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梳洗一番
宋清歡腦中靈光一閃，也反應過來。看來，這又是她體內那顆內膽的功勞。
那快化燭龍的巨蟒乃毒中之王，它的內膽，除了有解百毒的功效，想必還能對其他毒物起到震懾作用。這些毒蛇也好毒蜘蛛也好，想必感應到了她身上巨蟒內膽的氣息，根本不敢造次，所以對她避閃不及。
想到這裡，宋清歡勾唇，嘴角一抹冷笑。
她拇指一動，匕首從天蠶軟鞭中滑落，只見銀光一閃，手指便被劃破。
嬴徹一驚，壓低聲音道，「帝姬，你做什麼？」
宋清歡看向他和姞羽，「兩位長老，委屈了。」
嬴徹不解，姞羽卻是反應過來，將手腕往宋清歡面前一伸，聲音沁涼，「麻煩帝姬才是。」
宋清歡淺淺一笑，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
她伸出割破的手指，在姞羽的五指上塗上自己的血，又看向嬴徹，「嬴長老？」
想到方才那一幕，嬴徹這才反應過來，也伸出了手。
果然，塗上宋清歡的血跡后，那些毒蛇也開始對姞羽和嬴徹畏懼起來，在原地吐著紅信，卻不敢再上前。
姞崧見了，氣得七竅生煙，一把擋掉嬴天舒的攻擊，朝宋清歡飛來。
宋清歡怎能容他得逞，在他還未施展靈力前，一鞭子揮了過去打在他臉上，正好將他一直帶著的面具給打了下來。
——面具后猙獰可怖的面容頓時一覽無餘。
只見姞崧臉上無數坑坑窪窪，皮肉像是腐爛了一般，猩紅的肉，黃色的膿，望之令人作嘔，難怪他平常都要帶面具遮住。
宋清歡譏諷一笑。
姞崧成日里與這些毒物為伍，毀容，不過是最微小的代價罷了。
嬴天舒瞧見，怔了怔，很快笑了起來，「哈哈哈，這是什麼？怪物嗎？姞崧，就你這樣子，你還想當聖子？傳出去可別丟我們扶瀾族的臉。」
姞崧被他的話刺激得渾身發抖，大吼一聲，射向嬴天舒的靈力越發狠厲。
嬴天舒輕巧避過，毫不手軟地回擊，宋清歡他們也跟著加入戰局。
沒了毒蛇的助陣，在四人的圍攻下，姞崧很快感到力不從心起來，越發佔了下風，身上已有了好幾道傷痕。
趁著他忙於應付嬴天舒的攻擊之際，宋清歡將天蠶軟鞭一甩，捲住了嬴天舒的腳踝，再用力朝自己這邊一拉，他便摔倒在宋清歡跟前。
宋清歡彎腰低頭，在姞崧尚未回神之際，點了他的穴道。
這下，姞崧再無還手之力。
宋清歡看向他，腳踩在他身上，用匕首抵著他的脖子，「姬紓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姞崧一臉硬氣。
宋清歡輕笑一聲，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他，「她背後捅了你那麼多刀，你這個時候維護她，值得么？」
姞崧「呸」一聲，「你個賤人，居然敢騙我！」
宋清歡目光陡然一厲，尖銳的匕首已經劃破了姞崧的肌膚，「是你動我的兒子在先。」
「你先搶了我的內膽！」姞崧氣得火冒三丈。
宋清歡腳下一用力，踩得姞崧的肋骨「咔擦」一響，「幽冥森林中的寶貝，誰見到了便是誰的，你沒有本事護住，又怎能怪別人？」
一旁的嬴徹和姞羽也聽出了些許端倪，但這個時候，也不好多問什麼。
「我最後再問一遍，姬紓在哪裡？你都要死了，難道不願意她下陰曹地府陪你？」宋清歡冷聲又問。
姞崧眼一垂，似想通了什麼，突然放棄了抵抗，冷冰冰開口，「她回去了。」
宋清歡眼眸一眯，流露出一絲危險氣息。
果然，姬紓深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知道自己必會回來找姞崧報仇，所以在這之前離開了幽冥森林。
不過，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自己一定會找到她，並且，讓她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慘痛代價！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處置姞崧。
她的手指移了移，匕首尖又刺入姞崧的頸部幾分，鮮血緩緩滲出。
感受著匕首的涼意，姞崧彷彿嗅到了死神的味道，眼底的憤怒漸漸變成了害怕，看著宋清歡毫不留神的眼神，心跳也加快起來。
又僵持了一瞬，姞崧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盡量保持鎮定，「帝姬，我給你兒子下的毒，三日才會毒發身亡。不如這樣，你放了我，我給你解藥。」
「是嗎？」宋清歡挑了挑眉。
姞崧趕緊道是。
這話他確實說的是實話，他有意留了一手，就是為了防止有突發情況發生，自己也能有更多談判的籌碼，若阿臨早早死了，他這籌碼自然也就沒用了，所以才給他下的是三日毒發的毒藥。沒想到現在卻要用這個，來換自己一命。
「那可要讓你失望了。我兒子，他現在不需要解藥了。」
姞崧眉頭一皺，有些不大明白宋清歡這話。
宋清歡輕笑一聲，眉眼間有幾分惑人之意，「姞崧，你不明白為什麼嗎？」
姞崧沒有說話，臉色卻有些難看。
「自然是要多虧了你那顆寶貴的內膽了。」
姞崧臉色陡然一黑，心底猜到了什麼。
宋清歡笑意越發清泠，「沒錯，我還懷著阿臨的時候，就服下了那顆內膽。阿臨如今也同我一樣，百度不侵，你那些毒藥，自然沒了作用。」
聽到宋清歡這話，姞崧猛地咬住嘴唇，眼底透出強烈的不甘，那模樣，似要將宋清歡千刀萬剮方能泄恨。
宋清歡不再看他，將匕首移開幾分，看向嬴天舒，「天舒，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嬴天舒眯了眯眸子，眼底有暗色翻湧。
他走到姞崧身側，彎了腰，伸出手抵在他胸口，冷眼望著他，指尖有幽幽光芒閃爍。
這時，姞崧突然皺了眉頭，滿臉痛苦之色，不出片刻，額頭便布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宋清歡看向嬴天舒，眉梢一揚。
嬴天舒眼底戾氣斂去，笑嘻嘻的模樣，「我最近學了些馭蠱之術。」說著，手指一曲，姞崧面上痛苦之色更甚，看來體內蠱王反噬得厲害。
「妘姐姐若是不介意的話，不如把姞崧讓給我處置？」嬴天舒看著她，依舊是那副純善的神情，只是眼底有厲色一閃而過。
宋清歡瞧著他這模樣，心知自己沒有看錯人。嬴天舒雖然年紀還小，但對待敵人卻毫不手軟，這樣的人，才真正有能力成為一族聖子。
「你想怎麼對付他？」
「就這麼讓他死了，似乎太便宜了些，不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正巧我最近在鑽研蠱術，少了個葯人，他體內有那麼厲害的蠱王，倒是個最好的培養皿。」嬴天舒嘴裡說著這般殘忍的話，面上卻依舊是言笑晏晏的神情，看得姞崧眼底一抹不寒而慄閃過。
原本他並未將嬴天舒放在眼中，只是此刻看來，這個小娃娃，比宋清歡還難對付。
宋清歡笑，雲淡風輕的神情。
「也好，既然你有了主意，那便依你。」宋清歡淡淡勾唇，亦是淺淺言笑的神情，彷彿他們在討論的，只是今日天氣很好這樣的問題。
嬴天舒因阿藍之故對姞崧恨之入骨，又怎會輕易饒了他去，必會慢慢折磨他，讓他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嬴徹將他們方才的對話也聽了些，眸子一皺，心底難免生出些想法。
就算嬴徹已是臭名昭著，可按照族規，也得由幾位長老和聖子共同決定如何發落他才是，怎能由嬴天舒一個人說了算。
腳下一動，想上去打斷兩人的話，卻不想，姞羽伸手拽住了他。
他皺眉望去，不解地挑了挑眉。
「嬴長老，區區一個姞崧而已，不值得為了他得罪帝姬和聖子。」姞羽微低了嗓音，眸光清泠若水，有著洞察人心的慧黠。
嬴徹皺緊了眉頭，看一眼她，又看一眼嬴天舒和宋清歡，終究還是收回了腳步。
姞羽說得沒錯。
因為姞崧，帝姬的兒子差點受傷，如果讓寒帝知曉此事，玉衡島勢必不得安寧。讓宋清歡自由處置他，也算能稍稍平了她的怒火，他就不必再參和一腳了。
沉思間，宋清歡扭頭朝他看來，眼底覆了薄霜，「嬴長老沒什麼意見嗎？」
「自然，他既膽敢傷害小皇子，他的死活，但憑帝姬處置。」
「好。」宋清歡一勾唇，收回匕首。
看來，嬴徹還算識時務。
「解決了姞崧，下一個，便是姬紓了。我希望……在對待姬紓的問題上，嬴長老也能如此配合才是。」
嬴徹訕訕一笑，沒有接話。
見宋清歡這邊已經談妥，嬴天舒扯著姞崧站了起來，看向嬴徹和姞羽，「既如此，兩位長老，我們便先回去吧。」
有了來時的經驗，回程的路果然順暢許多，黃昏時分，他們終於出了幽冥森林。
嬴徹答應她回去之後會盡全力追查姬紓的下落，嬴天舒這邊要想將姞崧帶回去，幾人便在林子邊緣分了手。
回到綰府，宋清歡感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氛。急急到了後院，見玄影和妘歌等人全在院中候著。
「怎麼回事？」宋清歡推開院門，開口問。
見她回來，大家都舒了口氣，朝她行過禮，妘歌走上前來，「今日白天，姬紓來過。」
宋清歡眉頭一蹙，她果然不安分，想要先下手為強。
「沒有人受傷吧？」
妘歌搖頭，「她似乎是沖著小公子來的，不過當時我們都在，見打不過我們，她很快便逃走了。」
玄影也上前，略顯歉意，「抱歉殿下，屬下沒能追上。」
「無妨。」宋清歡搖頭，「我進去看看阿臨。」
進了房間，見妘璃正在陪著阿臨玩，重錦和流月沉星都在房中候著。
臨出門前，宋清歡擔心阿臨和妘璃的安危，特意讓他們都聚集在自己院中，以防姬紓或姞崧偷襲，沒想到姬紓果然來了。
聽到腳步聲，妘璃轉頭望來，見是宋清歡，長長舒一口氣，將阿臨交給沉星，起身迎上來道，「怎麼樣？抓到姞崧了嗎？」
宋清歡點頭，將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妘璃。
妘璃聽罷，這才放下心來。
嬴天舒因為阿藍之事，對姞崧恨之入骨，姞崧落到他手裡勢必討不到好處去。解決了一個姞崧，剩下的，便只剩姬紓了。
「姬紓今日來過。」她沉沉開口。
宋清歡點頭，「方才聽妘歌說了。」一頓，看一眼沉星懷中的阿臨，壓低聲音道，「姬紓現在已經瘋了，根本就沒有事能牽制住她，一定會想方設法再對我們下手，因此，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
「可是，玉衡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現在肯定藏了起來，一時之間，我們去哪裡找她？」
宋清歡想了想，喚來妘歌，讓她出去打聽一件事。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妘歌回來了，朝宋清歡低語了幾句，宋清歡點頭，用過晚飯，同妘璃說要出去走走，讓沉星流月等人好生保護妘璃和妘璃的安全，只帶了玄影出門。
「殿下想去哪裡？」出了府，玄影問。
「去碰碰運氣。」宋清歡道，眸光清清淺淺，如一汪幽泉，卻又帶著看不懂的情緒。
玄影眉頭一皺，不解地看向宋清歡。
宋清歡看向他笑笑，「你到了就知道了。」說著，施展靈力，往某處走去。
兩人到的地方是島上一處沙灘，沙灘離族人聚集處有一段距離，海邊不遠處便是一片樹林，宛如一道屏障，將沙灘給圍了起來。
這個地方，是扶瀾族人最盛行的海葬之處，因為此處海底有一股較為湍急的水流，能將放著屍首的竹筏沖向大海深處，而不至於在岸邊日晒雨淋很快腐爛。
她今日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姬紓。
妘蘿和姬譽既死，幾天前，妘環也替他們舉行了海葬。而舉行海葬的地方，方才她叫妘歌去打探過了，確實是此處。
月牙島上守衛森嚴，巡邏之人眾多，姬紓若躲在那裡，很快就會被發現。而族人聚集之處人多眼雜，大家都認識她，自然也不是個好的藏身之處。
她對姬譽痴戀如狂，就算要躲，也會去和他有關的地方。
譽府自然是不可能了，她也不會想再見到妘環，那麼剩下唯一的去處，便是這裡了。
宋清歡進了樹林，身影隱在林中，向沙灘望去。
「姬紓很有可能在這裡。」宋清歡看一眼玄影，低聲開口。
玄影神情一凜，頓時警惕地四處打量起來。
海風拂面，帶著淡淡水汽，讓人精神為之一震。此時夕陽已經完全落山，只有天邊殘留的一抹金色餘暉。
這時，宋清歡看到遠處海岸線上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單薄，瘦削，瞧著有幾分熟悉，似乎正是姬紓！
玄影也看到了那人，低了嗓音道，「殿下，那人好像就是姬紓。」
「嗯。」宋清歡點頭，「走，過去看看。」
兩人在林中小心行了一段，很快離到了離姬紓最近的樹林處。在這個距離，宋清歡能很輕易地看清楚海邊站著的那個人影。
——正是姬紓無疑。
一襲艷紅裙衫，在海風中烈烈作響。她面朝大海而站，看不清臉上神情，但光看背影，就能感到一股濃濃的悲寂。
宋清歡眼瞳一狹，朝玄影做了個手勢。
玄影會意點頭，往另一側走去。
宋清歡變幻手勢，一道靈力直直朝姬紓射去，與此同時，她跳出樹林，直奔姬紓。
姬紓雖沉浸在悲傷中，警惕性卻並沒有降低，感到身後的殺氣，忙側身一避，凌厲的目光朝後射來。
見是宋清歡，她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扭曲，很快定了心神，迎戰起來。
宋清歡有意識將她往樹林處引，姬紓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一時沒察覺她的意圖。
正斗得難捨難分之際，玄影突然從林中跳出，鋒利的劍直直朝姬紓砍去。姬紓要抵擋宋清歡的攻擊，一時分身乏術，手臂被玄影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姬紓吃痛咬牙。
她退後幾步，睚眥欲裂地看著宋清歡，眼神恍如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一般。
宋清歡冷笑一聲，與玄影一道，左右包抄過去。
姬紓這幾日情緒本就不穩，再加上宋清歡有兩個人，很快便落了下風。一個恍神，又被玄影砍中了左臂。
宋清歡將手中天蠶軟鞭一揮，「啪」的一聲正打中她的臉頰，露出一條長長的傷疤，有鮮血流入姬紓嘴中。
姬紓像發狂了一般，從袖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竟放棄了抵抗，直直拿著匕首向宋清歡衝來。
還未到達宋清歡跟前，玄影一腳踢中她的腹部，她哀嚎一聲，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宋清歡將鞭子一揮，鞭身便如銀蛇一般纏繞上了她的脖頸，緊緊勒住，勒得姬紓動彈不得，臉色漲得紫紅，呼吸也漸漸困難起來，兩個眼珠子直勾勾地瞪著宋清歡，眼底有著無盡的怨念。
就當姬紓以為自己會就這麼死去時，宋清歡卻突然鬆了手。
脖子上一松，終於能再次呼吸到新鮮空氣，姬紓本能地大口喘著，突然感到有人在背上一點，回應過來時已動彈不得。
宋清歡俯視著她，眼底平靜地如同暗夜的海水，「姬長老，我們又見面了。」
姬紓「呸」的一聲，一口鮮血吐出，好在宋清歡站得遠，並沒有吐到她身上。
宋清歡不怒反笑，「姬長老，我原本是準備放你一馬的，誰想到，你自己偏要找上門來。」
「賤人。」恨恨瞪了她許久，姬紓終於啞聲開口。
宋清歡卻笑得更歡暢了，「要論賤，誰又敵得過姬長老？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下得去手。嘖嘖嘖，我真是為姬譽感到不值，死了，倒也清凈。」
聽到姬譽的名字，姬紓彷彿被觸到了逆鱗，眸子通紅，試圖掙扎，不過只是徒勞。
宋清歡笑得嬌嬌俏俏，「其實我也不懂，姬長老為何這般恨我？明明殺死姬譽的，是你的好兒子才是。」
「你給我閉嘴！」姬紓氣得氣血翻湧，一口鮮血噴出。
宋清歡兩手一攤，「我說的是事實，姬長老又何必如此氣憤？」
「宋清歡，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姬紓歇斯底里沖她大吼一聲。
宋清歡收了笑意，突然上前兩步，兩手鉗住她的下頜，「好，那……我就送你去做鬼吧！」
說著，將姬紓猛地一推，推倒在地。
姬紓動彈不得，只能仰面費力地看著她。如果說眼神能殺人的話，宋清歡已經死了上百次了。
宋清歡將天蠶軟鞭在手中把玩著，看向玄影，「玄影，你說……我該怎麼處置她？」一頓，也不待玄影回話，自顧自接著道，「要不，她這麼愛美，就替她好好梳洗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