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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重錦失蹤

  「什麼?」聿帝大驚失色,瞪大了眼睛看著宋清歡,「你說……你說君熙懷了暄兒的孩子?」聿帝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她方才說的話,瞳孔擴張,一臉的不可置信。


  宋清歡鄭重其事地點頭。


  瞧著宋清歡凝肅的臉色,聿帝明白此事不是開玩笑的,愣了一瞬,方沉然開口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清歡清了清嗓子,將君熙和宋暄先前是如何兩情相悅,又如何被人算計中了春藥的事同聿帝說了一遍,只略去了宋暄是為救君熙而身亡的事實。


  那日與許婕妤談完之後,她給君熙去了封信,信中建議君熙以昭國五帝姬的身份嫁到聿國來,然後在聿國安安心心養胎。


  她腹中骨肉是五皇兄留在這世上的唯一念想了,父皇先前對五皇兄態度有所改觀,五皇兄又是為了奪取蒼邪劍而身亡,因此父皇對這個孩子的態度,應該不會太差。況且建安還有許婕妤在,定能照顧好君熙才是。


  反之,若君熙留在昭國養胎,她女扮男裝隱瞞了昭帝這麼久,昭帝對她定不會再如從前那般,連帶著也根本不會待見她腹中的胎兒。


  便是君熙的母嬪,樓暮雪樓修媛,因著君熙身份暴露之故,也會被昭帝所厭棄。從她當初為了爭寵而讓君熙一直女扮男裝生活了這麼久來看,這個女人,最關心的人還是她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更遑論能給君熙提供什麼幫助了。


  而且,若是因君熙懷孕的緣故而導致她失了寵,她又怎會甘心?說不定還會將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君熙和腹中寶寶身上。


  所以,儘管還未收到君熙的來信,但宋清歡還是覺得,先將此事知會聿帝一聲才是上策。以免到時再說顯得太過倉促,容易引起聿帝不滿。


  果然,聽完宋清歡的話,聿帝皺了眉頭,滿臉狐疑,「舞陽,你是說……這個君熙與暄兒當日在墓中有過一次魚水之歡,便懷上了暄兒的骨肉?」言語間諸多疑惑,顯然不大相信。


  「是的父皇。」宋清歡神情清朗,毫不避諱地直視著聿帝,眼底有著顯而易見的執著。


  「舞陽,你確定……如今這君熙懷中的胎兒,便是暄兒的?」聿帝又問了一遍。


  對聿帝而言,君熙女扮男裝隱藏了這麼久的事他並不關心,可是他必須確保皇族血統的純正。


  「我確定。」宋清歡點頭,斬釘截鐵。看一眼聿帝疑竇叢生的眼底,宋清歡心中腹誹。當初五皇兄不也是父皇和許婕妤春風一度后就懷上的?怎的到了五皇兄這裡,他便這般難以相信?


  這話她雖不大好直接說出口,卻還是委婉地提醒,「聽說當初徐婕妤懷五皇兄時,也是……」


  聿帝臉色沉了沉。


  舞陽說得沒錯,當初他酒後亂性,臨幸了還是宮女的許婕妤,本以為就這麼一次,定不會發生什麼。卻不想許婕妤運氣好,竟然懷上了暄兒。既是龍種,就斷沒有打掉的道理,這便留了下來。


  退一步想,君熙的身份,配暄兒倒確實是綽綽有餘。舞陽素來靠譜,她既如此相信君熙,那麼君熙腹中胎兒的來歷,應該就沒什麼值得懷疑的了。


  更何況——


  如今懿兒和暄兒都遭遇不幸,只剩琰兒一人能繼承大統,越發助長了魏家的囂張氣焰。


  可如果有了這個孩子,說不定魏家能生出危機感來,再不敢輕舉妄動。


  這麼一想,心中有了主意。


  「既然舞陽如此肯定,那看來這個孩子,的確是朕的皇孫無疑。」一頓,沉沉打量著宋清歡,「那舞陽覺得,等君熙將這個孩子生下來,我們能否將其接來建安,親自撫養?」


  聿帝看重的,果然只是這個孩子。


  宋清歡心頭微冷,面上卻不顯,只道,「父皇,若我們等君熙將孩子生下來后再貿然要求將孩子接來建安,未免有些不大妥當。這手段,與去母留子又有何不同?世人會如何看我們?」


  抿了抿唇,平復了一下冷硬的口氣,接著又道,「到時,人人皆知君熙替五皇兄生過孩子,您覺得,還會有誰不介意君熙的過去願意娶她嗎?而我們又奪走了君熙的孩子,後半輩子,她又該如何活下去?」


  一聲聲質問,問得聿帝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君熙後來會如何,確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但舞陽的話也沒有說錯,他們如果想要這個孩子,就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郁,「那舞陽覺得,我們該如何做?」


  「父皇,兒臣臨行前曾去找過君熙,她與五皇兄雖相識不長,卻早已對他情根深重。五皇兄如今雖已不在人世,但君熙並不願再嫁他人,這個孩子,她自然也會拼勁全力留下。」


  秀眉微揚,語聲清冷,「因此,兒臣以為,最好的方法莫過於迎娶君熙至聿國,然後讓她在建安安安心心地養胎生子。如此一來,百年之後,五皇兄在天之靈也不至於太孤單。」


  聿帝略有些吃驚,心底的話脫口而出,「你是說……替暄兒配陰婚?」


  宋清歡的臉色沉了沉。聿帝這話,說得委實有些難聽,但不可否認,事情的本質確是如此。


  「我們不必大張旗鼓地迎娶君熙,只說當日君熙與五皇兄早已有婚約,如今五皇兄雖死,君熙卻仍願意嫁到聿國,將腹中孩子撫養成人。到時等君熙到了建安,以睿王妃的身份入住睿王府,再擇吉日將其名字錄入皇族族譜,此事便算禮成了。相信旁人也挑不出什麼錯處來。」


  宋清歡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道來。


  君熙既要來聿國,就不能委屈了她。五皇兄如今已經不在,拜堂行禮之事一概不需,只要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就好。


  「可……如此一來,昭帝可就白白損失了一個帝姬,他會這麼輕易同意?」聿帝思量片刻,沉沉開口。


  見聿帝的口氣有所鬆動,宋清歡心中微喜,開口道,「昭帝的工作,可以由君熙去做了。您想,若是此事能成,您能得一個皇孫,五皇兄百年之後也不會孤獨,又何樂而不為?若是昭帝那邊不同意,您也沒有任何損失不是?」


  宋清歡這話算是說到聿帝心坎上了。這種穩賺不賠的買賣,他委實沒有什麼理由拒絕。


  清了清嗓子,看向宋清歡的眼神中帶了讚許之意,「舞陽這個法子,安排得確實妥帖,那君熙那邊……?」


  「兒臣與君熙關係不錯,若是父皇信得過兒臣,此事便交與兒臣去辦吧。」宋清歡目色清亮,眸底落著最燦然的星辰。


  光是站在那裡,身上的氣韻也耀目得讓人難以忽視。


  聿帝看著她,看著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顏,心底生出一兩分唏噓之意。


  當初,他得三子三女,唯舞陽最是默默無聞,也最不得他寵愛。卻想到,短短兩三年的時間,所有人的命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懿兒和暄兒死了,安陽遠嫁了,平陽由當初耀眼的模樣,變得越來越平庸起來。而琰兒……這麼多年過去了,似乎也並沒有長進多少。


  唯一讓他感到驚喜的,就是舞陽了。


  從當初自己生辰宴上一鳴驚人的箜篌曲,到遠赴宸國替自己尋清元果,再到臨都奪劍大會上的光芒四射,這短短几年的時間,她已經成長成了一個耀眼而強大的女子。


  他早該知道,阿璃的女兒,又怎會平庸?


  阿璃……阿璃……想到那個靈慧通透的女子,心中便一陣止不住的絞痛。


  他知道,他知道她一定還活在這個世上的某個角落,也許……也許當初是自己讓她失望了,所以她才不告而別,這麼多年半分音訊也無。


  好在她還給自己留下了舞陽。


  不知為何,這些日子,聿帝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喜歡追憶過去之事了。或許,是自己老了吧。


  他幽幽嘆口氣,終於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宋清歡正清透地凝視著他,神情幽沉而清冷,似一支盛開在空谷的幽蘭,遺世獨立。


  她還在等著他的回答。


  聿帝又是一聲長嘆。


  罷了罷了,如今,也該是這些年輕人的天下了。


  「好,那此事,朕便交由你去辦吧。」


  「兒臣遵旨。」宋清歡行禮謝過,面上只是淡淡,仍不見喜悅。


  「你先下去吧。」聿帝揮揮手,看著她的眼底有複雜情緒涌動,良久,才又說出一句話,「這段日子,你就在宮中安心待嫁吧。」


  「是。父皇。」宋清歡恭順應了,見他再無旁的吩咐,遂告辭退下。


  *

  九月倏然而至,而天氣,也漸漸涼了下來。


  太卜署測得,九月初三宜動土,宜入葬,宋懿和宋暄的葬禮,便定在了這一日。


  是日。


  天剛蒙蒙亮,便有大隊車隊朝城郊行去,皆是華彩重飾,華貴非常。


  車隊的最後,跟著兩具黑漆描金的棺槨,四周堆放著冰塊,冒著森寒冷氣,兩側護送的期門騎,皆是神情肅穆,連呼吸聲都不聞。


  前頭的棺槨中,躺著的是大皇子宋懿的屍首,後面的棺槨中,放了五皇子宋暄常穿的衣物。宋暄屍體「下落不明」,只能建衣冠冢代替了。


  車隊出城門,又行駛了一會,到達了城郊的皇陵。歷代皇族,都葬於此處。


  馬車平緩地停了下來。


  流月和沉星先下了車,挑起車簾,請了宋清歡下來。


  下了車,宋清歡清冷的目光四下一掃,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秋風蕭瑟,吹得人遍體生寒,她緊了緊衣衫,朝一人走去。


  「婕妤。」宋清歡低喚一聲。


  前頭的許婕妤聞聲望來,神情蒼白,眼中有晶瑩淚花浮動,只是強忍著沒有落下。


  她身側跟著的桐兒忙向宋清歡行禮。


  沉星流月也對著許婕妤見過禮。


  「七殿下。」許婕妤定了定心神,聲音沙啞著開了口。


  「婕妤身子可還好?」宋清歡關切道。


  許婕妤點點頭,「多謝殿下關心,妾身無事,只是有些悲傷過度罷了。」


  宋清歡無奈地嘆一口氣,「婕妤也不必多想了,事已至此,婕妤唯有保重身體才是。」


  許婕妤「嗯」一聲,抬眸看一眼宋清歡,「殿下,不知……」她壓低了聲音,在宋清歡耳邊問道,「不知昭國五帝姬的事,可有下文了?」


  宋清歡點點頭,「我那日已同父皇和盤托出,父皇同意了我的提議,將此事交與我全權處理。只是我暫未收到君熙的回信,所以還沒有同你說。」


  許婕妤聞言,微微定了心。


  只要聿帝這關過了,事情就好辦一些了,希望昭國那邊不要再出什麼岔子才是。


  說話間,宋清歡眼角餘光瞟到鍾懷派了幾名內侍往這邊而來,便住了嘴,同許婕妤站在一起,等著下一步指示。


  果然,有一名內侍行到宋清歡和許婕妤跟前,朝兩人行了個禮,「七殿下,許婕妤,皇上有請,請隨奴才來。」


  宋清歡一頷首,看一眼許婕妤,同她一道隨著那內侍朝前走去。


  不多時,宮裡來的各位主子都聚集在了一起。


  皇後身為後宮之主,這種場合自是要出席。寧貴妃自然也在,面色沉沉,眼底有暗流涌動。


  除此之外,宋清漪和宋琰也都來了。


  兩人雖一左一右站於皇后兩側,卻並沒有任何交談或眼神的交流。宋清漪面色比剛回建安時好了不少,似乎餘毒已清。


  只是看兩人這模樣,宋清漪還並未原諒宋琰。


  宋清歡冷冷一勾唇,既然兩人之間如今已呈水火之勢,她不如再添一把火好了。


  眼波一轉,主動走到宋清漪身旁,眼圈紅紅,「二皇姐身子可好些了?」


  眾目睽睽之下,宋清漪就算對宋清歡再不喜,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咽下心中的厭惡,啞著嗓子冷冰冰道,「好多了,多謝舞陽關心。」


  宋清歡臉上依舊是清清淡淡的神情,可看著宋清漪的眼神中卻流露出絲絲擔憂,並不熱情過分,可這樣,卻反而顯得愈加真實。


  「二皇姐沒事就好,不然……不然……」她看一眼隊伍後面的棺槨,聲音略有哽咽,終究是沒能再說出什麼來。


  雖則如此,宋清漪卻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

  她不過是想說,不然,躺在這冷冰彬棺槨中的人,可就是不止二皇兄和五皇弟了。


  此時一陣涼風吹過,吹得她遍體生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望一眼隊伍盡頭那黑漆漆的棺槨,心裡頭忍不住湧上一陣后怕。


  宋清歡說得沒錯,如果不是自己福大命大,今時今日,躺在那棺材中的人,可就是自己了。


  涼氣自腳底升起,臉色更加陰沉下來,似有若無地瞟一眼宋琰,心中愈發充滿了怨恨。


  回建安后,她到底還是憋不住,將自己為何中毒的事情告知了母后。母后聽罷,的確十分詫異,可詫異過後,她的反應,卻令她失望得很——


  母后竟然將此事輕描淡寫地揭了過去!


  說什麼當時宋琰也只是本能反應,並不是特意要針對她的,如今她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此事日後便莫要再提。


  言下之意,竟是怕她將此事說出壞了宋琰的名聲!


  可以想象,她當時是有多憤怒。看上去,母后平日里似乎更偏疼自己一些,可一旦到了這種關係重大的問題上,母后的心,可真是偏得緊啊。


  這廂宋清漪正臉色陰沉兀自想著心思,另一廂,聿帝已沉沉開了口,「大家隨我進去吧。」


  說著,朝皇陵裡面走去。


  穿過那道恢宏壯麗重兵把守的漢白玉牌坊,便算是進了昭國的皇陵。


  一進去便是一條筆直的甬道,兩旁立著高大精美的漢白玉華表柱,蓮花底座,上刻一隻蟠龍盤於柱上,飾有流雲紋,石柱頂上有一承露盤,其上蹲一隻神獸朝天吼,端的是肅穆非常。


  甬道的盡頭,立著一處十尺見方的高台,台上一樽雙耳青銅鼎,鼎內插了三支巨大的焚香,裊裊煙霧升起。


  台上共有九名黑衣赤裳的巫女,衣襟和袖口處綉著星辰紋樣,長發用銀色絲帶束於腦後,正圍著青銅鼎站成一個圓圈。


  而青銅鼎后,還站了一人,一身大袖翩然的祭祀服,眉眼清冷高潔,正是重錦。


  聿帝等人行到了高台之上,分列站好,那兩具棺槨也被運送至了高台之下,停在當中。


  重錦看一眼天色,見焚香都燃得差不多了,招一招手。


  一名巫女上前,將快燃盡的焚香撤了下來,重新換上了另外三支新的點燃,然後對著高台旁一名站在大鼓旁的巫女做了個手勢。


  只聽得「轟」的一聲,有震耳欲聾的鼓聲響起。


  重錦朝天一拜,喝著鼓聲念念有詞起來。那九名巫女也開始圍著青銅鼎翩然起舞。


  一時間,大袖翻飛,墨色似起,若滾滾雲翳一般。


  待到新換的那三炷香燃盡,鼓聲歇,歌舞止,禱告禮方成。


  圍成一個圓圈的巫女朝旁散開,空出一條通道來。重錦順著空出來的通道下了高階,走到聿帝面前拱手一禮,語聲沉鬱,「皇上,禮已成,寧王和睿王的棺槨,可入皇陵了。」


  聿帝沉沉一點頭,看一眼身旁跟著的鐘懷。


  鍾懷會意,吩咐羽林衛抬著宋懿和宋暄的棺槨,緩緩進入了皇陵之中。


  重錦朝聿帝又是一禮,「皇上,微臣告辭。」得了聿帝首肯,方帶著那九名巫女告辭離去。


  宋清歡抬頭看一眼她遠去的背影,不知為何,心底有一絲奇怪的情緒在蔓延。


  方才重錦似乎表現得一切如常,並未看過她一眼。


  她身為太卜令,自然不可能讓人發現與宋清歡相交甚篤,因此兩人在人前從來都是互不熟悉的模樣。


  可宋清歡總覺得,重錦今日,似有幾分心不在焉,神情也是難得的嚴峻,眼底的烏青,似乎顯示著她昨夜並未睡好。


  自那日回宮之時見過重錦后,兩人再未碰面。


  宋清歡在等著重錦做出一個決定,她並不想逼她逼得太緊。如果重錦不想告訴她母妃的下落,那麼她所說的話,可能並不盡真實。如果是這樣,她倒不如自己從別的地方再去查。


  可原本想徐徐圖之的心思,在見到今日的重錦之後便改了主意。


  重錦今日心中絕對有事,不管是不是與母妃失蹤一事有關,待會回宮之後,她都有必要去找一趟重錦了。


  沉思間,見隊伍已緩緩動了起來,目色一斂,收回心思,跟著眾人緩緩進入了陵寢之中。


  宋懿和宋暄的陵墓早已準備好,所以將棺槨放入墓中封好並未用多久的時間。一切,似乎都進行得很順利。


  許婕妤雖然悲慟不已,但在眾人面前,到底沒有露怯,神情堅韌,死死咬住嘴唇沒讓自己哭出來。


  比起許婕妤純粹的悲傷,同樣喪子的寧貴妃眼中卻更多的是憤怒和不甘,怨毒的神色頻頻射向皇后和宋琰。


  最後,連聿帝都看不過了,陰沉著目色瞪了寧貴妃一眼,她方才收斂,手中的錦帕卻已被她攥作一團。


  待棺槨封好,眾人心中默哀片刻,循原路隨聿帝出了皇陵。


  陵外的天氣更陰沉了,烏雲遮日,彷彿隨時都有下雨的跡象。


  眾人皆是默然,一言不發地上了來時的馬車。宋清歡握了握許婕妤的手,示意她保重身體,又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許婕妤安心回宮等著消息,君熙那邊一有情況,我便派人去告知你。」


  許婕妤點頭謝過,提起裙擺上了馬車。


  宋清歡看一眼遠處沉沉而立的宋清漪和宋琰,眸光一轉,也挑簾上了車。


  回時的路,比去時更空冷壓抑。


  便是素來活潑的流月亦是滿臉肅然,一言未發,眼中有傷痛纏繞。


  馬車搖晃間,一路駛回了皇宮。


  眾人在宮門處下了車,一一別過,各自帶著隨行的侍女內侍回了宮。


  宋清歡心中惦記著重錦,換了身衣衫后便準備前去尋她問個明白,剛要喚了沉星流月進來,卻見流月自己匆匆掀簾而入,急急行到宋清歡面前一禮,「殿下,五皇子來信了。」


  宋清歡微愣,很快意識到流月口中的五皇子指的是君熙,神情一喜,伸手道,「快給我看看!」


  流月將手中的信箋遞了過去。


  宋清歡急急打開,一目十行地瞧去。看完,不由舒一口氣。


  君熙在信中同意了她的建議,願意嫁到聿國來,以五皇子妃的身份生下腹中的寶寶。


  宋清歡眉眼舒朗,在書桌前坐了下來。


  君熙既然已經同意,接下來,就只需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讓她恢復帝姬身份,並且,還要讓昭帝同意君熙嫁到聿國來。


  君熙瞞了昭帝這麼久,以昭帝自負的性子,定然會對其和樓修媛不滿,如果他震怒之下直接殺了君熙,後面所有的設想就皆成了空。


  這麼看來,可能得跳過這一步,直接由聿國向昭國下國書求娶才是。


  到那個時候,四國皆知君熙腹中懷了五皇兄的骨肉,懷的是聿國的皇子皇孫,就算昭帝再不滿,也不敢輕易動君熙和她腹中的寶寶。否則,就是與整個聿國作對。


  她秀眉一蹙。


  如果能讓沈初寒在涼昭兩國的邊境再弄出些動靜,讓昭國腹背受敵,沒法在那個節骨眼上同聿國翻臉,此事,就十有八九可成。


  心中主意打定,立刻讓流月研磨鋪紙,剛拿起狼毫準備給沈初寒和君熙去信,卻忽然間沉星也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眉頭緊皺,面色凝重。


  宋清歡懸著的手腕一頓,也蹙了眉頭,「發生什麼事了?」


  「殿下,阿禎姑娘在外求見。」沉星凝聲道。


  阿禎?


  宋清歡一愣。


  她知道阿禎是巫女,乃重錦姑姑的心腹,不過從未與她直接接觸過。這個時候,朗朗白日,她怎的來瑤華宮了?

  「可知是何事?」眉頭一擰,開口問道。


  沉星眉頭一擰,語聲急促,「她說……她說重錦姑姑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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