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傻兮兮的女人
鐘點工在九點的時候過來過一趟，做完了她每天都要做的工作之後，就離開了。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中年女人，笑起來非常的和藹，為人也是相當的不錯。賀晨曦在她離開之前給她倒了一杯茶水，準備了幾份糕點。
這個女人姓王，賀晨曦稱呼她為王阿姨。聽說之前是幼兒園的輔導員，後來辭退了再幼兒園的工作，回老家待了一段時間。然後再次回來的時候，就不再回到幼兒園工作了，轉行做鐘點，因為工作態度好、服務認真，所以是她正在工作的那間家政公司里的王牌推薦。
王阿姨是一個特別謹慎的人，賀晨曦邀請她在慕遲修的公寓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的時候，她從自己的帆布包裡面掏出來了一塊乾淨的、方方正正的手帕放在了要坐下去的位置上，再三確認沒有弄髒僱主的地兒之後，才放心地坐了下來。賀晨曦觀察著王阿姨的一舉一動，已經明白了為什麼王阿姨能夠這麼輕鬆地就成為家政公司里的頭牌人物了。聽說期間王阿姨被別的公司高薪挖掘，她所在的公司馬上就找到了王阿姨，承諾提供和那家公司一樣的報酬，而且批准王阿姨請假。
「王阿姨，其實您不需要這麼謹慎的，我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我只是一個客人而已，我理解您的工作。」
賀晨曦笑著對王阿姨說道，王阿姨聽到了賀晨曦對她說的話，只是笑了笑，然後從帆布包裡面翻出來了另一塊乾淨的手帕，因為長達兩個小時的清潔，她實在是累得夠嗆，滿臉都是汗水。
「我知道您是客人，但是即使主人不在，我該做好的事情還是應該要做好的。」
王阿姨伸手去拿放在茶几上面的杯子，杯子里的熱茶冒著煙。賀晨曦淡淡的笑了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王阿姨注意到了賀晨曦的臉色，就放下了杯子，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您有什麼事情嗎？」
賀晨曦聽到了王阿姨突然的問話之後，才注意到自己的臉色到底是多麼的藏不住事情，只好勉強地笑了笑。
「我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傷害了曾經很愛我的人。多年之後，我落魄了，投奔了他，他嘲笑了我。我卻依然痴心妄想著他依然愛我，無法對身邊的那個真正愛我的人確認心意。」
賀晨曦說著說著就哽咽了。
「您說，我是不是特別的壞？十好男人就在我的身邊，我卻偏偏要執著於那個早已經不愛我了的人。那個人的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了啊。」
王阿姨一邊聽賀晨曦說，一邊觀察著她臉上的細微表情，說實話，她能看出來賀晨曦的掙扎。但是很多時候，心意都是不由自主的，你不能硬性追求它的所向。
「您怎麼知道那個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的人，已經不愛您了呢？這是不是只是您自己的揣測？」
王阿姨的話讓賀晨曦徹底的怔住了，但是很快她就拚命地搖了搖頭，然後苦澀地笑了笑。
「我之所以犯傻，就是因為他還愛著我，您明白嗎？我現在已經不想再當那個傻兮兮的女人了。」
賀晨曦說話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略微顫抖著的聲音。王阿姨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了旁邊放著的相框，相框裡面放著的照片是一張合照，合照裡面有兩個人，其中一個人是王阿姨認識的，這間房子的主人。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在那個身邊已經有了女人的人身邊吃了苦頭，現在之所以待在這裡，是因為投奔了之間屋子的主人吧？」
王阿姨準確的猜測讓賀晨曦徹底地愣住了，她注意到了在不遠處放著的相框，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處境之後，竟釋然地笑了。
「您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我若是如您一般看得透徹，也不會淪落到今日這番田地。」
「您真是說笑了，我不過是什麼都不懂的鄉野女人罷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是旁觀者。」
王阿姨笑著說道，然後重新拿起了放在茶几上面的那杯熱茶，熱茶已經不再冒熱氣了，但是雙手捧著杯身的時候，還是能夠感覺到暖意。賀晨曦已經隱隱地察覺到了王阿姨並不是她所說的那種粗野女人，但是只是一笑而過，並沒有點破。畢竟每個人都有想要隱藏自己的理由。
「您昨天晚上住著的客房，我經過您的允許之後進去清理了。雖說只是一間客房，但是裡面卻放著一張小孩子的合照。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張合照裡面的小男孩兒和小女孩兒，就是您和這間屋子的主人。」
王阿姨停頓了一下，然後看向了賀晨曦。
「我從那時候就知道了，您對於這間屋子的主人，是很重要的存在，我相信他並不想要失去您。縱使再不堪，他也會是您的避風港。您說，我說得對嗎？」
縱使再不堪，也會是避風港。
賀晨曦聽完了王阿姨說的話，徹底的沉默了。其實，她並不是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甚至乎為了思考清楚，曾在被窩裡面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慕遲修，真的是值得被任何一個女人選擇的男人，被他愛著的女人，真的是註定會在幸福里沉淪的女人。父親的堅持是有道理的，父親從來都不是一個盲目的人，他之所以覺得慕遲修適合他的女兒，是因為他深思熟慮過。
等賀晨曦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現在已經是正午十二點了，離王阿姨離開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賀晨曦居然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之前和王阿姨的對話中。賀晨曦搖了搖頭，淺淺地笑了，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到廚房倒了一杯熱茶。
在賀晨曦離開后的客廳茶几上面，安安靜靜地放著一隻已經空了的茶杯，裡面的茶水已經喝完了。這隻杯子，是王阿姨剛才用過的。
無論怎麼說，羅嘉兒依舊是和他睡過了的女人啊，這是不爭的事實。賀晨曦猛地喝了一大口水，這一次，她沒有被嗆到，也沒有咳嗽。但是不知道，喉嚨上難受的感覺還是依然存在。在空空蕩蕩的房子裡面，賀晨曦第一次覺得自己像是置身在了安靜的、寬闊的海平面上。她的身份，是一葉找不到方向的孤舟。
那時候的聲淚俱下，現在好像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了。
「喂，你拍大頭貼為什麼要躲在後面啊？」
「為了給你機會表現你臉大啊。」
「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真的，我保證。」
……
「哇，這件風衣好帥氣啊，簡直就是我的style嘛，謝謝親愛的！么么噠愛你哦！！」
「……不好意思，這位阿姨？這是我的風衣好嗎？」
「所以說這是你買給你自己的？不是買給我的？！……等等，你說的『這位阿姨』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欠揍你說吧。」
「喂？喂？哥們兒？是不是三缺一啊，我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大哥，你的電話拿反了好嗎？而且你根本不會打麻將，OK？騙人也要找一個新奇一點的理由吧？麻煩你多看看《一百種騙女朋友的方法》再來這糊弄我好嗎？！」
「……」
……
「你看看人家多浪漫！操作XXX玩具公司XXX發布的XXX遙控飛機（省略一大堆性能內容bilibala）來求婚，飛機上吊著結婚戒指呢！」
「你想說什麼？」
「你什麼時候給我買一架那種遙控飛機？結婚戒指就算了，我要遙控飛機。」
「……行行行，給你買給你買。」
……
已經模糊了的記憶突然間像是湧向沙灘的海浪一樣，將賀晨曦精心築造的安全堡壘輕而易舉地搞塌，然後又若無其事地退了回去。彷彿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但是海灘上已經濕了一片，沙子已經因為浸泡過了海水而眼色變深。
賀晨曦曾認為，自己的傷口已經癒合了，但現在看來，這不過是假象而已。因為傷口從來都在，只是即使再疼，她也假裝不知道罷了。賀晨曦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居然淚流滿面了。
回到了客房，在寬大的床上面躺下來，賀晨曦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疲倦很快就從身體的各個角落湧上來，來勢洶洶，讓人無法招架。這種疲倦是侵蝕性的，被纏上就很難掙脫。賀晨曦已經放棄了掙扎，任憑喧囂著的倦態佔據自己的身體。
她真的是累了，有時候覺得如果實在是不能維持的話，倒不如放棄了呢。這邊的港口沒法上岸，在不遠處的另一個港口，慕遲修就站在那裡啊。賀晨曦很久之前就察覺到了慕遲修過分強烈的保護欲，小時候可能覺得，這是一個當哥哥的人，覺得應該去做的事情。但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這種有點過分的保護已經讓不再幼小的賀晨曦感覺到異常。
當然，那時候的賀晨曦還沒有遇見顧盛澤，她的面前就只有還是胖子的慕遲修。然後陸妮雅安排林月如走進爸爸的生活，親手毀掉了賀家，帶著慕遲修離開去了M國。看著慕遲修離開的背影，那時候的賀晨曦是攥緊了拳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