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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神秘男子

  蘇鏡辭聞言,眼尾帶笑,唇角微微上揚,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來,抬手一讓,請了宋清歡入座。


  宋清歡也不推辭,理了理袍衫在房中烏木長几前坐下,蘇鏡辭亦了袍角,對坐下來。


  蘇鏡辭看一眼几上的青瓷茶壺和白玉酒壺,抬眸笑問,「帝姬是飲酒呢?還是喝茶?」


  「喝茶便好。」宋清歡微微頷首。


  喝酒是要講究意境的,她今日是出來談正事,哪裡會有心情喝酒?


  蘇鏡辭應一聲,拿起茶壺替宋清歡緩緩斟了一杯茶,幽碧色的茶水緩緩注入青瓷繪魚戲蓮葉茶盞中,房中頓時茶香四溢。


  他放下茶壺,將茶盞輕輕推到宋清歡面前,語聲溫和,「雖然千盞閣是以美酒聞名,但這裡的銀針白毫還算不錯,值得一品,帝姬不妨試試。」


  宋清歡端起茶盞,微微啜了一口,嘆,「果然好茶。」在各國使團沒來聿國前,她雖然在建安生活了這麼久,卻是從未踏足過千盞閣,沒想到這些天倒隨著蘇鏡辭在此開了幾回眼,不由輕笑著打趣,「三皇子都快成建安通了。」


  蘇鏡辭跟著笑笑,抬手給自己也斟了一杯,「建安通不敢當。畢竟建安如此多的好去處,短時間內哪裡能去得完?可惜我明日便要啟程了,不能看遍這建安美景,實乃人生一大憾事啊。」


  聽他說起此事,宋清歡心念一動,順著他的話頭客套了兩句,「是啊,三皇子突然決定要啟程,難免倉促了些。不過也沒關係,日後還是會有機會的。」


  略略一頓,說回正題,「不知今天三皇子喚我出來……所為何事?」


  「哦,倒也沒什麼正事。「蘇鏡辭一應,微微正色,」只是明日啟程時大概見不到帝姬了,因此想在離開前同帝姬再見一面,也好與帝姬正式告個別。畢竟你我二人相識一場,若不告而別,卻也不妥。」蘇鏡辭難得的溫潤有禮,眸色深沉,一眨不眨凝視著宋清歡,眼中落灼灼光亮,似有什麼宋清歡看不大懂的東西在閃爍。


  不得不說,他若正經起來,還是有幾分皇子的清貴氣度在,難怪宮泠那般看盡風月的人也會在他身上遺失了芳心。


  宋清歡被他看得起了些許不自在,別開目光,客氣地笑笑,「三皇子有心了。」說著,端起面前茶盞朝蘇鏡辭一揚,「那我便以茶代酒,祝明日三皇子一帆風順,早日歸國。」


  蘇鏡辭也舉起茶盞,同她輕輕一碰,嘴角浮現一抹悵然的笑意,「這麼快便要回去了,還真有些捨不得。」說話間,那雙瀲灧的桃花眼似有若無地覷著宋清歡面上神情。


  宋清歡心中微突。


  蘇鏡辭今日表現著實反常,似乎,他當真對自己存了幾分意思一般。


  方才在瑤華宮時,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趕在沈初寒發現自己亦是重生的真相前嫁給蘇鏡辭,但想歸想,當真正面對蘇鏡辭時,才發現現實遠比想象骨感。


  她似乎……還沒習慣與沈初寒之外的人親近,連這似有若無的曖昧,都讓她如坐針氈。


  暗暗運功調息,讓自己盡量看上去平靜些許,卻仍是不知如何接蘇鏡辭方才那話,只得勾了勾唇,笑得略顯尷尬。


  不想蘇鏡辭看出什麼來,剛要開口岔開話題,蘇鏡辭卻眨了眨眼,又笑道,「帝姬……不問問我因何不舍?」


  他話中的深意明明昭然若揭,宋清歡卻只裝傻,顧左右而言他,強自輕快道,「三皇子提過這麼多次了,我當然知道。你不舍的,定是這建安的美人美酒美景了。」說著,也頑皮地朝蘇鏡辭眨了眨眼,「論美人,這樓里就有一位呢,又是三皇子的舊識,三皇子明日就要走了,今日怎的不喚來一敘?」


  見她故意扯到宮泠身上,蘇鏡辭眼中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暗淡,只很快恢復慣有的佻達笑意,朝宋清歡勾了勾下巴,「何必大費周章在這千盞閣中找?我眼前——不就有一位么?」


  宋清歡抿唇笑笑,只當聽不出他話中的曖昧,「三皇子還是這麼會說話。這次你一回國,洛城怕是要萬人空巷了。」


  「為何?」蘇鏡辭淺笑,露出不解之色。


  宋清歡抿唇笑得歡悅,「三皇子這般風流倜儻,嘴又如此甜,定是所有洛城姑娘的夢中情人。你此次回去,這些姑娘家不都得競相出門一睹你的風采?」


  說話間,神情坦蕩,言笑晏晏。


  有玩笑,有打趣,有戲謔,唯獨……沒有半分情意。


  看清她眼中坦蕩的光風霽月,蘇鏡辭不免失望。如果說一開始,他只是抱著好奇的態度接近宋清歡,此刻,他心中的好奇卻已轉化為另一種複雜的情感。


  若較真算起來,宋清歡已活了三世。蘇鏡辭眼底閃爍的光芒灼亮,她怎能忽視?自然也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儘管甫一開始,蘇鏡辭便對自己態度曖昧。可她心中清楚得很,那並非什麼一見鍾情,只是蘇鏡辭慣用的試探和自我保護的方式。


  然而現在,她分明能感覺出他眼中有東西不一樣了。


  或許,他現在對自己還談不上真正的喜歡,但絕對起了不一般的興趣。


  這似乎使她的計劃,又向前進了一步。


  明明該高興才是,可宋清歡心中卻並無半分喜悅,反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面上亦只淺笑,那笑意清冷,絲毫不達眼底。


  她出神地盯著手中茶盞上繪著的魚戲蓮葉花樣,原本堅定的決心還是動搖了。


  不管現在她對沈初寒是怎樣複雜的情緒,但她真的能完完全全拋下從前的一切,心無芥蒂嫁給蘇鏡辭么?


  她大概,還是做不到。


  頹然地垂了頭,眼中頗有幾分氣餒。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進了個死胡同,怎麼繞都繞不出去。她知道走出這死胡同的捷徑,然而捷徑的另一端,卻又是另一個解不開的結。


  不自覺地嘆一口氣,驚覺自己已陷入兩難境地。


  宋清歡說完方才那話,蘇鏡辭亦是沉默,神情悵然。微一抬頭,見她面帶落寞之色,不由眉眼一挑,關切開了口,「帝姬似乎有心事?」


  宋清歡回了神,垂眸斂下眸中涌動,搖頭道,「沒什麼。」


  蘇鏡辭定定地盯著她。


  面前的女子永遠是這般巧笑倩兮雲淡風輕的模樣,可是那雙明媚如星辰的眼中卻總是籠了一層深霧,讓人瞧不出心中所想,似乎永遠都進不去她封閉防備的心門。


  一絲挫敗感攀上心頭。


  縱然他遊戲人間的浪蕩公子形象是裝出來的假象,但這麼多年在花叢中遊走,他的確深諳女人的心思,可面前這個姑娘,他卻怎麼也看不透。


  越是猜不透,就越想去接近她。


  若不是洛城的生意刻不容緩,他一定會再在建安多待些時日,哪怕不能完全叩開她的心門,便是能叩開一條縫,那也是極好的。


  可惜天不遂人願。


  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更要命的是,聿國剛嫁了個帝姬給涼國,為了避嫌,定不會再嫁個帝姬到宸國去,否則如此昭然若揭的野心,定會引得昭國不滿,萬一昭國貿然發兵,以聿國目前的實力,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所以對聿國而言,目前四足鼎立的局勢算是最好的了。


  心中苦悶,卻又沒法對佳人述說,難免也生了幾分落寞。


  一時間,兩人都安靜下來,心思各異,只聞窗外的風聲呢喃。


  宋清歡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躁動與不安,開口打破了這略顯尷尬的氣氛,「明日便要啟程了,三皇子一切可都準備妥當了?」


  蘇鏡辭笑笑,「左右都是下面人在打點,我也沒什麼好忙的。」


  宋清歡「嗯」一聲,忽又覺得不知該如何往下說。


  今日她會出宮赴約,本是想同蘇鏡辭培養培養「感情」,也好為下一步做打算。然而臨到這裡,她才發現——嫁給蘇鏡辭來逃避沈初寒並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也並不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正確手段。


  這本是她和沈初寒兩個人的事,不必,也不該牽扯第三個人進來。


  否則,到時沈初寒將所有怒火都發泄到蘇鏡辭身上,蘇鏡辭豈不就成了上一世的父皇和五皇兄?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不是宋清歡想見到的結局。


  心中不免懊惱,這般貿然行事,著實莽撞了。苦笑一聲,這幾日的行事,接連失了水準,看來,需要進修的不光是沉星和流月,自己這個主子,也得好好閉關修鍊一番了。


  她斂了心思,決定暫且先送走蘇鏡辭再說。至於她和沈初寒之間的恩怨糾葛,最終還是需要他二人親自解決的。


  挖空心思想了想,也沒什麼好閑聊的話題,只得沒話找話道,「那日靈隱寺之行真是可惜了。」


  「是啊。」蘇鏡辭附和一聲,「後來我本想再上趟入雲峰,可是卻被告知時節已過,靈隱寺上的桃花已謝,這才悻悻作罷。看來,我與這靈隱寺的桃花,終究是有緣無分。」


  說到「有緣無分」四字時,心中莫名一突。


  他和舞陽帝姬,莫非也同這已謝的桃花一般,只是有緣無分?


  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好不容易遇到個感興趣的女子,怎能就這麼放棄了去?將來的事,誰又說得准呢?輕易就放棄,可不是他蘇鏡辭的作風。


  「這次無緣,終究還有下次,三皇子也不必介懷。」宋清歡出聲寬慰。


  「帝姬說得對。」蘇鏡辭眼神一亮,似想到了什麼,面上揚起了笑意。


  見他心情突然就愉悅了,宋清歡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也懶得多問,隨意閑話了幾句,假裝不經意地看了看窗外,「呀」一聲道,「原來時辰已不早了。三皇子明日要啟程,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這是變相地告辭了。


  見她這麼快就要走,蘇鏡辭面露失望。他正聊得盡興呢,哪裡想這麼輕易放她走?只是苦於找不到將留下她的合適理由。


  想了想,終究是不甘心就此別過,伸手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遞來。


  「這是……?」宋清歡低頭望去,有幾分驚訝。蘇鏡辭手中的玉佩只是一塊簡單的白玉平安扣,沒有任何雕飾,然玉質頗為奇特,玉中帶鮮紅血色,似乎並不是白玉材質,而是罕見的血玉。


  「你我二人相識一場,這塊玉佩,送給帝姬做個紀念。」蘇鏡辭開口。


  宋清歡微驚,抬眼望蘇鏡辭一眼,並未伸手去接。


  這玉佩雖造型樸素,但玉質珍貴,而且,宋清魂每次見蘇鏡辭時,他都一直佩戴在身上,足見此玉佩對他意義不一般,她又怎能輕易手下。淡淡一笑,委婉拒絕,「這玉佩對三皇子來說應該很重要。三皇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就不奪人所好了。」


  蘇鏡辭手微頓,本想堅持,然望進她眼底不容拒絕的堅持,終是嘆口氣,將玉佩收回掌中,卻又從袖中取出另一樣東西遞來。


  「這又是……?」宋清歡無奈,他是非得送自己一個東西才甘心么?

  只得再次低了頭,目光瞥見他手中躺了塊巴掌大的鐵牌,上面刻一個「三」字,令牌周圍雕海水紋樣,無論是材質還是造型,看上去都挺普通的。


  「帝姬既然不肯收我的玉佩,那這令牌,還請帝姬收下。」蘇鏡辭堅持。


  見宋清歡仍不伸手,面有狐疑,他只得解釋,「這是我的令牌,日後帝姬若有機會去宸國,可以拿此令牌到洛城任何一家招牌上刻此海水紋的店鋪去,不管帝姬有何要求,店鋪里的人都會滿足。」


  宋清歡心內一跳。


  蘇鏡辭果然不是什麼等閑之輩,聽他這口氣,他在洛城的產業必然不少!

  猶豫了片刻,最終決定接下。


  宸國,她總有一天要去的。既然蘇鏡辭如此盛情,又於她有益,說不定能對她日後有所幫助。而且,她既然決定不假手他人,不再與蘇鏡辭扯上關係,親自與沈初寒對峙,那便只能憑一己之力與其抗衡,那麼,她從現在起就要開始做準備,接收一切可接收的實力,儘可能壯大自身力量。


  思及此,終於不再推脫,爽快地接了,「三皇子盛情,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


  見宋清歡總算應了,蘇鏡辭舒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那我便等著帝姬來聿國了。」


  「一定。」宋清歡頷首,擲地有聲地應了。


  感受著手中鐵塊冰冷的觸感,心中略有唏噓。蘇鏡辭此舉,無疑是對她極為信任了。若真算起來,她與蘇鏡辭不過幾面之緣,卻能得他如此真誠相對,倒生了幾分感激。


  然而也只有感激,再無其他情愫。


  望一眼窗外天色,見太陽已漸漸落山,宋清歡再度起身告辭。


  蘇鏡辭挽留不得,只得送了她到門口,依依不捨地別過。


  下樓時,憶起來時看到的那個神秘男子,宋清歡終究覺得有幾分心神不寧,想了想,喚來大堂中跑腿的小二,「方才坐在那裡的那個帶斗笠的男子,你可還記得?」


  小二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有這麼個人。」


  「他什麼時候來的?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點了什麼?」宋清歡連聲問道。


  小二看她一眼,嘻嘻笑道,「客官,事關小店客人的隱私……」話還未完,宋清歡便將一塊碎銀往他手中一塞。


  小二掂了掂,樂開了花,將銀子收入袖中,朝宋清歡笑得諂媚,「回客官的話,小的記得那位客官大概是半個時辰前來的,來了后就一言不發地坐在角落,只點了一壺秋露白,也不知是何時離開的。」


  「他可有與什麼人交談?」


  小二仔細想了想,搖頭,「不曾,那位客官是獨自來的,也未同任何人有過交談。」


  」知道了,你去忙吧。」


  「好咧,客官您慢走。」小二將手中方巾往肩頭一搭,又忙碌著招呼客人去了。


  宋清歡出了千盞閣。


  不遠處候著的雲歌見她出來了,忙趕了馬車過來。


  宋清歡朝她一頷首,很快上了車。


  雲歌一揚馬鞭,馬車飛快朝皇宮駛去。


  街旁客棧二樓,有一窗戶半掩,其後站一素衣男子,嘴角笑意微現,一雙清泠的眸子,望著馬車遠去的方向,露出皎然興味。


  此人,正是方才千盞閣中那位神秘男子。此時他已摘去頭上斗笠,長長墨發散於身後,說不出的飄然清貴。


  窗戶很快被合上,有淡淡的戲謔語氣飄來,「有意思……」那語氣輕如羽毛,很快隨風消散,淹沒在街頭巷尾的吵鬧喧囂聲中。


  *

  七月十八,宜出行。天高雲闊,氣候宜人。


  三國使團浩浩蕩蕩從四方館出發,長長車隊一路排出了十錦巷,往城門而去。


  城門處,聿帝親率三位皇子已早早在等候。


  宋清羽的車輦也停在一旁,華貴大氣,身後宮女內侍,行禮輜重,排了長長一排,排場極為浩大,無不彰顯著泱泱大國的氣概和底蘊。


  涼國使團來時亦帶了許多求娶之禮,此番聿國所備嫁妝,亦不過是禮尚往來,關係著兩國顏面,自馬虎不得。


  見三國使團車隊漸近,聿帝朝太子宋琰看一眼,宋琰會意,打馬迎了上去。


  很快,車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蘇鏡辭、沈初寒和木書傑並涼國使團的副將四人,則同宋琰一道,騎馬行到聿帝面前親自告別

  互相見過禮,聿帝開口,「此去各國,路途遙遠,還請諸位保重,也替朕問候你們的國君問好。」


  「當然,多謝皇上美意!」幾人紛紛應了,謝過聿帝的好意。


  「吉時快到了,諸位啟程吧。」聿帝看一眼漸出的日頭,揮手送別眾人。


  宸國打頭,昭國緊隨其後,最後才是涼國,各國使團的車隊一一從聿帝面前經過。沈初寒看一眼停在一旁的宋清羽車輦,朝聿帝微一點頭,「皇上,安陽帝姬也可以出發了。」


  聿帝「嗯」一聲,示意三位皇子上前通知宋清羽。


  宋清羽的馬車車簾被掀開,她微微探出頭,同宋懿、宋琰、宋暄三人說了幾句什麼,很快又放下了帘子,眼角微有淚光閃爍。帘子隔絕掉視線的前一秒,她似乎抬了頭,朝聿帝處一望,只很快收回目光,只余錦緞車簾微微晃動著。


  很快,宋清羽的車輦也加入了涼國使團的車隊中,隨著眾人,出城門,漸漸遠去,最終化作黑點消失在聿帝的視線里。


  馬車出了城門,駛入城郊,漸漸顛簸起來。坐在馬車中的宋清羽挑開車簾,看著身後的城池逐漸變小,眼角的淚滴,終於簌簌掉了下來,眼露狠厲之色。


  這座城裡欠了我的人,我一定會討回來的!


  抬手抹去臉上的淚花,狠狠摔了帘子,再未回頭。


  天色突然就陰了下來,簌簌清風,拂面而來。


  另一廂,站在城門處的聿帝目送著車隊遠去,眸色一暗,垂了頭,終究是沉沉開了口,心不在焉地吩咐一旁的三位皇子,「走吧,回宮。」


  「聿帝慢走。」耳旁響起清冷之聲。


  聿帝微驚,這才意識到沈初寒還在一旁,定了定神,扯出一抹笑意,點頭應了,「這些日子有勞沈相了。」微頓,有些尷尬道,「使團遇刺一事,大理寺已查到了江湖上一個神秘的殺手組織無痕宮身上,待大理寺卿整理好所得線索之後,朕再請沈相入宮與你詳細說明。」


  涼國使團已走,沈初寒還留在此的原因便是為了等一個結果,既然兩人碰了面,就不好繞過此話題。雖然大理寺調查進度慢,但好歹有了幾分實質性的進展,不至於一籌莫展。


  只是,朝堂之事一旦牽扯上江湖,就愈加難查起來,若要等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怕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眼下也只能先將查到的消息告訴沈初寒,以期能安他的心。


  出乎意料的是,沈初寒模樣並不顯得急切,略一頷首,「有勞聿帝了。」說完這五個字,便再不多話。


  聿帝討了個沒趣,又不想再就此話題繼續談下去,匆匆告辭,回了宮中。


  待聿帝的車輦也消失在遠方,原本熱鬧熙攘的城門頓時冷清下來。


  原本避在一旁的慕白走上前,看著聿帝遠去的方向道,「公子,他們既已查到了無痕宮身上,會不會很快查到那人?」


  「無痕宮之所以為無痕宮,就是因為他們派出的殺手行事乾淨利落,從不留一絲痕迹。單憑聿國大理寺那幾人,還沒有這種本事。」沈初寒語氣清冷。


  「涼帝那邊,派人來催了。」


  「讓他催。」沈初寒不以為意。


  「那……可需回信?」


  「不必,我已讓使團帶了封信給他,等過些日子使團回了涼都,他自會安穩下來。」


  這時,有一人從陰影中現身,走上前,朝沈初寒一禮,壓低了聲音道,「公子,季公子來了建安。」說話的,是鮮少在人前露面的玄影。


  沈初寒長眉一凝,周身頓時寒意逼人,冷冷開口,「他來做什麼?!」


  「屬下們尚未查到。」


  「下榻何處?」沈初寒氣息冰冷,吐字如霜。


  「就在千盞閣對面的蓬萊居。」玄影回道。


  默了一瞬,沈初寒再度開口,「先回去。」


  「可要屬下派人跟著季公子?」玄影請示。


  「不必。」沈初寒想也不想便回絕。這世上除了自己,大概沒有幾人能悄無聲息地跟蹤他而不被發覺,又何必自討沒趣,平白給他落個把柄去?


  「是。」玄影抱拳應了,很快又消失在暗處。


  慕白面露沉思,看一眼神色未變的沈初寒,心中狐疑。


  季公子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涼國?難道……是老太爺哪裡出了什麼事?


  正沉思間,抬頭見沈初寒已往前走了幾步,忙斂下心思,快步跟了上去。


  *

  各國使團一走,宋清羽一走,宮裡頓時清靜了許多。


  皇后和宋清漪這些日子也安分了不少,不知是不是荀美人和楊復一事使荀家元氣大傷,荀家向來唯魏家馬首是瞻,聿帝又怎麼不知,連帶著對魏家也冷落了許多。皇后和宋清漪自不敢在這個風尖浪口再出什麼差錯,每日只在各自宮中待著,鮮少出門。


  如今宋清羽遠嫁和親,宮中便只剩了宋清漪和宋清歡兩位帝姬,皇后那邊索性連宋清歡初一和十五例行的請安都免了。


  宋清歡自然是樂得清閑,這些日子也不大出宮,每日只在宮中研究藥理醫術,得了空便去找重錦學武,日子倏然而過。


  轉眼,離使團離京的日子已過了大半個月。


  那日荀美人和楊復的醜聞,在聿帝的高壓政策下也漸漸少有人提起。荀美人被徹底遺忘在了冷宮,聿帝倒是暫時沒取她的性命,不知是何打算。楊復卻被安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就定在三日後問斬。


  這日,宋清歡與重錦碰完面回宮,已是傍晚。


  洗過澡用過膳,閑適地躺在窗旁的軟榻上乘涼。


  前幾日秋分剛過,炎熱的天氣漸漸降了溫,傍晚之時已有淡淡涼風吹來,夜間不需冰塊也能安然入睡了。


  「殿下,廚房煲了些蓮葉羹,殿下可要嘗嘗?」晴兒挑簾入內,柔聲詢問。這會子盛夏已過,荷花早謝,蓮葉也沒多少了,此時若不吃,等到了秋日,便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正巧晚膳也沒用多少,宋清歡來了些興緻,應一聲,「盛一碗本宮嘗嘗。」


  晴兒應了,退了下去,還很快又端了碗蓮葉羹進來。「婢子加了些冰糖,口感應該會更好一些。」晴兒殷勤道。


  宋清歡應一聲,伸手接過,見白瓷碗中盛了透明的荷葉羹,上頭湃了細碎冰沙,聞之亦是清甜,不由食指大動,拿起銀勺舀了一口放入嘴裡。


  只是一口下肚,眉頭不禁皺了皺。


  晴兒見她這表情,心內一緊張,忙問,「怎麼了殿下?可是不合您的口味?」


  宋清歡搖搖頭,將碗遞還回去,眉頭已舒展,只淡淡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沒了胃口,拿下去吧。」


  晴兒只得吶吶應了,再次躬身退下。


  宋清歡端起几上茶盞,一口茶水下肚,才覺口中清爽些許。


  那荷葉羹味道本不錯,就是太甜膩了些,許是晴兒加多了冰糖。不過她一片好心,宋清歡便沒有明說。


  只是這事若換了沉星或者流月,她倆對自己喜好的了解,甚至比她自己還要清楚,是斷斷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嘆一口氣,越發思念起兩個小丫頭來。


  算算日子,離流月和沉星回來的日子只有四天了,這才定了定心。這些日子她深居簡出,一方面是為了避開沈初寒,另一方面也是怕外出時被別人問起流月和沉星的下落,沒法搪塞過去。


  等她二人一回來,到底多了兩個幫手,心中底氣也足了不少。


  是夜。


  宋清歡同往常一樣,看了會書便上榻睡覺了,一切似乎與平日里沒什麼兩樣。


  等到她第二日醒來時,才聽說昨天夜裡發生了大事。


  天牢被劫,關在裡頭的楊復不見了!

  聽了晴兒急急打探來的消息,宋清歡面色一沉。


  是她大意了!

  楊復那樣的身份,又籌謀了這麼久,怎會如此輕易認輸赴死?這些劫獄之人,多半是他的同夥。


  看來,她確實有必要提醒父皇一下了。


  可是——什麼樣的借口父皇才會相信呢?

  心急如焚地在殿中踱了一會步,忽然想起一事,眉頭一舒,急急換了衣服往宣室殿去了。


  到了宣室殿,卻被當值的宮女告知聿帝此時正在承明殿同各位大臣議事。宋清歡見此時耽擱不得,微微一沉吟,轉了方向往承明殿去。


  到了承明殿,門口果然立了一圈羽林軍把守,殿門緊閉,連鍾懷也站在了門外候著。


  見宋清歡這個時候過來了,鍾懷面露詫異之色迎了上來,朝他一禮,「殿下可是來找皇上的?」


  宋清歡應一聲,看一眼緊閉的大門,「父皇正在裡頭議事?」


  鍾懷點頭,無奈道,「殿下來得有些不大是時候,皇上這會子怕是沒有心情見您。昨夜天牢之事想必您也聽說了,皇上雷霆震怒,此時正在裡面訓斥各大臣呢,您看……您要不還是改時間再來吧。」


  「我正是為了此事來找父皇。」


  鍾懷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殿下是為天牢被劫一案而來?」


  宋清歡點頭,「沒關係,我等到父皇與眾大臣商議完了再找他。」


  見宋清歡眉眼凝重,鍾懷思忖片刻,往旁側一讓,「既然如此,殿下請隨老奴偏殿等候吧。」說著,因宋清歡進了隔壁的偏殿。


  「鍾公公可知昨晚事情的詳細經過?」鍾懷跟在聿帝身側,知道的消息自然比晴兒打探來的消息要靠譜精確得多。


  鍾懷對宋清歡有好感,再加上此事也已不是秘密,遂一五一十將昨夜發生之事詳盡地告訴了宋清歡。


  原來,昨晚入夜之後,天牢看守被人盡數迷暈,據偶然路過的宮女稱,她看到有五六個黑衣人進了天牢,將一名死囚救出后消失在夜色中,有打更的內侍正好路過,被那些黑人一刀劈成了兩半。那宮女膽子小,登時被嚇暈了過去。片刻她才醒了過來,匆匆忙忙找羽林軍報告情況去了。


  宋清歡皺了眉頭,提出了質疑,「天牢重地,四周該有羽林軍密集巡邏才是,看守被迷暈,難道路過巡邏的羽林軍沒有發現異樣嗎?」


  鍾懷嘆一口氣,「羽林軍每隔一個時辰交接一次,每次交接時都有一炷香的空白時間,那些黑衣人正是利用這段空白劫走了楊復。」


  難怪——


  宋清歡恍然。


  楊複本就是羽林軍中郎將,對羽林軍的交接情況,對整個皇宮的地形自然是一清二楚,只要有人接應,必然能輕而易舉地逃脫出去。


  真不愧卧薪嘗膽蟄伏了這麼久的人。


  看來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她原以為借荀美人一事設計他,正好能一箭雙鵰,既能挫了宋清羽和荀美人的銳氣,又能藉機將楊復斬草除根,把日後所有危險的可能扼殺在搖籃之中。


  卻沒想到,楊復不光是只會吃軟法之人,他自己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她不敢再輕敵,這才匆匆來找了聿帝。


  哪怕父皇會感到奇怪也好懷疑也好,她也一定要將楊復的真實身份告知父皇,以做好萬全的準備,防止他捲土重來。


  等了許久,才隱約聽到外頭傳來人聲和腳步聲,從窗口往外一看,是大殿里議事的大臣陸陸續續出來了。


  她有些心神不定地站起了身。


  不多時,議事的大臣終於走光,鍾懷示意她在此稍候片刻,先行進了正殿通報。


  很快,他去而復返,朝宋清歡做了個請的手勢,「殿下,皇上有請。」


  跟在鍾懷身後進了正殿,鍾懷朝聿帝一鞠躬,恭謹道,「皇上,殿下來了。」


  聿帝此時正背對著二人,聞言心煩意亂地朝他擺擺手,鍾懷會意,又躬身退了下去。


  等到鍾懷出了大殿,聿帝這才轉過了神,神情沉鬱,煩亂開口道,「舞陽找朕有什麼事嗎?」


  宋清歡朝聿帝行了個禮,不疾不徐開了口,「兒臣知道父皇此時正因昨夜天牢被劫一事心煩,兒臣正是為了此事前來。」


  聿帝眉梢一樣,原本漫不經心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倏地亮了起來,語氣急促,「你說你是為了天牢被劫一案而來?」


  宋清歡點頭,「兒臣……兒臣似乎有一些線索。」


  聿帝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急切道,「舞陽知道些什麼?」


  「兒臣只是覺得,楊復一個小小的羽林衛中郎將,怎的會有人甘願冒這麼巨大的風險將他救出?就不怕萬一事情暴露,所有人都要跟著陪葬么?」


  聿帝也聽出了幾分端倪,遲疑著道,「舞陽的意思是……?」


  宋清歡沉吟一刻,沉沉開了口,「兒臣覺得,楊復的身份,一定不只一個小小的羽林衛中郎將這麼簡單。」


  聽了宋清歡這話,聿帝眼睛一瞪,面露詫異之色,「難道他還有什麼隱藏身份不成?」


  宋清歡卻忽然住了口,長睫微斂,下唇緊咬,似乎心有顧忌。


  見她有所遲疑,聿帝皺了眉頭,「舞陽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不管你說了什麼,朕都恕你無罪。」


  得了聿帝的保證,宋清歡這才猛吸一口氣,抬了頭,目光灼亮地看向聿帝,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父皇……可還記得昭明太子?」


  這話一出,聿帝的臉色突然慘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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