差不多了,「這半山腰風又大的,順全又上哪瘋去了,都去了這麼會兒了還不回來。」說著就想出門去看看。
門剛打開,順全就拎著空桶回來了,氣呼呼的道,「那張公子的手下也太過分了,說什麼皇上等下要去他房間,硬是將僅剩的三通熱水都拎走了!」又委屈的道,「我等了半天呢,半桶都沒拎到。」
趙明全想攔住,順全嘴快全說出來了,他回頭看向張子然,好在看起來神色平靜。給順全使個眼色,帶他來到門外。
「怎麼了?」順全還好奇趙明全為何讓他出來。
「你是不是傻!」趙明全一巴掌拍在順全頭頂上,怒不可遏的訓斥道,「皇上在誰那過夜的事能隨便說嗎,惹公子生氣。再說你能不能長點腦子,皇上最看中的可是咱們公子,別人隨便說點什麼你就信!」
「可是這皇上去哪的事又不能說謊···」順全捂著腦袋更加委屈。
趙明全側耳聽聽屋裡的動靜,立刻指著順全警告道,「不許瞎說了,知道沒有!」說著拱手等在門口,緊接著張子然就推門出來。
門外寒風呼嘯,不是傳來不知名動物的鳴叫聲,聽得人有些瘮得慌。張子然裹了裹衣領,雲淡風輕的道,「沒打到熱水,能不能想想別的辦法,沒飯吃喝點水總行吧。」
「奴才這就去想辦法。」趙明全還以為張子然會吃醋發火,沒想到竟是這反應,不敢再惹火趕緊忙開了。
「公子,您沒生氣吧?」順全還不知死活的又問了一遍。氣的剛準備下去的趙明全返回身就是一腳。「哎呦~」
「你長沒長腦子!」趙明全又趕緊安撫張子然,「公子,順去還小說話不過腦子,您不要生氣。」
順全一肚子的不滿,又不敢說話,垂首站到牆邊。
張子然擺了擺手,表示沒事,「人家只是說皇上一會會過去,又沒說留宿。而且今天是祭祖,連飯都不能吃,還能做別的什麼嗎!趕緊燒熱水去,我要洗腳。」他雖然一個人住,但是從小爸媽就養成的習慣,每晚必洗腳。而且今天累了一天,熱水泡腳可以解乏。
「是,順全你跟我來。」趙明全還是不放心讓順全留下侍候,別再說什麼不過腦子的話。
兩人走出很遠,張子然還聽到他們的爭辯聲:「我也沒說什麼···再說公子也沒生氣···」
「那是咱們公子開明···你以後說話先過過腦子行不行···」
張子然其實是在意的,就算他相信段聿修過去肯定是有事,可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不能白天說的,他就是心裡不舒服。只出來一會,就被風吹得腦袋疼,張子然捏了捏眉心,轉身回房間去。
本來就只是覺得疲累,沒想到在床上趴了一會反而睡意朦朧,沒等到趙明全回來就昏昏欲睡。
「張子然~張子然~」
聽見耳邊有人叫自己,張子然想回應卻睜不開眼睛,用盡全身力氣也發不出聲音,又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啊~有蛇!快來人抓蛇啊!」
又聽見耳邊有人大喊抓蛇,張子然心裡害怕,卻還是控制不住身體。吵鬧聲一消失,再次昏睡過去。
等睜開眼睛,已經是天光大亮,身邊很多人影重重。抬手想揉眼睛,才發現手根本抬不起來,不由驚嘆,他這是怎麼了?
「張子然,你是不是醒了?」是段聿修的聲音。
「我···這是怎麼了···」張子然想說話,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嗓子疼的像要裂開一樣。
「昨夜你屋裡鑽進來一條蛇,咬傷了你。幸好下人發現的及時,叫來隨行的太醫給你療毒,你現在性命沒有大礙了,但是身體里還有殘餘的毒沒有排出,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段聿修輕聲安慰道。
張子然才回想起昨夜睡著的時候有人喊抓蛇,也難怪自己想動動不了,原來是被蛇咬了。感覺到嘴邊有東西,就聽見段聿修說,「張嘴喝水。」便隨從的喝下,一股暖流滑入腹中,人也感覺好多了。
原定計劃是今天回宮的,但為了照顧張子然身體,段聿修下令推遲兩天回宮,引得隨行官員大為不滿。紛紛向皇上進言,但段聿修通通不停,誰也奈何不了。
「清研,這是剛才送來的奏摺,已經批閱完了,你叫個人送回去。」段聿修還是就在張子然房間批閱奏摺,書桌還是臨時搬來的,顯得房間更是狹小。
「是。」段清研接過奏摺,離開時眼睛不經意瞥向床上的張子然,雖大睜的眼睛,卻雙目失神,讓人心疼。
段聿修注意到段清研的眼神,放下硃筆簡單收拾桌子,起身來到張子然床邊。柔聲關懷道,「覺得怎麼樣了,可比昨天好些了?」
「還行。」張子然失落的應道,其實眼前還是朦朦朧朧的,只能感覺到一片光亮中有個人影在眼前,卻看不清是誰,連大致輪廓都看不不出。但是為了不讓段聿修擔心,他只能這麼說。
「你想不想出去站會兒,今天風和日麗,山裡空氣也好。」段聿修知道,太醫早上過來看了,說是毒並沒有消退的跡象。也知道張子然是怕自己自擔心,更不能表現出不安。看外面天氣不錯,就像帶他出去走走,透透氣也好。
「好~」張子然其實哪都不想去,一個人驟然失去視力,任何人都不能接受。但段聿修說了,他不忍心拒絕,也想讓她看出自己很堅強,不會拖累她。
段聿修攙扶著張子然起身,兩人手挽手向外走。段聿修在前面帶路,張子然不安試探著跟在後面,每一步都走的極為緩慢。兩人走了折騰了好一會,才來到下山的走廊處。
感覺到山風拂面吹來,張子然掙脫開段聿修的手,手扶著身前的欄杆,陷入沉思,臉色也漸漸凝重。已經兩天了,每隔兩個時辰就要喝一些又苦又腥的湯藥,卻仍舊不見一點好轉,張子然知道,他很可能···就此失明了。
段聿修手輕輕覆蓋在張子然手上,想讓他知道,還有人陪著他。柔聲道,「那邊有個山澗,你聽到水聲了嗎?」
張子然凝神靜聽,果然有瀑布沖刷的水聲,聲音很輕,應該挺遠的。「聽到了,幸好挺遠的。」
「為什麼說幸好···」段聿修說了一半才覺出說錯話,急忙打住轉移話題,「這下面是一片梅花林,等冬天梅花開了,朕再帶你過來,到時候可香了···」
段聿修不經意側頭,發現段清研就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