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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了結

  宋清歡臉色陡然一沉,下意識側了身子往後退,手一動,抽出腰間的天蠶軟鞭朝前甩去。只是,事發突然,那銀光來勢洶洶,她到底有幾分避閃不及,恍惚間,有什麼東西擦著臉頰飛過。


  尚未站穩,一隻溫熱的大手摟住了她的腰,驀地收緊,周身陡然間被寒涼氣息包圍。與此同時,她的鞭子也已抽到了昭帝身上。


  昭帝吃痛地嚎叫一聲,朝龍榻裡頭縮去,瞪大了眼睛,警惕而恐慌地看著沈初寒和宋清歡。


  宋清歡眉頭一皺,扭頭朝地上看去,卻見掉落在地的,是幾根泛著詭異光澤的銀針!

  銀針上淬了毒?!


  宋清歡眸光一閃,伸手就要往臉頰上摸去,指尖尚未觸到肌膚,便聽到耳邊響起一道沉厲的聲音,「阿綰,別動。」


  她抬了頭,見沈初寒正焦急地看著他,眸底有藏不住的幽厲殺機。


  他盯著宋清歡面上那道細微的傷口看了一瞬,忽的俯身,寒涼唇瓣直接覆了上去。


  「阿殊……」宋清歡一驚,大抵也明白了他想做什麼,急急伸手去推他。


  只是,沈初寒的身子卻紋絲不動,健壯的雙臂如鐵鉗一般,緊緊錮住她的腰身,雙唇已開始輕吸她的傷口。


  宋清歡心中急得跟什麼似的。


  昭帝那銀針上淬了什麼毒誰也不知道,沈初寒這般冒冒失失地替她吸毒,萬一自己也中毒了怎麼辦?

  「阿殊……」她眉梢皺成一團,含糊地叫著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先冷靜下來。


  可抬眸一瞧,只見沈初寒眸間一片赤紅,彷彿魔怔了一般,渾身籠罩著殺機。


  她不由一怔,手上去推沈初寒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怔忡間,餘光忽見沈初寒拂袖一甩,一道凌厲的掌風朝龍榻上襲去,一聲痛苦的悶哼聲傳來,緊接著,有什麼利器「噹啷」落地的聲音。


  這時,沈初寒已經吸了幾口血吐掉,見她傷口處的血液開始變紅,這才放開了她。


  宋清歡朝龍榻上瞧去,卻見昭帝左手捂著胸口,臉色蒼白,嘴角還有鮮血流出,他的身旁,還掉落了一把匕首。


  她不由皺了眉頭,臉色也陡然沉厲起來。


  難道……剛才昭帝趁他們不備,想用匕首刺殺沈初寒?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又是銀針又是匕首的,如此急不可耐地行事,看來當真是走投無路幾近絕望,才不管不顧地拼這一把。


  沈初寒顯然已被激怒,渾身散發著地獄來的幽厲之氣,死死盯住昭帝,忽的提了聲調,冷聲喚道,「小福子!」


  殿外候著的小福子見情形似有些不對,忙挑起帘子走了進來,一見這架勢,頓時也愣住了。


  沈初寒眸光煞紅,冷冷看他一眼,眸底殺氣繚繞,「給本王寸步不離地看好他!再出這種事,自己提著人頭來見。」


  小福子跟在沈初寒身邊幾年,印象中他雖冷,從未見過他這般毀天滅地的神情,心思不由一凜,想起方才進來時看到的場景,大抵也猜到了什麼,忙跪下行禮,「奴才明白!」


  沈初寒吩咐完這話,不再看任何人,俯身用帕子拾起地上的銀針收入袖中,很快打橫將宋清歡抱起,大踏步急急出了殿內。


  小福子不敢多說,待他走了,方才起身。


  臉上的恭謹和小心已然不見,只剩一片無邊無際的冰涼。


  他冷冷盯住昭帝,忽的揚唇一笑,眉眼間滿是譏諷,「皇上,您可真是大膽,居然敢傷寒王妃。」說著,他上前兩步,趁著昭帝還未緩過神來,拿走掉落在榻上的匕首,把玩了兩下,又冷冷抬眸,「皇上不知道嗎?寒王妃,可是寒王的逆鱗。傷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昭帝被沈初寒那一掌傷了經脈,身體本就虛弱,此時更是提不起半分力氣來,胸口隱隱作痛,腦中有瞬間的空白。


  是的,他知道自己已命不久矣,可又怎會甘心,想著就算死,也要拉著沈初寒墊背才好,哪怕殺不死他,若是能給他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也算是不虧了。


  沈初寒雖然軟禁了他,宮裡的物事卻並未短缺他的。他素來是疑心病重的人,寢宮裡也藏了不少東西。所以趁著小福子不備,暗中找了幾根可以做暗器的銀針和匕首,又在銀針上淬了毒,偷偷藏在了被中。


  原本他是想用這些東西對付沈初寒的,可沒想到,今日宋清歡也來了。他知道沈初寒對宋清歡萬般寵愛,可以說,如果是宋清歡受了傷,對他來說,比自己受傷還要痛苦。再加上沈初寒武功高強很難接近,所以他便臨時改了主意。


  可沒想到,宋清歡居然也有武功在身,那一鞭子抽得他現在手臂還隱隱作痛,更別提沈初寒那一掌了。


  抬起僵硬的左手揉了揉胸膛,漸漸回了神,小福子的話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一聽這話,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臉色又陡然變得鐵青起來,死死盯住小福子,似想到了什麼,眼中有怒火噴射而出。


  「你是他的人?!」是疑問語句,語氣卻甚是篤定。


  如果小福子是沈初寒的人,一切就都說得通了。從前那些他不敢直視的問題,就這麼血淋淋地攤開在了他面前。


  他就知道,以沈初寒冷血涼薄的性格,又怎會放心在自己身邊留一個不是他的人?


  氣血在一瞬間上涌,手指不自覺地抖動起來,死死盯住小福子,卻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既然已撕破了臉皮,小福子也懶得對他好言好語,冷冷瞥他一眼,「皇上,您最好不要再玩什麼花樣,否則最後遭殃的,只會是您自己。」


  「你……」昭帝被氣得半死,一口氣憋在喉中不上不下,原本蒼白的臉色也漲成了豬肝色。「噗」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吐出,瞬間染紅了精緻的被面。


  小福子冷冷看他一眼,卻是再未發一言,只冷哼一聲,立在一旁不再出聲。


  王爺只叫他看緊了昭帝,可沒說要給他找太醫來療傷,再說,他都病入膏肓了,就算找太醫也活不了多久了,又何必多此一舉?

  卻說另一廂。


  沈初寒抱著宋清歡匆匆出了昭帝的寢宮,臉色難看得彷彿能滴出墨來,運氣輕功就朝宮外飛去。


  宋清歡撫了撫他冰涼的臉頰,抿唇笑笑道,「阿殊,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沈初寒低頭看她一眼,抱住她的手緊了緊,「阿綰,別說話,很快就到家了。」眼中卻寫滿了慌張和自責。


  如果不是他一時大意,昭帝又怎會得逞?

  眼下他腦中一片混亂,只盼著能再快些回到王府,讓季流雲趕緊給宋清歡看看情況。她如今肚子里還懷著寶寶,身子本就虛弱,就算自己吸掉了大半的毒素,也不知還有沒有殘餘。


  宋清歡靠在沈初寒懷中,聽著他劇烈跳動的心跳,心中一時慨然,伸手緊緊環住了他的脖子。


  雖不知昭帝那銀針上淬了什麼毒,但她自己目前感覺還好。再者,昭帝被囚在寢宮中,所用的毒必然也是寢宮裡本來就有的,想必也不會是什麼難解的劇毒,所以宋清歡倒也不擔心。


  只是她雖這麼想,沈初寒卻是緊張得不得了,她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沈初寒都聽不進去,只得緊緊抱住他,試圖給他一些安慰。


  沈初寒很快帶著她出了宮。


  寒王府的馬車在宮牆下停著,慕白正坐在車轅上閉目養神,聽到動靜,他睜眼望去,卻見沈初寒一臉焦急地抱著宋清歡行來,頓時也斂了眸光,忙跳下車轅迎了上去,「公子,發生什麼事了?」


  「阿綰中了毒,快回府。」沈初寒冷冷回了,抱著宋清歡跨進了車廂。


  慕白一驚,來不及多問,忙跳上車轅,一揚馬鞭,飛快地駕著馬車朝寒王府駛去。


  馬車一路飛馳,很快在王府面前停了下來。


  沈初寒不待車停穩,便抱著宋清歡閃身進了王府。


  今日天氣不錯,季流雲正在院中侍弄花草,忽然聽到院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來,沈初寒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他眼前。


  「燼之?」季流雲站起身,狐疑地朝他看去,目光落在了他懷中的宋清歡身上。「清歡怎麼了?」他不由也沉了臉色。


  「子舒,你快替阿綰看看,看她有沒有中毒。」沈初寒看他一眼,抱著宋清歡急急往房內走去,將她在椅子上放了下來。


  季流雲快步跟上,神情也凝肅起來,「中毒?」他來不及多問,便將手搭在了宋清歡的手腕上。


  凝神聽了一會,目光在她面上那道細小的傷口處一頓,「怎麼中的毒?」


  宋清歡指了指臉上的傷口,「被人用淬了毒的銀針射到了臉頰,傷口不深,阿殊還立馬替我將毒血吸了出來。」


  季流雲收回手腕,舒一口氣,「沒有中毒的跡象,應該是傷口小,燼之又處理及時,所以毒素並未侵入體內。」


  微微一頓,看向沈初寒,「那淬了毒的銀針可帶來了?」


  沈初寒點頭,從袖中掏出用帕子包著的銀針,遞了過去。


  季流雲打開帕子,用帕子捻起銀針放在眼前觀察著,又放至鼻端聞了聞,眉眼間的擔憂才徹底落下,「只是普通的鶴頂紅而已,不用擔心。」


  沈初寒原本好轉的臉色在聽到「鶴頂紅」三個字時立馬陰沉下來。


  鶴頂紅可是劇毒,向來宮裡賜死妃嬪的毒酒中加的便是鶴頂紅,見血封喉的毒藥,季流雲居然說普通?

  季流雲一見他臉色不對,忙解釋道,「鶴頂紅雖然是劇毒,但其毒性只有在服用或者進入血液中才會發作。因為你處理得及時,清歡並沒有中毒跡象,所以不用擔心。」


  「確定?」沈初寒盯著他,眉眼深厲。


  季流雲兩手一攤,「我的醫術你還不相信嗎?」一頓,妥協道,「罷了……」說話間,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這是我先前研製出的清心丸,能解這世上大部分普通毒藥,你若是不放心,我給一丸讓清歡服下如何?」


  沈初寒盯著他,「會有什麼副作用嗎?」


  季流雲自顧自在椅子上坐下,「不會,裡頭用的葯,亦有安胎的效果。」


  「好。」沈初寒臉色這才舒緩些許。


  宋清歡朝他笑笑,「我就說沒什麼事吧。」


  沈初寒看她一眼,也勉強扯出一抹笑意,眼中卻仍有后怕和戾氣。


  宋清歡拉著他坐下,看向季流雲道,「子舒,你幫阿殊也看看。」他替自己吸了毒素,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檢查一下的好。


  季流雲點頭,也伸手替他把了會脈,很快收回,「燼之也沒什麼事,不用擔心。」


  宋清歡笑著道了謝,切切地看著他,笑眯眯道,「子舒,你那清心丸,也給阿殊一丸唄?」


  季流雲肉痛地抖了抖眉頭,清了清嗓子道,「那個……燼之沒什麼事,是葯三分毒,還是不用了吧。」


  笑話,他這清心丸里有多少味名貴的藥材,他才不要給到沈初寒手中暴殄天物呢。


  沈初寒看他一眼,將手一伸。


  季流雲沒好氣的瞥他一眼,「幹嘛?」


  「喂阿綰吃藥。」沈初寒神情冷淡。


  季流雲不疑有他,將白瓷瓶交到了他手中。


  沈初寒打開瓶蓋,從瓶子里倒出兩顆藥丸來,一顆遞到宋清歡面前,一顆直接送入了嘴中。


  「你!」季流雲一見,眼睛瞪得老大,忙搶過他手中的瓷瓶,寶貝似的蓋上,氣呼呼地瞪著沈初寒。


  沈初寒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看一眼尚未回神的宋清歡,眼神驀地變得溫柔起來,「阿綰,張嘴,這可是子舒的好東西。」


  宋清歡也笑笑,就了口茶張嘴吞下。


  季流雲無可奈何地瞪一眼沈初寒,趕緊將那瓷瓶收入了懷中,防賊似的盯著沈初寒。


  沈初寒因宋清歡無礙,一顆心落了下來,心情倒也不錯,似笑非笑地覷他一眼,「你要什麼藥材,回頭我讓人給你都找來。」頓了頓,正色道,「這兩天你還是幫我注意一下阿綰的身體情況。」


  說到正事,季流雲也斂了玩笑的神情,點點頭道,「知道了,你放心吧。」說著,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一口,沉沉開口道,「到底怎麼回事?」


  好端端的去了趟宮裡,宋清歡怎麼就中毒了?


  說到這,沈初寒好不容易放晴的臉色又陰了下來,冷聲道,「君無垠他活膩了。」


  君無垠?

  季流雲詫異地揚了揚眉,難道這事還跟昭帝有關?竟然把主意打到宋清歡身上,他還當真是活膩了。


  宋清歡朝他笑笑,將事情簡短地同他說了一遍。


  「看來,他是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所以臨死前還要膈應你一番?」聽完宋清歡的話,季流雲撥弄著杯中茶盞,看向沈初寒語氣沉沉地開了口。


  昭帝之所以會對付宋清歡,明顯是知道宋清歡對沈初寒有多重要。


  沈初寒沒有說話,只冷哼一聲。


  昭帝確實是活得不耐煩了,不過……想就這麼死了?沒那麼容易!


  這時,門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抬頭一瞧,卻是葉落急急忙忙走了進來,人剛進門,聲音便飄了進來,「出什麼事了?」


  她剛用過午飯小憩了一會,半夢半醒間聽到這邊有動靜傳來,便急急趕了過來。


  「沒什麼事。」宋清歡也不想葉落再擔心,便輕描淡寫地將事情帶過去了。


  當日,沈初寒沒有再去皇宮,只在府里陪著宋清歡。


  只是葉落從季流雲那裡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吃完飯時說漏了嘴,被蕭貴妃聽到了。


  用過晚飯,葉落和季流雲先告辭離開,蕭貴妃留了下來。


  宋清歡知道她是擔心自己的身體,忙拉著她的手坐下,溫聲道,「母妃,我真的沒事,您不用擔心。」


  蕭貴妃見她面色如常,一旁的沈初寒神色亦是平靜,這才放下心來。


  「母妃。」一直沉默不語的沈初寒突然開了口。


  蕭貴妃看向他。


  「你想見他一面是么?」沈初寒淡淡開口。


  蕭貴妃遲疑著點頭。


  見他最後一面,也算是徹底與過去那段屈辱日子決裂了。


  「好,過兩日可好?」沈初寒倒是神情如常,不見任何異常。


  「殊兒,你安排了便是。」蕭貴妃柔聲答了。


  沈初寒點頭,「那到時我入宮前去找母妃。」


  蕭貴妃應了,囑宋清歡好生歇著,便帶著蘭息離開了。


  她一走,沈初寒收回落在蕭貴妃背影上的目光,轉身朝宋清歡望去,卻見宋清歡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眉眼間有水波輕漾。


  沈初寒收了些眼底的冷意,在她身旁坐下,攬了攬她的肩,「怎麼了阿綰?」


  「阿殊,你要動手了是嗎?」


  沈初寒眸光微顫,別開眼,沉默一瞬,還是點了點頭,「他留在世上始終是個禍害,還是趁早除掉的好。」


  宋清歡嘆口氣,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朝他抿了抿唇,「小心些。」


  *

  日子又平淡無奇過了兩日。


  昭帝躺在龍榻上,睜著眼,獃獃地望著頭頂的鮫綃紗帳出神,眼中一片迷茫,緊緊裹住身上的被子。


  一名內侍站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神色肅穆地看著他,不發一言,眼中滿是警惕。


  自那日他傷了宋清歡之後,沈初寒已經好幾日沒來過了,昭帝心裡,又是害怕又是焦躁。


  上次沈初寒那一掌和宋清歡的那一鞭子,直接給他打出了難以痊癒的內傷。再加上斷臂處的傷口感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彷彿所有的生氣都在一點一滴的流逝。


  他眨了眨眼,眼中滿是灰敗的絕望。


  這時,他突然覺得腹部一陣劇痛傳來,彷彿一把尖刀在他腹中生生剜了一道,額上頓時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冷「嘶」了一聲,蜷縮著身子抱住膝蓋,試圖能抵擋一部分傳來的痛意。


  然而,卻只是徒勞。


  腹部傳來的疼痛一陣比一陣厲害,波濤洶湧般席捲而來,如痙攣一般,讓他渾身抽搐著,臉色慘白如紙。


  他死死咬住下唇,手也死死攥住錦被。


  過了一會,那陣錐心刺骨的痛意終於減緩些許。


  他放鬆了身子,蜷縮的手腳慢慢攤開,如一隻瀕死的魚一般,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模糊的視線慢慢恢復清晰。渾身濕透,如同剛從水池中被打撈出來,狼狽至極。


  眼中被恐慌所籠罩。


  從昨日開始,他的身體就開始出現這樣莫名其妙的劇痛,一開始還是半天發作一次,到了昨天夜裡,竟發展成了兩個時辰就發作一次,讓他一宿沒睡。


  他知道,自己果然如宋清歡所說,中了劇毒。


  心中滿是不甘和憤怒,可手腳卻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照這疼痛發作的頻率,他接下來的日子只會越來越痛苦,與其這樣苟活著,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他閉上雙眼,牙齒咬上了舌頭,微微一用力,舌尖處一陣敏感的疼痛傳來,痛得他渾身一抖,剛才那種退下去的恐慌感又鋪天蓋地涌了上來。


  他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頹然地躺在榻上,腦中一片空白。


  自始至終,站在不遠處的那名內侍都沒有任何反應,看著昭帝的眼神彷彿在看死人一般。


  迷迷糊糊間不知過了多久,許是出汗太多導致身體缺水,他覺得口渴急了,手指動了動,費力地睜開眼朝不遠處那名內侍望去,嘴裡呢喃著——


  「水……水……」


  那內侍望了過來,神情沒有任何波瀾,當然,也沒有任何動作。


  昭帝漸漸回了神,臉色猛地一沉。


  若換了平時,他早就破口大罵了,可今日他實在沒有力氣,況且,他如今落到這樣的地步,這人明顯是沈初寒派來監視他的,又怎會聽他差遣?


  深吸一口氣,將殘留的痛感勉強壓下去,他掙扎著起身,伸手去夠一旁高几上的茶壺。卻沒想到手一抖,茶壺沒抓穩,反倒被他帶了下去,「砰」的一聲掉落在地。


  昭帝下意識拿手去接,卻不想,身體實在是綿軟無力,一時沒有勾住,整個人都掉下了龍榻,重重地摔倒了地上,下巴磕得一陣生疼。


  空闊的大殿中,他彷彿聽到自己骨頭一陣「咯吱」作響的聲音。


  那內侍還是沒有動。


  昭帝恨恨地一咬牙,用手肘撐地,掙扎著想要起身,忽的,視線所及處卻出現一角淡青色的裙擺,裙擺下一雙精緻小巧的繡鞋,鼻端似有隱隱淡香飄來。


  不知為何,他心跳忽的慢了半拍,下意識地,抬頭朝前望去。


  視線上移,最後出現在他眼中的,是那張魂牽夢縈的臉,此時,那雙秋水剪瞳般的眸子正定定地看著自己,眼中無波無瀾。身後,跟著面無表情的沈初寒。


  「菱……菱伊……」昭帝蒼白的唇瓣蠕動著,艱難地啟唇喚了聲她的名字。


  蕭貴妃定定地看著趴在地上的昭帝。


  他廢了一隻手,全身血跡斑斑,臉色蒼白如紙,狼狽地趴在地上,仰頭直直地盯著她,眼中情緒波動得厲害,卻全然不見往日的意氣風發。


  昭帝看著她,胸前氣息劇烈起伏著。


  他怎麼也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蕭菱伊,還是在他……如此狼狽的時候,不知為何,心底驀地升起一股惱怒。


  沈初寒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讓菱伊看到自己出醜的模樣!


  眼中燃起濃濃的怒火,可是他的理智提醒著自己,此時並不是任性的時候。如果他惹惱了沈初寒,下場一定很難看。


  那麼,就只能從蕭菱伊著手了。


  她今日能再來看自己,是不是說明……她心中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這麼一想,昭帝心裡浮上一絲欣喜,伸出手去抓蕭貴妃的裙擺。


  卻不想,蕭貴妃彷彿見了鬼似的,連連退後了兩步。


  昭帝一臉錯愕,還未來得及收回手,便覺一陣疼痛從手背傳來——


  一隻黑色的皂靴,死死地踩住了他的手背。


  ------題外話------


  下一章,昭帝終於要翹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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