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有沒有想過？
醫生幫陸紹恒包紮好了傷口之後，便叮囑他不能再讓傷口裂開了，手臂上的刀傷是小事，可是背後被硫酸潑到的地方卻是大事，因為新長出來的皮膚很嫩，稍微用力拉扯，就會裂開，影響再次生長。
等醫生離開之後，葉淺悠將地上的一些垃圾都收拾好，再將剛才因為打鬥而有些淩亂的病房都整理了一下，這才坐在陸紹恒的床邊，沉默不語。
“媽咪，你是不是不開心？爹地剛才好英勇的，打倒了兩個壞人。”小糯米團子看著葉淺悠臉上淡淡的憂愁，開口問著。
“沒有，你沒有受傷，我怎麽會不高興？媽咪隻是在想一些事情。”葉淺悠笑著對葉澤說著，臉上的笑容有點勉強。
陸紹恒看著葉淺悠臉上的表情，心中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濃，他很少看到葉淺悠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像是在心中暗暗下了某種決定一樣，而這個決定對他來說，顯然不是什麽好消息。
“淺淺……”陸紹恒皺眉，開口，想對葉淺悠說些什麽，可是話到一半，卻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了。
葉淺悠沒有回答陸紹恒，隻是低著頭，想著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沒有聽見，還是故意不想理會。
“爹地，你讓媽咪安靜一會兒吧，她肯定嚇壞了。”葉澤說道，“其實媽咪完全可以不用擔心，我和爹地心有靈犀，爹地一個眼神，我就知道爹地想什麽。”
“是嗎？他有什麽眼神？”葉淺悠聽著兒子的童言童語，心中也湧起一抹愧疚，明明受到驚嚇是葉澤，可是偏偏葉澤還反過來安慰她，所以她開口問著，不希望葉澤太過擔心。
“就是趁著那兩個人不注意，咬他的胳膊啊，這樣他就不會抓著我了，爹地就能夠把他們打倒了。”葉澤一臉天真地說著，看著陸紹恒的眼神裏全是崇拜，簡直把自家的老爸當成超級大英雄。
葉淺悠一聽，臉色忽然一白，抬起頭，看著陸紹恒，滿眼不可置信。
陸紹恒心中暗叫不好，他一聽葉澤的話，就知道葉淺悠肯定會多想，果然，再看向葉淺悠的臉，她已經從最開始的沉思變成了憤怒，眼中的控訴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
小糯米團子不明所以，還在為自己的劫後餘生和爹地的英勇神武而拍手叫好。
“陸紹恒，你讓葉澤去咬那個人的胳膊，然後逃走？”葉淺悠顫抖著聲音，問著。
她自己都感覺到自己上下兩片嘴唇直打哆嗦，醞釀了很久，才問出了這個問題。她一直以為是葉澤自己聰明機靈，可是年幼無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危險，所以才會趁著那個男人不注意，咬了那個男人，然後逃出來。
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她沒來得及撲上去，或者陸紹恒動作慢了一步，葉澤這麽做，會有什麽樣的後果。閉上眼睛，腦海中閃現的是那把帶著寒光的刀毫不留情地朝著葉澤刺過去的情景。
“我是有把握救他，才會讓他這麽做的。”陸紹恒淡淡的開口。
“有把握救他？陸紹恒，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如果你真的來不及救他，他會怎麽辦？他可能身受重傷，可能會死在別人的手裏。”葉淺悠說著，眼中已經染上了些許絕望的神色，“你之前才說我們一家人平平靜靜地生活，我本來想答應的，可是現在，我想還是算了。”
“淺淺……小澤現在不是沒事嗎？”陸紹恒有些不明白。
“這一次沒事，那麽下一次呢？你有多少好運氣，可以讓你每一次都有把握救下他？一份合約而已，我已經勸說他們先放了葉澤了，不管怎麽樣，你等葉澤脫險再動手不可以嗎？或者你直接把這些東西給他們不可以嗎？你為了兩全其美，你知不知道小澤要承受多大的風險？”葉淺悠問著，雖然語氣並不嚴厲，可是已經隱隱有了質問的意思。
對方讓陸紹恒簽字，就是強迫陸紹恒與他合作，既然是合作，他們隻是想拿到陸紹恒簽了字的合約而已，並不會傷害小澤的性命，那麽不過是一份商業計劃案而已，給他們有什麽不可？可是陸紹恒卻舍不得，他以為自己能夠將葉澤救下來，所以不肯用這份合約來換小澤的平安。
這就是葉淺悠的想法，身為一個母親，在她的心裏，葉澤的安危比什麽都重要，更不用說這些身外之物。可是她的這種想法，陸紹恒卻並不理解，陸紹恒隻知道，他有把握救了葉澤，有把握不將這份合約交給對方，現在葉澤也沒事，葉淺悠根本不必這麽糾結。
“媽咪，你不要生爹地的氣了，我相信爹地能救我的，你看他為了救我都受傷了。”小團子雖然聰明，但是不明白大人心裏這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於是開口說著。
“那是他活該。”葉淺悠毫不遲疑地說出這句話，“小澤，媽咪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
“我想跟媽咪還有爹地兩個人在一起。”葉澤說著，眼中已經布滿了委屈。
“小澤，媽咪跟你說，你跟在爹地的身邊，每天可能都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你可能會很危險，會受傷，甚至可能會失去生命。而同時，你也會成為你爹地的軟肋，成為別人攻擊他的武器，他為了保護你，他也會受傷，可能會失去生命。”葉淺悠試圖跟葉澤講道理，“這樣子，你還願意跟爹地在一起嗎？”
葉澤咬著自己的下嘴唇，一雙閃亮亮的眼睛裏已經布滿了淚水，聽著葉淺悠的話，他卻沒有回答，隻是沉默著，用那充滿無辜的眼神看著葉淺悠。
“葉淺悠，夠了，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要牽扯到孩子身上。”陸紹恒看到葉澤一副很難選擇的樣子，立即開口打斷。
葉淺悠打算開口說什麽，卻聽到門口傳來吳嫂的聲音：“少爺，葉小姐，小少爺，可以吃飯了。”
吳嫂手中提著保溫飯盒，將飯菜都放到陸紹恒床上放著的小桌子上，然後伺候著陸紹恒將床調到合適的高度，這才退下。
“吳嫂，你帶小澤回家吃飯，這些東西晚上再來收。”陸紹恒想了想，對吳嫂吩咐著。
吳嫂點點頭，便將葉澤帶走了，走的時候，小團子還一步三回頭，一副要哭不得的樣子看著葉淺悠，幾乎讓葉淺悠心疼的喘不過氣來。
她知道逼葉澤做這樣一個選擇很困難，但是如果不這麽做，類似於今天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因為陸紹恒生意上的對手太多，每個人都想從葉澤的身上打主意，這樣一來，葉澤就會陷入無盡的麻煩之中。
“陸紹恒，我知道我這種想法可能有些極端，但是我真的不想我身上發生的事情，又重複一遍在小澤的身上。”葉淺悠看見葉澤離開之後，這才慢慢開口，“曾經許依然為了你，幾次三番陷害我，我沒有能力抵抗，好幾次差點死於非命，這是我的命，我認了，所以我不想小澤也變成這樣。”
“你是在擔心我無法保護你們，無法保護這個家？”陸紹恒問著。
“也許你可以，你可以保護我，保護葉澤不受傷害，但是陸紹恒，如果所有對我們的保護，都要用傷害你自己為代價，那我寧可不要。”葉淺悠說著，眼中已經隱隱有了淚水，“我被楊美玲潑硫酸，你擋了；小澤差點中刀，你也擋了。可是陸紹恒，你不是鐵打的，你會受傷，會流血，你的生命也很脆弱，你和我，我們都冒不起這個險。”
陸紹恒深深的看著葉淺悠，心中終於明白葉淺悠這段時間到底在抗拒什麽。
葉淺悠不想在過之前那樣被人陷害和算計的日子，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事，永遠都要猜測對方的目的和意圖，對方說每一句話，都要想想是不是另有所圖。這樣活著真的很累，如果猜不到，就有可能是受傷或者沒命。
也許他有能力，也足夠強大，可是他也無法預料這些突如其來的事情，要肅清他身邊所有的障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管什麽時候，都會有人想要做點什麽，因為沒人會嫌錢多，所有的人都想賭一賭運氣。
“如果我們在一起，帶來的隻有無窮無盡的麻煩，我們為什麽還要在一起？其實我擔心你，也擔心葉澤的心思是一樣的，我相信你會保護我，保護小澤，可是我不想你用這種方式，你明白嗎？”葉淺悠繼續說著，咬著嘴唇，看著陸紹恒，努力不讓自己眼中的淚水滑出來。
“淺淺，對不起……”陸紹恒看著明明很想哭，卻還是想要假裝堅強的葉淺悠，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深深歎息，說了一句對不起。
陸紹恒伸出那隻沒有受傷的右臂，將葉淺悠摟在懷裏，皺著眉頭，不知道該怎麽才能改變葉淺悠的想法。他很想告訴她，這兩次的事情隻是意外的巧合，他不用每次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阻擋這些接踵而來的災難。
這一次葉淺悠沒有抗拒陸紹恒的擁抱，因為她發現，直到陸紹恒受傷的那一刻，她的心還是會痛，還是會為陸紹恒擔心，隻是……她已經不能讓自己再成為陸紹恒的軟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