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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外祖父

  蕭菱伊眸光一亮,看向門口的沈初寒笑道,「殊兒來了。」


  沈初寒點頭,大踏步進了房間。君熙朝他見了禮,知趣地將宋清歡身旁的位子讓了出來,然後坐到了蕭菱伊另一側去。


  沈初寒朝她淡淡一笑,看向蕭菱伊,「母后還沒見過慕容箏吧?」


  蕭菱伊搖搖頭,「剛還在同歡兒說起,讓她有空帶著這位慕容姑娘來給我瞧瞧呢。不過你剛剛說有故事可以講,是什麼故事?」


  沈初寒薄唇微抿,「我身邊那位叫慕白的侍衛,母后可有印象?」


  「慕白?」蕭菱伊點點頭,「我記得他,挺俊朗的一個小夥子……」話音未落,突然想到什麼,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宋清歡和沈初寒,「你們是說,慕白和慕容姑娘……?」


  宋清歡抿唇一笑,點頭應是。


  蕭菱伊不免感到詫異,眨了眨眼道,「他們倆是怎麼認識的?」


  「我同阿箏交好,有時候去找她時會帶上慕白,許是這樣,一來二去,他們便認識了。」宋清歡笑著解釋,只是略去了一開始慕白英雄救美的事。


  「這麼說來,歡兒還是他們倆的媒人了。」蕭菱伊也跟著打趣。


  宋清歡抿唇笑笑,朝沈初寒眨了眨眼。


  「那……他們倆打算什麼時候成親?」蕭菱伊不免好奇。她與徽音是閨中密友,她女兒的親事,蕭菱伊難免上心些。


  「說起這事……」宋清歡笑意微斂,解釋道,「慕白覺得自己現在的身份配不上阿箏,所以想等立業之後再成家。」


  「立業之後?」蕭菱伊眉頭蹙了蹙,看向沈初寒,「慕白在殊兒身邊這麼多年,功勞苦勞都佔盡了,殊兒何不給他安排一個官職?」


  蕭菱伊與容徽音交好,當年容家又幫了她的大忙,因此還未見過慕容箏,便已對她有了好感。她心知慕容箏年紀已不小,既然她和慕白兩情相悅,自然想著儘快成了這樁美事才好。


  沈初寒眸光微斂,唇角笑意也淡了下來,「關於這事,原本我和阿綰也是這般打算的。不過最近出了點事,需要慕白再幫一個忙,他和慕容姑娘的婚事,只能暫且延後了。」


  賜慕白官職一事,宋清歡同他提過兩次,慕白於他,是心腹,是他最器重的左臂右膀,他自不會拒絕,不僅不會拒絕,還會給他最好的。


  因此,前些日子一得了空,他便叫吏部呈送了幾個空缺官職上來,從中挑了一個合適的,甚至連封官聖旨都叫人擬好了。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們如今決定先去玉衡島,他還有許多要用到慕白的地方,封官一事,只能暫且推遲。


  蕭菱伊聞言,眸光不由凝重幾分,「出什麼事了?」


  君熙大抵也猜到了他們要說什麼,笑著站起來道,「快晌午了,你們先聊,我去看看廚房午膳準備得怎麼樣了。皇兄和歡兒中午在府里吃過再走吧?」


  「好。」宋清歡點頭,看向她笑笑,「麻煩嫂嫂了。」


  目送著君熙出了房間,蕭菱伊收回目光,神情有幾分緊張,「怎麼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母妃不用太緊張。」沈初寒淺笑著寬慰一句,看一眼蕭菱伊,緩緩開口道,「先前我在涼國時,曾中了一種奇毒。」


  見蕭菱伊臉色猛然沉了下來,沈初寒忙接著解釋,「母后不用太擔心,那毒並不致命,只是一年會發作兩次。」


  蕭菱伊眉頭緊鎖,急急問道,「發作之時會如何?」


  沈初寒猶豫一瞬,還是開了口,「發作之時……身體會略有不適。」


  他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蕭菱伊又豈是好糊弄之人,一聽這話,眼神驀地一僵,「阿殊,你不要騙母后,發作之時……會很痛苦對不對?」


  沈初寒笑笑,「還好。」話落,似不想蕭菱伊再糾結這個話題,忙又開口道,「只是,畢竟是毒,一直留在體內對也不好,所以這兩年我一直命人在查找這毒藥的解毒之法。」


  「可找到了?」蕭菱伊語聲急促。


  沈初寒點頭,「今日過來,正是要同母后說這事。」


  「怎麼了?」蕭菱伊一怔,「可是很難找?」


  「不知母妃可曾聽過無妄海中的玉衡島?」宋清歡接過沈初寒的話。


  「玉衡島?」蕭菱伊喃喃念一句,眸子眯了眯,「我記得曾聽無塵說過,無妄海中有仙島名玉衡,島上一族,稱扶瀾,乃上古九天玄女後裔。扶瀾族人身懷神力,卻避世已久,從未有人見過他們的真面目。」


  說到這裡,語氣僵了僵,「難道,你要找的解藥,在玉衡島上?」


  來之前沈初寒便同宋清歡商量過了,為了不讓蕭菱伊多想,宋清歡母妃乃扶瀾族聖女的身份,他們決定暫且不同蕭菱伊說,去島上的目的也儘可能說得簡單些。


  沈初寒點頭,「是的母后。」


  「可是……」蕭菱伊一臉憂心忡忡,「這玉衡島扶瀾族,從來都只出現在流傳下來的神話之中,你們怎知它們是真實存在的?」


  「我手下的隱衛已探查到了上島的方法和路線,玉衡島,確實真實存在。既如此,我們要找的解藥也一定在島上。」


  蕭菱伊睫羽抖了抖,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玉衡島在她眼中,一直都只是個虛無縹緲的傳說,可沈初寒卻突然說要去島上找解藥,她擔心這一路上會遇到太多的危險,可同時也擔心沈初寒體內的奇毒。


  良久,才緩緩開口,還存了一絲僥倖,「殊兒,你體內的毒,季公子也沒有辦法么?」


  沈初寒搖頭,「子舒和師父只能抑制住我體內毒素的發作,卻不能徹底根治。所以,玉衡島這一趟,我們是非去不可了。」


  聽到「我們」這兩個字,蕭菱伊微驚,擔憂的目光看向宋清歡,「歡兒也要跟著一起去?」


  「對。」宋清歡點頭,有些事情不好同蕭菱伊說得太細,只得半真半假向她解釋,「母后或許沒有聽說,兩年前,上古名劍蒼邪重現雲傾大陸,按照從前留下的規矩,君無垠在臨都召開了奪劍大會。」


  蕭菱伊搖搖頭,「我確實不曾聽說過。」微微一頓,「然後呢?」


  宋清歡笑笑,「母后猜猜,最後奪得蒼邪劍的人,是誰?」


  看著她閃爍含笑的眸光,蕭菱伊一怔,面露驚奇之色,「難道……難道是歡兒你?」


  宋清歡點點頭,將當日奪劍大會的事同蕭菱伊簡短說了一遍,說完,喝了口茶水,「前些日子,我們發現蒼邪劍中另有玄機。」


  蕭菱伊越發瞪大了眼睛。


  「母後方才也說了,扶瀾族人自有神力。得蒼邪可得天下的傳說,便與扶瀾族有關。」


  見蕭菱伊面露疑惑之色,宋清歡接著解釋,「蒼邪劍中藏有上玉衡島的路徑指示。所以,得了蒼邪劍的人,實際上就等於能得到扶瀾族人的幫助。正因有了蒼邪劍,我們才下定決定上玉衡島走一趟。」


  「你是說,看在蒼邪劍的份上,扶瀾族的人一定會替殊兒解了體內的毒?」蕭菱伊也很快明白過來。


  「正是如此。」這一整件事太過複雜,宋清歡和沈初寒不想蕭菱伊牽扯太多,以免她胡思亂想,所以宋清歡只挑了最無關緊要而又合情合理的部分來說。


  果然,聽到宋清歡這般解釋,蕭菱伊眼中疑惑退去些許,思忖片刻,嘆口氣看向沈初寒,「看來,這玉衡島,你們是非去不可了。只是,你們倆都去了,朝政怎麼辦?聽說最近東北境不大太平,涼國蠢蠢欲動,你們若離開,他們會不會趁虛而入?」


  「母后說的是,所以我才派了阿濯前往東北崇州鎮守,有他在,涼國軍隊不敢輕舉妄動。至於朝中……」


  他把玩著手中的杯盞,「我前往玉衡島的事,不打算讓他人知曉。」


  蕭菱伊皺了眉頭,「這麼大的事,旁人怎麼可能不知道?」


  「所以我才需要慕白的幫忙。」沈初寒將手中的杯盞一放,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我如今剛登基不久,君徹一黨雖然剷除,但難免朝中還有蠢蠢欲動之人,我這個時候離開,很容易引起朝中動蕩。所以,我準備讓慕白假扮我,我和阿綰則偷偷離開臨都。」


  「讓慕白假扮你?」蕭菱伊聞言大吃一驚,「你與慕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這該如何假扮?」


  「我曾從子舒那裡得到過兩張人皮面具,只要帶上那人皮面具,能輕易易容成任何人。慕白跟在我身邊多年,對我的習性早已瞭若指掌,性格又比玄影要出挑,由他假扮我,是最合適不過了。」


  「可是……」蕭菱伊仍有猶疑,「那聲音呢?慕白的聲音與你不同,難道不會讓人看出破綻來?」


  「母后請放心,雲歌是易容高手,在離開之前,我會讓她教會慕白,如何模仿出阿殊的聲音來。」宋清歡介面。


  蕭菱伊聞言,眉頭微舒,只很快又皺了起來,「那你呢?就算慕白可以易容成殊兒,可歡兒你怎麼辦?你若長期不出現在宮裡,也一定會有人生疑的。難道……你也要叫人易容成你的模樣?」


  「不。」宋清歡搖搖頭,「我這邊該如何瞞天過海,我也已經想好了。」頓了頓,眸光幽幽看向院子里,「再過兩個多月,是我父皇的忌辰。我會對外宣稱,在這兩個月期間,我會離開皇宮,前往天寧寺替父皇超度祈福。只要天寧寺那邊打點妥當,是不會有人生疑的。」


  蕭菱伊聞言,面露唏噓之色,見她眼底有憂傷浮現,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只能拉過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苦了你了歡兒。」


  宋清歡很快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朝蕭菱伊笑笑,「母后覺得這法子可還妥當?」


  蕭菱伊沉吟片刻,點點頭道,「這樣也好。先前你生憂憂時,君晚鬧得那麼一出,不少人都有所耳聞,相信都已知道你同你父皇感情深厚。如今你說要去天寧寺替你父皇祈福,倒也合情合理。」


  「我也正是這麼想的。」


  「不過……」蕭菱伊沉思片刻,又沉沉開了口,這一次,她看向的是沈初寒,「還有一件事,殊兒,你不得不考慮。」


  「母后請說。」


  「慕白雖然可以易容成你的模樣,但是那些朝中政事該怎麼辦?也由慕白處理么?」慕白雖然能力出眾,但畢竟沒有學過帝王權術,在沈初寒和宋清歡都不在的情況下,要他獨自治理一國之政,又談何容易?

  「這件事……」沈初寒沉沉開口,幽深的目光落在蕭菱伊面上,「我正想同母后商量,可能……還需要母后的幫忙。」


  蕭菱伊不解地揚了揚眉,笑著打趣道,「需要我的幫忙?難不成,你想讓我替慕白處理朝政?這我可做不了。」


  心知她不過是玩笑之語,沈初寒也跟著揚了揚唇,聲音溫和,「母后,我想請一人出山。」


  「誰?」看著他鄭重其事的神情,蕭菱伊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心跳不由慢了半拍。


  「外祖父。」宋清歡薄唇微啟,緩緩吐出三個字。


  蕭菱伊心中緊繃的那根弦,「錚」地綳斷。


  沈初寒的外祖父,也就是蕭菱伊的父親蕭望,曾任兩朝太傅,負責諸位皇子的教習。先先昭帝時期便深得當時的昭帝器重,后,先先昭帝於春狩中被毒蛇咬傷,不幸駕崩,君無塵倉促繼位,遵先先昭帝遺詔,由蕭望輔政。


  只是,後來君無垠舉兵謀反,君無塵被殺,蕭菱伊被俘。君無垠以蕭家全族上下三百多口的性命相要挾,逼蕭菱伊就範。


  蕭菱伊雖心中恨極了君無垠,只想一死了之,但到底狠不下心讓蕭家闔族給她陪葬,無奈之下,只得從了君無垠。


  君無垠雖然答應饒了蕭家眾人性命,但到底忌憚蕭望在朝中的影響力,登基之後,很快找了個借口將蕭望貶黜出了臨都。


  蕭望是聰明人,當初他選擇支持君無塵,就已經站在了君無垠的對立面上,君無垠登基后,蕭家處境堪憂。於是,他便貶之後,蕭家族人也紛紛退出朝堂,離開了臨都。


  而蕭望,則帶著直系族人,回了蕭家祖籍所在,位於臨都西北方向的滄州。


  蕭家是名門望族,蕭菱伊雖迫不得已才身侍兩君,但心中亦覺羞愧不已,自覺無顏面對父親和蕭家族人,因此,從前還是貴妃時便同蕭家斷了聯繫,連蕭望也不再聯繫。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君無垠生性多疑。蕭氏一族好不容易才脫離險境,蕭菱伊不想因自己之故,讓君無垠重新將目光瞄向蕭家,再次讓蕭氏一族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至於後來,沈初寒登基,蕭菱伊身份恢復,其實她也想過回去看看父母,只是……到底心中太過羞恥。經過這麼多事之後,她自覺實在再無顏回去見蕭家父老。甚至,她都想過一死了之,只是到底不想傷沈初寒他們的心。


  見蕭菱伊神情恍惚,宋清歡大抵也能猜出她的心思,抿了抿唇,柔聲開口道,「母后,您的苦衷,相信外祖父都能理解的。」


  沈初寒贊同地點了點頭,「母后,我雖不曾見過外祖父,但也曾過他的不少傳聞。外祖父並非迂腐之人,當年您的選擇,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不是您忍辱負重,蕭氏一族怕早已覆滅。外祖父一定懂這個道理的。」


  蕭菱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洶湧的情緒,眸光顫抖著看向沈初寒,「殊兒……想怎麼做?」


  「我想帶阿綰回一趟滄州蕭家,親自請外祖父出山。」蕭望歷經三朝,輔佐過兩代君王,於朝政上自有獨到建樹。沈初寒雖然沒有見過他,但他前段時間曾命人私下調查過,蕭望的確是個值得信任的人。由他來督政,是目前再合適不過的選擇。


  他知道蕭菱伊心中總有個過不去的坎,但她並沒有做錯什麼,相信蕭望也一定能理解。所以,他也想藉此機會解了蕭菱伊心中這個疙瘩。如果蕭望當真因此怪罪於蕭菱伊,那麼,蕭家這門親戚,他也不必認了。


  想到這裡,沈初寒回了神,語聲微微一頓,看向蕭菱伊,「母后……可願與我們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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