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思緒
B市，慕遲修的公寓。
賀晨曦打開了客廳的燈，這間房子，原本是慕遲修和另一個同期好友一起居住的，但是由於好友回去M國發展了，所以就只剩下了慕遲修一個人。賀晨曦現在住的那個房間，正是慕遲修的好友曾經居住的房間。
在客廳的電話邊上，放著一個相框，相框裡面的照片正是慕遲修和好友的合照。他的好友聽說是從事演藝策劃工作的，從照片上來看，是個清清爽爽的陽光青年。果然，物以類聚還是有道理的，賀晨曦想道。
癱坐在沙發上面的賀晨曦覺得內心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馮若霖是不是在開玩笑。若真的是開玩笑，那倒好辦，如果不是呢？那要怎麼辦？
打開冰箱，冰箱裡面空空蕩蕩的，只放著幾個炒菜時剩下的雞蛋，連飲料都沒有了。賀晨曦無奈地關上了冰箱的門，然後打開了廚房的燈，燒一壺開水。聽著開水慢慢沸騰的聲音，恍惚中好像回到了那段還住在賀家的小別墅里的時光。
那時候，半夜餓得睡不著，就偷偷摸摸地從房間裡面溜下來，然後打著手機的燈在廚房裡面燒熱水泡泡麵吃。水燒開的聲音真的很大，所以賀晨曦會把廚房的門關得很嚴實。然後就是再次偷偷摸摸地拿著一碗很燙的泡麵溜回樓上。
吃面的時候哧溜哧溜的聲音，賀晨曦到現在還是記得很清楚。
賀晨曦在恍惚中拚命地搖了搖頭，然後將自己從記憶中硬生生地拉回來，水已經燒開了，開關也自己跳了起來，煙霧慢慢地從燒水壺的出水口那裡冒了出來，緩緩地在半空中升騰，然後慢慢地散開了去。
莫名有一種想要泡一碗泡麵的衝動，賀晨曦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吧。她拿著一杯熱茶在客廳坐下來，然後看著電視裡面倒映出來的自己的模樣。
身體的各處，都還殘留著顧盛澤身上的氣息。無法屏蔽掉的事實讓賀晨曦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隨便給點錢就跟人走的女人。可是，事實好像就是這樣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態在那樣讓人窒息的空間裡面，舒展開來所有的神經的。
顧盛澤，總是能在她自認為已經徹底把他忘乾淨的時候，突然跑出來，告訴她她不曾忘記過他。也讓賀晨曦知道自己的自欺欺人到底有多麼的搞笑。賀晨曦突然覺得手裡的那杯水有點燙，但是卻是沒有將它放下來。
顧盛澤也是這樣的存在吧，就像是這杯明明覺得燙的水，理應是要放下的，但是卻是沒能放下。賀晨曦突然覺得自己很滑稽，像是表演失敗了的小丑，出盡了洋相。而那個觀看錶演的人，正是顧盛澤。
悄悄地推開慕遲修房間的那扇門，摁亮了房間裡面的燈。賀晨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放在慕遲修書桌上面的那張合照。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是她五歲的時候和慕遲修一起照的。那時候的慕遲修還是一個圓滾滾的胖子。很能吃，很能睡，很可愛。
即使只是站在門口，也能看到照片上的自己，臉上燦爛的笑容。這一刻，賀晨曦覺得有點五味雜陳。這個男人，真的喜歡了她很久，只是她沒有察覺罷了。關掉了房間里的燈，重新關上慕遲修房間的門，賀晨曦徹底的沉默了。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無疑是最真實的自己。他能夠原諒她所有的謊言，原因只是他愛她，能夠包容她的一切。小時候打碎了家裡的花瓶，她的小胖哥哥會站出來說，花瓶是被他的球打碎的，然後他回到家的時候得到的就是一頓暴揍。但是第二天她重新見到他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依然是大大的，好像什麼關係都沒有的樣子。
即使那時候她很小，但是她也知道小胖哥哥並不是沒有關係，只是因為他要保護的人是她，所以沒有關係。雖然因為陸妮雅的關係，她曾認為她和慕遲修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但是現在看來，他們兩個之間，好像從不曾存在過隔閡。
而且，爸爸好像真的很喜歡慕遲修。這是賀晨曦沒有拒絕慕遲修的最大的原因。在爸爸看來，她和慕遲修大概就是金童玉女一般的存在吧，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即使在賀晨曦自己看來，她也沒有能夠拒絕慕遲修的理由。從條件上來看，她早就已經配不上慕遲修了，即使是這樣，慕遲修還是沒有嫌棄過她。
打開手機簡訊，能夠看到慕遲修每天發過來的簡訊。簡訊的內容，全部都是在關心她的健康。這些天來，她甚至都沒能抽出時間來，去浸源醫院看看他，但是他卻是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簡訊還是依然每天都在發。半個字兒都沒有提到過他自己。
賀晨曦拿著手機的手有點顫抖，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特別的賤。眼淚就那麼從眼眶中滑落，豆大的眼珠順著臉部的輪廓滾落，掉在了亮著的手機屏幕上面，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顫抖著手將手機重新放回到上衣的口袋裡面，然後拖著沉重的身軀回到的自己的房間。
打開房間的門，走進這沉悶的黑暗裡，賀晨曦無可奈何地重新想起了顧盛澤給的那段記憶。扭亮書桌上放著的檯燈，昏黃的光就那麼在檯燈周圍的一個小圈瀰漫開來，照亮了賀晨曦瘦削的臉龐，臉上的淚痕閃閃發亮著。
走進浴室，打開花灑，水就那麼不留情面地打在了臉上，說不上是粗暴，但也不溫柔。就像是她對慕遲修的感情，說不上是熱烈，但也不是冷淡。從浴室裡面出來，真真正正地躺倒在床上的時候，賀晨曦才覺得沒那麼疲憊了。但是眼皮卻是沉重得讓人覺得好像馬上就要入睡了。
夜色已深，檯燈的光淺淺地打在了賀晨曦的臉頰上面，勾勒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次日，B市浸源醫院。
慕遲修安靜地坐在病床上面，看向窗外的眼神是略微獃滯的。這些天來，負責慕遲修的護士換了好幾個，而且一個比一個妖嬈。但是今天的這一個，倒是有點不一樣。當然，在慕遲修的眼裡，她們都是差不多一個樣子的。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大概就都是黑白電視吧，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在他心中，就只有賀晨曦是彩電了。
但是他的彩電已經好幾天都沒來醫院啦，但是他每天都會給她發簡訊讓她注意身體。
「如果注射之後有什麼不舒服的話，就按這個鈴哦，我們會有專門的護士過來負責的。」
護士叮囑了一些東西，其實慕遲修也並不是全部都聽進耳朵里了，他最近總是有點恍恍惚惚的，大概是因為修養得久了，腦袋的轉速也慢了吧。
把該叮囑的都叮囑完了之後，護士就滿臉含羞地將速記板放在了身後，用軟糯的聲音說道。
「那，那個，不知道您有女朋友了嗎？」
本以為慕遲修會給出一點什麼反應，但是護士等了好長時間，慕遲修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護士的臉就更紅了，她低著頭，不敢再看向慕遲修，但是聲音卻是更大聲了一些。
「您有女朋友了嗎？！」
慕遲修這才猛地回過頭來，一臉「黑人問號」地看著護士。
「你說什麼？不好意思，我沒聽清楚。」
慕遲修真的是一臉懵地看著低垂著腦袋的護士，但是護士卻什麼都沒說，急匆匆地就從病房裡面跑出去了，但是關門的時候卻是小心翼翼的。
「都是怎麼了，不是要跟我說什麼嗎？怎麼一個個的都不說，就走了。」
慕遲修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就在病床上面躺了下來。
今天，發什麼簡訊給小曦好呢？如果直接說想念的話，她會有負擔的吧，還是不要了。慕遲修在簡訊編輯欄上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最終還是從簡訊那個頁面那裡退了出來。每天小曦發簡訊，都是他最嚴肅的時候，什麼時候馬虎都沒關係，但是寫簡訊不能馬虎啊。
正在慕遲修翻來覆去地，在想要寫什麼的時候，病房的房門被敲響了。
「誰？」
慕遲修被突然的敲門聲嚇了一跳，直接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神專註地看向了門口。房門被打開了，走進來的人，是賀晨曦。
應該怎樣形容慕遲修現在的表情呢？大概就是總是雨天的城市，突然遇到了晴天吧。慕遲修的頭髮因為沒怎麼整理，有點亂，幾根毛飄了出來，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特別乖巧的小狗。
賀晨曦今天穿了一條淺灰色的連衣裙，白色的皮鞋，梳著高高的辮子，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清爽。化一個淡淡的妝，看起來就像是出水芙蓉一般驚艷。
「小曦，你怎麼來了？」
慕遲修的瞳孔都震動了一下，聲音都有點顫抖。他真的沒想到，小曦這麼突然地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