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一夜未眠

  路楚遠只是坐在她的對立面上,呷了一口茶水不動聲色地把玩著瓷杯,心裡有些安慰的話卻不知道要如何說出口。


  他一家都是根正苗紅的,打小就把他管得很嚴,別說是親身經歷,就連道聽途說的也是寥寥無幾。


  可惜事到如今就算是再怎麼說不出口也得說,路楚遠硬著頭皮調節了自己偏轉的思緒,幫賀晨曦倒了杯冷水緩解她緊張的情緒。


  「晨曦。」路楚遠將自己手上的水杯推到賀晨曦身前,「其實你可以換一個角度看一下你們的矛盾,比如從旁觀者的角度出發,那麼其實單純實在鬧脾氣罷了。」


  這句話是切實的,兩人之間都有著情愫只是沒有說清楚,但只要這個誤會一解開,什麼問題也照樣會迎刃而解。


  而在當事人的角度看來,這些說得都是很輕巧的,床頭吵架床尾和,是事實真的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賀晨曦咬咬舌尖努力維持自己清醒的狀態。她品了一口苦澀發茶水,像是只有這種感覺才能讓她發覺自己原來還活著。


  「要是真有鬧脾氣那麼簡單,這也不至於造成這般大小的誤會。」賀晨曦似是看得很通透,淡淡地說了一句,點破了所有的看似細小得跟頭髮絲一樣的問題。


  路楚遠忽然沉默了下來,他抬眼看著賀晨曦,心底有一種衝動,想要看看這個大大咧咧甚至於有些冷冰冰的姑娘心底到底有著多大的鬱結。


  商業街上的熱鬧完全無法感染賀晨曦這顆已經趨於平靜的內心,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甚至於是冷眼旁觀。


  所有的話在這一刻都顯得太單薄了,包括一些安慰的聲音更像是在可以博得好感,讓人不經意間就厭惡了起來。


  路楚遠沒有趕著去撞這個槍口,他同樣是陪著賀晨曦坐落地窗便看著繁華於奢靡,獨享專屬於自己的那份安寧。


  兩人的飯局從傍晚一直延續到午夜,所有的話都在其中說得乾淨明白了,兩人心底所擔著的包裹沉甸甸的卻不約而同地卸下了些。


  「楚遠,我可能要走了。」賀晨曦用餐巾紙擦了擦自己微紅的眼眶,臉上浮現兩摸酡紅有些不正常。


  路楚遠報以微笑,因為說了一夜的話聲音已經有些沙啞了:「晨曦,我們再談談吧。」


  不知道是為什麼,賀晨曦原來急著要回去,現在神差鬼使地也答應了下來,好和路楚遠聊天總能化解心裡的不悅一般。


  賀晨曦坐在椅子上,屁股上還殘留著剛剛未褪去的餘溫,路楚遠再遞了一被茶水給她,繼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知道我一個局外人沒有資格去勸你們。」路楚遠開口便直截了當道,「但是晨曦,我希望你能夠給顧盛澤一個機會同時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根據愛情尋找的配偶不一定是良配,但終是勝過一些人為的,強硬地增加上去的情感,如果還有感覺那就不要顧及那麼多,在終生幸福面前都是浮雲。」


  賀晨曦聽著路楚遠不停地灌輸的心靈雞湯,牽強地笑了笑表是示自己全部都明白了。


  同樣的,她還是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笑道:「那麼按照你的說法我可能是要去挽回了,但萬一我說已經沒有感覺了呢?」


  「沒有感覺但顧盛澤他還有。」路楚遠淡淡開口,面上的笑容波瀾不驚,「你知道顧盛澤對你有感覺,不是單純的喜歡,而是濃烈的愛。」


  路楚遠一點點地將顧盛澤推上來,縱然心裡是不樂意的但還是要給他儘可能地說幾句好話,只因為這個關係到賀晨曦的一生。


  然而賀晨曦終究還是沒有參悟所謂情感的真諦,她偏著頭靈動的眸子已經像是古井一般的波瀾不驚了。


  「顧盛澤的感情我明白,心裡清清楚楚地明白。」賀晨曦低聲你喃道,帶著些眷戀的感覺,「但是愛情不是一個人人的角逐鬥爭,我已經累了。」


  一次次的希望與失望在賀晨曦的心底不知道留下多少條口子,雖然結疤了不疼了,但回憶起來卻還是刻骨銘心的。


  兩人的處境衍變到這一刻,不單單是一個人的問題而是兩人的不理解甚至於不信任,既然和愛的人在一起還會覺得委屈,那麼愛情又能抵什麼用處?

  既然是無功用的東西又為何不拋棄了內,一個人的生活說來孤單說來寂寞,但好在是清凈的,沒有任何的事情的擾亂,惟有自己的心才是自己的唯一導向。


  路楚遠尷尬地笑了一笑,知道今晚自己剎費的苦心全都稱為了一場普通的聚餐,付諸東流說著確實是好不心疼的。


  「既然晨曦那麼想,我也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路楚遠終究是不準備插手兩人之間的事事情,笑了笑叫來服務員結賬。


  賀晨曦努力地撐著身子起來。喝了一些甜酒以及恰好是半夜的緣故,她的步子搖搖晃晃的,像是一個人步伐蹣跚的巨嬰。


  路楚遠看著賀晨曦遠去的步子知道她一個人是走不了的,忙抹了一把汗跟上去,扶著她像是捧著什麼寶貝。


  兩人一同回了學校,跟著賀晨曦同一宿舍的姑娘聽著路楚遠有語無倫次的解釋欣然接受了,把賀晨曦扶到床上任由著她沉沉睡去。


  路楚遠回到宿舍室友們沒有一個是在是,學校宿舍在這種假日沒有門禁,他們貪戀街上的繁華一夜不歸也都是常事。


  清冷的月光打進來,路楚遠坐在窗口腦子裡回想著今天的種種,思緒止不住地蔓延開來。


  一夜未眠,他借著昏暗的月光在屋子裡坐了一宿。


  次日清晨。


  賀晨曦醒來後頭腦有些發漲,她揉揉自己的眼睛看了眼表才驚覺現在已經是正午,好在今天沒課不需要怎麼地著急。


  腦子裡還是回蕩著昨日在東野家的一幕幕,兩人在霓虹燈的掩映之下,兩顆心不斷地碰撞於摩擦,沒有火花卻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理解。


  同樣的,路楚遠現在正從浴室里出來躺在床上,他打開手機,看到最近通話的幾個人中找了一個電話號碼播出去,是顧盛澤的。


  美國和中國只隔著一片的海域,時間卻差了那麼十幾個小時,但按照常理說顧盛澤現在應該正在公司里上班。


  想到這裡路楚遠就更放心了些,他聽著一陣高過一陣的手機鈴聲,對著遲遲未接通的電話也不怎麼焦急了。


  顧盛澤很接通了電話,他的嗓音帶著一貫的清雅:「我是顧盛澤,您是哪位?」


  「是我。」路楚遠淡淡地回應一聲,一隻手緊了緊,「顧先生佔用你的一些時間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訴你。」


  路楚遠的聲音很有辨識度,顧盛澤一聽就知道,他對著電話答應了一聲隱約覺得這件事情和賀晨曦八九不離十。


  他的雙腿自然交疊在一起,聽著電話里綿延不斷的聲音,臉色微微僵硬甚至於是難堪。


  路楚遠所敘述的是賀晨曦的原話,雖然不能說是分毫不差但意思都是有的,顧盛澤的手忍不住下垂,手機差點脫手而出。


  「路先生,你可是在弄虛作假故意哄騙我?」顧盛澤抓著最後一個根救命的稻草,語氣雖然凌厲卻有著哀求。


  「到底有幾分真假顧先生應該是不難看出來的。」路楚遠四兩撥千斤地回答道,「路某隻是想要幫助傳達一個消息,其他的心思是不曾存有的,希望這點顧先生也能夠明白。」


  路楚遠開口算不上有溫度,但一切的禮節都已經完完全全地盡到了,絲毫不差。


  顧盛澤沉默了,他知道路楚遠的從小的家教是容不得他說謊話的,可越是這個樣子他的心就被壓得越沉重。


  電話掛斷後,顧盛澤的臉色於平日完全是不一樣的,不但是有著失落還有這著深深的黯淡。


  公司里的事務顧盛澤三言兩語都甩給了自己的助理,剩下的一些事情今天沒有心思忙活也是壓在自己的肩上,但沒有任何的閑情雅緻去顧及這些。


  歐式的書房裡,顧盛澤將自己縮在裡頭躲避一切的煩惱。他放空自己的腦子,坐在木椅子上沉默不語,桌上賀晨曦的單人照還立著,照片上的她笑得很甜。


  顧盛澤的眼底泛起陣陣波瀾,甚至是有些惶恐在其中,他看著身前的相片,看似觸手可及但其中的人呢,自己又要用何種姿態,去挽留去尋找?

  一整天不言語甚至沒有粘過半點煙火氣,顧盛澤盯著賀晨曦的照片還是無發克制自己的情緒。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眼角兩行清淚劃過臉頰。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顧盛澤從來沒有想到過,眼淚是鹹的,心痛的感覺是哭的。


  昏暗的書房中有人哭的天昏地暗,卻無人同情也無人憐憫,甚至是沒人所知曉。


  「夫人,這飯還是要再去熱一下嗎?」侍女看著母眼裡的側臉,笑聲問道。


  顧母看了看托盤裡的珍饈佳肴,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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