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君臨
內膽一下肚，便感到一股暖流順著食道下滑，漸漸的，暖流順著血液遊走，五臟六腑都變得暖和起來。
宋清歡動了動手指，感到手上力氣似乎漸漸回來。
她欣喜地挑了挑眉梢，看向妘璃，「母妃，好像真的有用！」
瑾娘一見也是大喜，忙放下剪子，看向妘璃道，「這可真是太好了！夫人，還請您去外頭稍等，這裡留下妘歌就好。」
妘璃知道人多反而雜亂，點點頭，握了握宋清歡的手，帶著流月沉星走了出去。
「怎麼樣伯母？」見妘璃走出來，嬴天舒巴巴迎了上去。
妘璃點頭，嘴角總算有了笑意，「有了解藥，應該沒事了。」
嬴天舒這才長長舒一口氣，不解道，「伯母哪裡來的解藥？」
妘璃抿唇，舒展了眉頭，「先前我和君殊去過幽冥森林，在林中遇到過一條巨蟒，君殊將巨蟒殺死，取出了內膽。那巨蟒在林中長大，不知吃下了多少毒物，早已是毒中之王。它的內膽，有解百毒的奇效。」
嬴天舒這才徹底放了心，嘆道，「這可真是上蒼庇佑啊，妘姐姐是有福之人。」
幾人放了心，只在院中安心等著。
這一次，房中動靜大了許多，時不時能聽到宋清歡的叫聲。
妘璃反倒定了心。
有力氣叫，說明是好事。
又等了片刻，房門被打開，妘歌急匆匆走了出來，一臉喜色，高聲道，「生了生了，殿下生了個小公子！」
聽到這話，在場之人懸著的心都落了下來，紛紛露出欣喜之色。
「我現在能進去看看？」妘璃顫抖著開口。
妘歌點頭，「瑾娘說沒問題。」
妘璃朝嬴天舒笑著點點頭，跟在妘歌身後進了房間。
進了房間，瑾娘正抱著寶寶在清洗身子，妘璃看一眼，快步走到榻旁，握住宋清歡的手急切道，「阿綰，你覺得怎麼樣？」
宋清歡臉色蒼白，聲音也有些虛弱，但許是吃了巨蟒內膽的緣故，精神氣還不錯，抿唇淺淺一笑，「我沒事，娘不用擔心，寶寶怎麼樣？」
「寶寶很好，殿下不用擔心。」妘歌在一旁笑吟吟介面。
瑾娘聞言，抱著寶寶上前，彎了身子遞給宋清歡看，「小公子長得俊極了，很像帝姬呢。」
這話，當然不過是討巧而已，畢竟剛出生的嬰兒，都是皺巴巴的模樣，誰能看得出來好看不好看？
但在宋清歡眼裡，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
在妘歌的幫助下坐起來，小心翼翼從瑾娘手中接過孩子，溫柔地逗弄著。抱了一會，她遞給妘璃，「天舒還在外面呢？」
妘璃點頭。
「把孩子抱出去給天舒和大家看看吧，今日之事，大家都受驚了。」宋清歡柔聲開口。
妘璃道聲「好」，讓妘歌伺候著她先休息，抱著孩子走出了房間。
走出門，果然見嬴天舒在翹首以盼，見妘璃出來，眸光一亮，急急迎上來，剛要說話，目光落在妘璃懷中的寶寶身上，眼神頓時柔軟下來，聲音都跟著放柔，結結巴巴道，「這……這就是妘姐姐的寶寶了嗎？」
妘璃點頭，眉眼含笑，「天舒，你想抱抱嗎？」
嬴天舒「誒」一聲，「我……我可以嗎？」
妘璃點頭，將寶寶遞過來。
嬴天舒小心翼翼地接過，有幾分手足無措，學著妘璃的樣子輕輕晃動著臂彎。
小寶寶也不認生，也不哭，只瞪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嬴天舒，可愛極了，嬴天舒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抱了一會，嬴天舒怕姿勢不對，讓寶寶不舒服，還是遞還給了妘璃，長長舒一口氣，「妘姐姐沒事，我就放心了。」
妘璃點頭，「今日多虧你了，等過幾日阿綰身體好些了，我再親自登門道謝。你剛成為聖子，想必還有很多事要忙，不如就先回去吧？」
「也好。」既然宋清歡沒事，嬴天舒也放了心，想著爹娘和親人朋友還在家中等著，點點頭，讓妘璃同宋清歡說一聲，告辭離去。
*
一波三折的聖子聖女大選終於告一段落，雖然結果有些出人意料，但畢竟塵埃落定，誰也沒有資格再說什麼。
嬴天舒，成為繼妘璃之後，下一任的扶瀾族聖子。
三日之後的聖子繼位大典，宋清歡沒去。
一則她剛分娩完，身子還很虛。二則她猜姬紓那個瘋子一擊不中，勢必還會有下招，她如今身子尚未復原，暫時還沒有能力與她正面對抗，只能先養精蓄銳。
好在她服了那巨蟒內膽，身子恢復速度比第一胎快了不少，短短几日，便能下地正常行走。
宋清歡心知自己在玉衡島上不會待太久，但在走之前，那些敢對她下手的人，自然要讓她們付出代價才行，故而這些日子沒有絲毫鬆懈，不斷訓練著自己的體力、內力和靈力。
她先前就服過蛟龍內丹，這會子又吃了個巨蟒內膽，體質本就比旁人好不少，再加上妘璃的從旁指導，不過短短十來天的時間，身手已經恢復到了懷孕前的水平。
沈初寒那裡，已經讓玄影派人告知，為了不讓他擔心，只輕描淡寫地道她近日成功分娩，得了個男孩，讓沈初寒取名。
上一封來信中，沈初寒說他們到了崇州，已與季流雲和慕容濯成功匯合，慕容濯那邊，季流雲已經快找到解毒的法子了。
崇州離邯鄲城還有段距離，所以宋清歡暫時還未收到他的回信。
這日，嬴天舒終於忙完聖子的交接工作，來綰府找她。
聽到流月來報，宋清歡正好在前院練功，便歇了陣勢，親自往門口相迎。
「妘姐姐。」好些日子不見宋清歡，嬴天舒興奮地喚一聲，快步迎上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宋清歡，笑道，「妘姐姐氣色真不錯。」
宋清歡眼角一曳，眼波流轉，看著他玩笑道，「那巨蟒內膽可不光是萬能解藥，還是美容養顏的聖品，自然恢復得快了。」
說著，請他進府。
嬴天舒應一聲，「幸好寒帝先前得了這麼顆內膽，妘姐姐是有福之人。」現在想起當時的危急情形，嬴天舒仍感到有些后怕。
宋清歡頓了一頓，想了想，開口道，「那條巨蟒，其實是在你姐姐那個山洞中被發現的，我猜，怕是姞崧豢養的。」
嬴天舒挑了挑眉，「當真？姞崧養這個做什麼？」
「誰知道呢？」宋清歡隨口道。
「若真是這樣，他如果發現自己辛辛苦苦養的巨蟒被人殺了，一定氣個半死。」嬴天舒有些興災樂禍。
不過，想到家中的姐姐，嬴天舒眼神波動幾分，深吸一口氣，笑容斂下，「姐姐這個仇，我一定會替她報的！」
宋清歡點頭，看向他問，「可看了那兩冊古籍？」
「看了。」嬴天舒神情黯淡下去，「姐姐的手腳，或許還有得救，但體內的毒，單憑靈力並沒有辦法，怕是還得另尋法子。」
「你也別太著急了，慢慢來，你姐姐那邊，過兩日我去看看，現在她還有在每日服藥嗎？」
嬴天舒點頭，無奈道，「也只能這樣了。」
「我在外邊有個朋友，是個醫毒高手，現在阿殊正跟他在一起。等我仔細替阿藍檢查后，把她的情況寫信告知我朋友，看看他有沒有法子。」宋清歡突然想起季流雲，不免升出幾分希望。
季流雲在醫毒之術上的造詣遠在她之上，阿藍的情況，或許他會有什麼法子也說不定。
「那真是太謝謝妘姐姐了！」嬴天舒聞言眼底有喜色，看向宋清歡真誠道謝。
宋清歡抿唇笑笑，讓他不必客氣。
進了前廳坐下，兩人聊了這些天的經歷，當然主要還是嬴天舒在說。
「姬夜那邊，沒有動靜？」宋清歡開口。
嬴天舒搖頭，「自那日比試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
「那這些日子，可曾見過姬紓？」提到姬紓，宋清歡眸光有些冷。
「見到了。」知曉了姬紓對宋清歡下毒的事，說起來，嬴天舒難免也有些咬牙切齒，「她倒是跟什麼都未發生似的，既沒問過你的情況，似乎也並不在乎姬夜沒當上聖子。」
那日宋清歡成功分娩后，嬴徹和姜琳琅親自上門來看過她，還帶了不少島上的名貴藥材，只對於當日妘蘿打她的那一掌，隻字未提。
宋清歡原本也沒打算幾位長老能替她討回公道，收了藥材，恭恭敬敬地將兩人送出了門。
冤有頭債有主，她如今身手恢復從前，妘蘿這筆債，當然要連本帶利親自討回。
宋清歡眸光微冷，唇角一抹譏諷，「姬紓根本就不在乎姬夜，你難道沒發現么？」
「是啊！」嬴天舒眉頭一皺，「我一直就覺得很奇怪，姬紓對姬夜的態度，實在有些琢磨不透。」
「哦？」宋清歡眉梢一挑，「怎麼說？」在人前，姬紓對姬夜的態度其實還算正常，嬴天舒能看出，說明觀察力要比尋常人敏銳。
「說不出來。我聽說姬紓常年不回府，若當真惦記姬夜這個兒子，哪有根本不管的道理？」嬴天舒皺著眉頭。
宋清歡想了想，決定把姬紓和姬譽的事告訴他。他身為聖子，知道這些事，也能多一個籌碼。
理了理思緒，緩緩開口，「你可知……姬夜的父親是誰？」
嬴天舒搖頭，「聽說是姬夜是姬紓與別人一夜情后懷上的，島上沒有人知道那男子是誰。」
「我知道。」宋清歡淡淡勾了唇角。
「你知道？」嬴天舒一驚，不由好奇，「是誰？」
宋清歡端起茶盞喝一口，潤了潤嗓子，不緊不慢地說起了這裡頭的狗血故事。
聽宋清歡說完，嬴天舒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張大嘴，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這……這實在是太勁爆了！」
宋清歡抿唇淡笑不語，只不緊不慢地啜著杯中茶水。
嬴天舒突然恍然，「我原本還在奇怪，為什麼妘蘿和姬紓要對你下手，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不過妘姐姐，你前幾日鬼門關走上一遭的經歷，可不能白受了啊，你打算怎麼辦？」
「自然是要一個一個開始收拾了，我看，就從妘蘿下手吧。」宋清歡勾了勾唇，目光看向遠方，眼底有泠泠光芒，說著，只聽得「咔噠」一聲，手中的杯盞蓋碎裂開來。
看著她這幅言笑晏晏的模樣，嬴天舒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突然覺得，自己幸好站對了隊伍，否則，宋清歡手中的這杯盞蓋，可就是自己的最終下場了。
*
聖子大選后，島上似又恢復風平浪靜。
姞崧仍是下落不明，姞家夾著尾巴做人，至於姬夜，也罕見地沒有任何動作。
可某日，島上突然謠言四起，謠言的內容，是關於姬妘兩家的。
有說姬夜是火長老姬紓和其哥哥姬譽亂倫生下的兒子。
有說妘蘿明知姬夜是其同父異母的哥哥，還下藥勾引了她。
也有說妘環當年亦是使了齷齪手段，才得到了姬夜。
……
這些謠言傳得是有鼻子有眼，又是這般勁爆的話題，再加上總有蛛絲馬跡來佐證，短短几個時辰，便傳遍了整個玉衡島。
妘蘿和妘環自是氣得半死。
此時，始作俑者宋清歡卻在府里閑適地逗著兒子。
前兩日她得了沈初寒來信，雖然她的去信中並沒有講自己中了毒，又被妘蘿打了一掌，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的事。但她畢竟是早產，沈初寒如此敏感之人，自然猜到了什麼，很是不悅。
等到他們之後回去，狠狠懲罰了玄影護主不利的過失。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信中，沈初寒叫宋清歡趕緊處理好島上之事回臨都，另外，也照宋清歡的要求，給寶寶取了名，單名一個「臨」字。
沈初寒沒有說原因，但宋清歡隱約能猜出一些。
君臨君臨，約莫，取的是君臨天下之意吧。
沈初寒這一世，早已對江山社稷沒了執念，如今得了兒子，怕是以後要把這肩上的擔子直接撂給兒子，同自己逍遙自在去了。
她無奈地笑笑，看著襁褓中還什麼都不知道，笑得一臉開心的小阿臨，低了頭逗弄著他。心底嘆一聲，真是個小可憐，這還剛出生呢，他爹這就看上他了，怕日後定是個嚴父無疑。
陪小阿臨玩了一會，見他困意來襲，便讓流月抱了他進去休息。
「殿下，照您的吩咐，嬴公子那邊都安排上了。」流月抱著君臨進了房間，沉星上前，低聲道。
「效果如何？」宋清歡淡淡開口。
「嬴公子辦事果然靠得住，今天一早，島上就已傳得沸沸揚揚，這會子，妘家那兩人勢必已經知道了。」沉星沉聲彙報。
「有沒有給她們留下些蛛絲馬跡？」宋清歡順手摺下一枝枝條，放在手中把玩，眸中帶了幾分莫測難辨的神色。
「有。照殿下吩咐的，只要她們稍加調查，就能查出源頭在殿下這裡。」沉星回了。
「很好。」宋清歡勾了唇角，轉身進了房間。手中的樹枝被她扔在地上，一腳踩了上去，「咔擦」一聲碎成兩斷。
是夜。
星子斑斕，月光隱入層雲，人間一片光影幽暗。
綰府眾人都已睡下，宋清歡房中也熄了燈。
這時，門縫間突然插入一把鋒利的匕首，月光下閃著刺眼的光澤。匕首上下動了幾動，很快將門栓挑開。緊接著，門被人輕輕從外推開，有黑影閃身而入。那黑影身形苗條，瞧著，像是位女子。
黑影悄無聲息地進了房間，一雙亮意灼人的眸四下一掃，很快定格在裡間的床榻上，眼底有嗜血的冰涼瀉出。
床榻上帳幔放下，隱隱綽綽間似能瞧見榻上睡了一人。
黑影冷靜而悄無聲息地朝榻上移動而去，不一會兒，便行到了榻旁。而榻上之人，似乎並無絲毫察覺。
黑影眼底露出一抹冷笑的猙獰，忽然舉起手中匕首，猛地朝榻上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