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靈力盡失
進了地道,嬴徹和姞羽手中的夜明珠很快將甬道照亮,只見面前數不清的石階,彎彎繞繞不知通往何方。
嬴徹和姞羽沿著石階往前走去,兩人都沒有說話,長長的甬道中只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和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待會見了聖女,嬴長老準備如何開口?」走了一會,姞羽看一眼嬴徹,淡淡開口,清雅容色在幽幽夜明珠光輝下愈顯清冷。
嬴徹睨她一眼,眸色深濃,看不出心中所想,只意味深長道,「姞長老覺得呢?」
姞羽難得扯了唇角涼淡一笑,「嬴長老又不是不知道,我素來不會說話。今日這事,還是交給嬴長老來吧。」
她素來通透,又怎會不明白嬴徹今日叫她一起來的真正目的?
嬴徹雖然不喜姚扶桑,但他白日說的話卻是聽了進去,所以這會子心底約莫對自己起了疑心,叫自己過來,也不過是想看看自己在聖女面前的表現罷了。
眼中一抹譏諷閃過,很快垂了眸,不再多說。
嬴徹定定看她一眼,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姞長老過謙了,正因如此,聖女或許會更信任你一些。」
姞羽不躲不閃地迎上他打量的目光,聲線清冷,「既然嬴長老這般想,那我儘力而為。」
「好。」嬴徹點頭應了,也沒有再說話。
走了一會,階梯漸漸呈向上的趨勢,一階一階,在黑暗中彷彿望不到頭,甬道也變得狹窄起來,僅容一人通過。
姞羽側身一讓,請了嬴徹上前,她殿後。
甬道不知通往何處,但洞中有細碎的風流動穿行,倒也不覺憋悶。偶爾拂起她的衣擺,發出窸窣聲響。
姞羽神色清冷,盯著前頭嬴徹寬闊的後背,眼底濃霧纏繞。
又走了一會,地勢趨於平坦,姞羽隨著嬴徹向右一拐,眼前豁然開朗,有淡淡月色清輝灑下,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面前情形。
兩人腳步一頓。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大的山洞,山洞口用鐵柵欄圍住,欄杆上還掛了一把銀鎖。
透過鐵柵欄朝里望去,只見洞中牆壁上長滿綠色藤蔓,有素色鮫綃紗帳從洞頂垂下,將藤蔓罩住。山洞地面上鋪著平整的白玉石地磚,中間放著一檀木小几,一紫竹坐榻,小几一角有一素色美人瓷瓶,瓶中插一支不知名的白色花骨朵,在月光中幽幽綻放。
小几對著的方向是另一側山洞口,洞口寬闊,也用同樣的柵欄圍住。柵欄外便是浮屠山斷崖,皎潔月光透過柵欄灑入山洞,在白玉石地上繪出暖暖光暈。仔細一聽,還能聽見崖底的驚濤拍岸聲。
嬴徹從袖袋中掏出一把銀制鑰匙,插入鐵柵欄上鎖匙中,手指握住鑰匙一旋,指尖有幽幽金光閃現。很快,只聽得「咔噠」一聲,鎖開了。他拉開鐵門,同姞羽一道進了山洞。
一踏上白玉石鋪就的地板,聽得耳邊一陣細小的鈴聲傳來。
低頭一瞧,卻見離地一指處牽了一根細細的絲線,絲線上掛著一排銀質鈴鐺。他們一時不查,絆到鈴鐺,才引起了方才那陣鈴聲。
嬴徹眉頭一皺,扭頭朝山洞一側看去。山洞左側的牆壁上開了兩扇門,不知門后是什麼地方。
果不其然,鈴鐺聲落,靠里的那扇門被人從里拉開,從中走出一位三十多歲的玄衣女子。秀眉鳳目,容貌雖不算甚美,卻自有一股颯爽之姿,眸光泠泠有神。
玄衣女子走出房門,在山洞中站定,冷冷的目光在嬴徹和姞羽面上一掃,語聲冷淡開口道,「不知什麼風把嬴長老和姞長老刮來了?」
聽得她語氣中的冷硬,嬴徹眉頭愈皺,看著她道,「姜重錦,我們來找聖女。」
原來,這玄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當初在聿國離奇失蹤的太卜令重錦!
聽得嬴徹這話,重錦凝眸,神情寡淡,「夜深了,聖女已睡下,請兩位長老明日再來。」
見她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嬴徹眼底一抹厲色閃過,瞥一眼重錦眼底寒霜,還是耐著性子道,「我們有重要的事找聖女,你去通報一聲。」
重錦仍是堅持,「抱歉,聖女已經入睡,請兩位長老明日再來罷。」
嬴徹拳頭一握,心底怒火蹭蹭蹭就往上冒。這會子才剛入夜,哪有這麼快就寢的?分明是重錦不想通報的借口罷了。
剛要發怒,聽得一旁的姞羽涼淡開了口,「近日島上來了幾位外族人,其中一位女子,是蒼邪劍的主人。」
姞羽說完這話便不再開口,只清泠立於重錦面前,面上似籠了層薄霜,神情難以捉摸。
嬴徹心神一動,也按捺下不滿,鷹隼般的眸子凌厲地盯著重錦。
姞羽這話,說得頗有些技巧。
如果宋清歡當真是聖女的女兒,那麼,姞羽這麼一說,重錦說不定已經知道了來的人是誰,勢必會去通稟聖女。
就算宋清歡與聖女沒有關係,但蒼邪劍的傳說整個扶瀾族無人不知,重錦也一定知曉先祖與戰神臨淵定下的約定。蒼邪劍主人上島,勢必是要見聖女的,哪怕如今聖女已經有名無實,規矩就是規矩,還是必須遵守。
果然,聽到姞羽這話,嬴徹看到重錦的眉梢動了動,片刻,她涼聲開口,「既如此,請兩位長老在此稍等片刻,我去通知聖女。」
說罷,轉身走到另一扇房門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等了一小會,門再度被人從里拉開,重錦率先走了出來,她身後,跟著一位白衣女子,雪膚玉肌,一支紫竹簪挽起一頭青絲,一雙杏眼澄澈通透,靈透得彷彿能望穿人心。氣質更是清冷出塵,泠泠似高山雪蓮,恍若畫中仙。
此人正是前聿國青璇夫人,宋清歡的母妃,如今扶瀾族的聖女妘璃。
妘璃走到嬴徹和姞羽面前定住,淡淡眸光在他們面上一掃,面色無波無瀾,不疾不徐開了口,「兩位長老這麼晚來找我,不知有何要事?」
她的肌膚,在月光下呈現出近乎透明的色澤,彷彿隨時要羽化歸仙一般。
嬴徹朝妘璃一拱手,沉聲開口,「聖女。」
妘璃抬眸睨他一眼,「我這聖女的身份早已名存實亡,嬴長老有什麼事便直說罷。」
聽出她話語中淡淡的譏諷,嬴徹臉色一沉,語氣卻還算客氣,「聖女雖觸犯了族規,但並未被奪去聖女身份,此乃祖上定下的規矩,嬴某亦不敢造次。」
扶瀾族歷來聖女任期皆為十八年,聖池中的雪蓮十八年一開,在扶瀾族的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廢除聖女的情況,嬴徹他們自然不想在他們這裡破了規矩。所以即便妘璃觸犯了族規,幾位長老也只能將她軟禁起來,而不能取其性命,因為下個月的聖女換屆大典上,還需要妘璃的出席。
妘璃看他一眼,衣袖輕拂,轉身走到紫檀木小几前坐下,長睫一垂,淡淡吩咐,「妘璃,去給嬴長老和姞長老沏壺茶來。」
說著,看向嬴徹和姞羽,「兩位長老坐吧。」
嬴徹抿了抿唇,眉頭深鎖,似有幾分欲言又止。姞羽卻是淡淡一頷首,依言在宋清歡對面坐了下來。見她已坐下,嬴徹也只得不情不願地跟著坐了下來。
重錦很快泡了茶送來。
妘璃接過,親手斟了兩杯茶,將素瓷茶杯遞給兩人,白玉般的手指泛著瑩瑩光澤,她抬眸,淺淺一笑,「嬴長老送來的雲頂松針,配上前日接的雨水,兩位長老嘗嘗。」
她雖被軟禁於此處山洞,但畢竟是聖女身份,吃穿用度上幾位長老並未苛待她,只是限制她的行動自由而已。
姞羽從善如流地接了,送至唇邊抿一口,朝妘璃點了點頭。
嬴徹也接過了茶盞,卻沒有喝,開門見山地開了口,「相信方才姜重錦也同聖女說了,前幾日,島上來了幾位外族人。」
妘璃點頭,眸光淡淡,「是,重錦說來人蒼邪劍的主人?」
嬴徹點頭,審視的目光落在妘璃面上。
妘璃神情依舊漠然而涼薄,一字一頓,尾音帶著淡淡風華,「蒼邪劍失蹤許久,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現世。」
語音淺淺一頓,眼尾一曳,眸光無波地看向嬴徹和姞羽,「兩位長老,是為了這位蒼邪劍主人而來?」
嬴徹再次點頭。
妘璃輕笑一聲,不避不閃地迎上他打量的眸光,雙瞳微微眯起,慢慢悠悠開了口,彷彿在閑話家常一般,「嬴長老,你也知道,我如今靈力盡失,你們來找我,又有什麼用呢?」
嬴徹眸光微寒,卻也不顯吃驚,只道,「那姑娘執意要見你。」
妘璃盯了他一瞬,揚起眉尾,「哦,是個姑娘?」
看著她如常的神色,嬴徹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頭,不知道妘璃如今面上的平靜是裝出來的,還是當真不知道來人是誰。
不待嬴徹開口,妘璃接著又道,「這麼看來,那姑娘應該是不知道我靈力盡失的事了。」一頓,她捧起面前的茶盞,指尖扣了扣,雲淡風輕道,「那麼,嬴長老想讓我做什麼呢?」
「那姑娘,是前聿國舞陽帝姬宋清歡,與她一同前來的,還有她的夫君,如今的昭國寒帝,君殊。」嬴徹一邊說,一邊凝視著妘璃,幽幽深瞳中一派深沉。
妘璃聽罷,饒有興緻地挑了挑眉梢,「昭國寒帝,這麼說來,他們所求,乃天下?」
「舞陽帝姬不肯說,執意要先見你。」見她面上沒有絲毫異色,嬴徹心中狐疑之色更甚。
「那……嬴長老是如何打算的?」妘璃面上一直帶著如沐春風的淺淺笑意,偏生眼底一片薄霧,瞧不出心中所想。彷彿宋清歡也好君殊也罷,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她唯一在乎的,便是嬴徹前來的目的罷了。
嬴徹擰了擰眉頭,到底心有不甘,想了想,還是試探著開了口,「聖女從前在雲傾大陸上時,可曾去過聿國?」
聽到這個話題,妘璃面上笑意淡了淡。
見她面色有異,嬴徹不由一喜,以為自己終於抓到了妘璃的把柄,卻聽得妘璃涼淡開口,「我在雲傾大陸時,四國都去過。」一頓,語帶譏誚,「嬴長老不是不喜我提到從前之事?」
被她這麼一嗆聲,嬴徹面露尷尬之色。
當初,他們是在昭國和聿國邊境找到的妘璃,對於她曾去過哪裡,那幾年間又經歷了什麼卻是一概不知,妘璃也一直閉口不談。後來回了玉衡島,幾位長老見沒法從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為了防止其他族人受其蠱惑,便命令禁止她談論從前之事。
因著妘璃不配合,嬴徹也有幾分惱了,剛要直接問她與宋清歡是否有關係,姞羽卻搶在他前頭開了口,「聖女,族中之事,我們不便告知外族人。不知……聖女能否配合我們打消舞陽帝姬的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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