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無可奈何
「華夕，沒有想到，現在也就你對我還好了，那些個都是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喜兒看著華夕的墨如點漆的雙眼，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就像是之前突然被老皇上讚揚一番的那種感覺，來的那般讓人不知所措，也讓她第一次明白受寵若驚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華夕聞言怔忡了片刻，伸出自己纖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喜兒的額頭，「那是，華夕我對你不好，還有誰對你好啊，老皇帝嗎？平日里，也就你我在錦妃娘娘面前比較得眼了。」
喜兒嘟著嘴，眼角水光氤氳，十分委屈揉了揉發痛的額角，「好啦，華夕，你這次來找我不會就是專程來揭我傷疤的吧，華夕，你可真壞啊。」
華夕頓了頓，臉上的表情微微僵硬了半瞬，須臾半刻便恢復了儀態。
喜兒看著近在咫尺的華夕，她的唇角明明是掛著笑意的，為何會讓人覺得有一絲古怪，雖然外表看上去是在笑，但那笑，就像是不至眼底一般.……
管她呢，她不相信華夕會害她，這幾天，要不是華夕，她就死在這個房子里了。剛剛估計是她這幾天太累了，看走眼了吧。
「華夕，你怎麼啦？」喜兒伸出自己指節分明的雪白素手在她面前晃動了幾下，華夕這才回過神。
「沒怎麼，大概是姐姐最近太累了的緣故。」說著，華夕便伸手撫上喜兒垂在耳側的細軟髮絲，輕輕挑起一縷及笈在腦後。
突如其來又萬分自然的動作讓喜兒猛的一驚，她雖不知華夕這是何意，但她現在總感覺華夕她並無惡意，只是姐妹之間最尋常的親密罷了。
「民間說髮絲細軟的人最多情，喜兒你如此善良，卻不想遇到這樣的事情，華夕我真的是很心疼喜兒你的遭遇，如果可以的話，華夕寧願替喜兒你受苦受難，也不願喜兒你現在……」
華夕說著，喉頭哽咽了一下，幾滴美人淚便滴答一聲落在喜兒的床褥之上。
喜兒從未見過華夕哭的模樣，現下一見，果真是美人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還帶著幾分初經世事的少女的嬌憨之感。
「華夕，都是喜兒做錯了，才惹得錦妃娘娘這樣的，這關華夕你什麼事情呢？」喜兒見狀，連忙掏出腰間的蘇綉梨花手帕，替華夕擦乾眼角。
細細的替華夕擦拭了一番之後，喜兒發現華夕雙眸依舊是水光瀲灧，眸光閃爍。
「華夕你可別再為我難過了，原本應該是我哭的，怎麼你來看我，還替我哭起來了呢。」
華夕微怔了怔，素手間挑起那一縷黑髮忽然從中掐斷，然後掉落在地上。
「其實我這次過來，就是想要告訴喜兒你，這件事情喜兒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太難過了，都過去了，為此事太過傷心實在是不值得。」
看著喜兒雙眸間的清澈無暇，華夕淡淡一笑，像好閨蜜一樣小心翼翼的安慰著她。
只是方才她的動作……
喜兒嘴角的笑容一掬，忽然垂下頭沉沉的嘆了口氣。
「華夕，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跟我正好同年，但是你比我大上兩個月的，以後我就叫你姐姐吧？」
喜兒一臉笑意的看著華夕，華夕見狀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
「姐姐，其實這件事情我也沒把她放在心上，昨日之事我想了很久，我打心裡雖怨恨錦妃娘娘……」
「妹妹！有些話，在姐姐這裡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在其他人面前說啊。」
華夕眼神一凌，當即就打斷了喜兒的話。
喜兒滿眼難以置信，丹紅的唇角微微蠕動，「姐姐這話……」
「妹妹，這話可不要亂說，畢竟隔牆有耳，你知道娘娘她的脾氣，要是這事被娘娘她知道了，仔細娘娘又要饒不了你了。」華夕心疼的從錦被中抽出喜兒纖細了一圈的素手，放在手中安撫性的拍了幾下。
「姐姐被連累是小事，但是姐姐不願意看著妹妹再一次被娘娘懲罰了，妹妹你的身體這般嬌弱，怎能受得住娘娘的那些招數？」
聽著華夕的話，喜兒點點頭，覺得這話甚是有幾分道理。也是，畢竟隔牆有耳，她剛才怎麼就那麼不小心呢？要不是華夕姐姐制止了她的下言，倘若任由她說下去，這話又不小心傳到錦妃娘娘耳里，那娘娘是不是又要罰她了？她現在的身子，可禁不住再一頓打了。
最毒婦人心，不錯的。
她好不容易才受過這次錦妃娘娘對自己的懲罰，她還不想再一次回味那種感覺。
她怎麼就沒有記性呢？
這麼一想，喜兒心中忽然對華夕有了幾分謝意和幾分敬意。
在這偌大的宮闈之中，她地位卑微底下，比不得那些宮中的公主貴女，她只是一介小小的宮女，能有一人和她推心置腹，說說貼己話，也是難得的一筆收穫。
想著，喜兒的眼眶竟紅了一圈。
「所以啊，妹妹要趕緊振作起來，好好養好身體，這偌大的皇宮中，終會有我們的出頭之日的。」
喜兒頗為認同的點點頭，除了嘴角貫有的溫潤笑意，喜兒的面色並未漾起多大的波瀾，反而眉眼低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華夕看著喜兒眉目低斂，似是有心事，剛想開口，卻不想被喜兒搶去了話茬，「姐姐這番開導，妹妹我已銘記在心。」
聽到這話，華夕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唇邊硃砂愈發給她平添了幾分溫潤如水。
「倘若是這樣，那就真是太好了，現下時候也不早了，姐姐還有娘娘吩咐的事情要辦，就先不打擾妹妹休息了。」
華夕說著，便直起身子，挑著宮燈里的躍動著的燈花，替喜兒床邊的快要燃盡的蠟燭添了添火，看著喜兒被燭火閃過的臉龐，華夕甜甜一笑，嘴角隱約有淺淺的梨渦淡出。
「妹妹身子不適，就不送了，還請華夕姐姐慢走。」
目送著華夕儀態萬丈的背影，喜兒目光沉了沉，終究是疲憊的闔上雙眼。
「吱呀——」
雕花的木門被輕輕關上，兩個各懷心事的人也被隔離在這一門之內。
宮人正在殿中打掃屋子，錦妃娘娘過一會兒就要回來就寢了，所以他們要趕緊做好準備，以免被娘娘責罰。
他們知道這幾天喜兒的事情，娘娘的心情肯定是不太好的，要是他們也在哪個地方出了岔子，說不定以錦妃娘娘的性格，讓他們人頭落地都是有可能的。
「先放下你們的手中的活兒，聽我說一些話。」
見華夕是從喜兒的房間里出來的，宮人們都十分好奇的圍了上去。
「華夕姐姐，那喜兒姐姐現在狀態如何，你是怎麼跟她說的？」
其中一名剛進宮不久，年齡較稚，身材嬌小的宮女撓頭問道，華夕聞言倒是不怒不惱，只是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忽然正色道：「這件事情，我不許你們再問了。」
「華夕姐姐，這又是為什麼啊？我們大傢伙都十分好奇啊。」那小宮女接著問道，其他幾個宮女也紛紛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
華夕細眉微顰，忽地低聲沉吟道：「現在錦妃娘娘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想要我們不再管這件事情，不該想的不能想，安安心心的做我們的奴才，聽到了嗎？」
「錦妃娘娘的態度也太強硬了吧。」一名小太監嘟囔道。
「住嘴！」華夕一下子急了，兩條柳葉眉更是顰成了一個八字。「錦妃娘娘的態度，怎是我們這些人能胡亂猜測的，好了，大家現在各自忙各自的吧！」
說著，華夕便一甩袖袍，進了自己的房間。
燭火搖曳的喜兒房間內，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了許久的喜兒仍是不能入眠。
此刻的她絲毫不知自己須臾幾日即將會遇到的情況，只隱隱覺得心下有些沒底，並沒有覺得此刻危險已經來臨。
她喜兒是心大慣了的，對這宮闈之事一向是不甚了解，比起華夕姐姐，她就像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嬌憨少女，絲毫不知這偌大的宮闈間的險惡。
直到她進了宮，才發現很多事情，並沒有她所想象的那般簡單。
她細細回想著昨日發生的事情，她並不覺得自己是哪方面得罪了錦妃，她只是盡她本能，做她該做的事情，而她做的也很好，並且得到了老皇帝的歡心。
可是，錦妃為何要這樣對自己呢？
錦妃她是高高在上的雲端，而她只是地上的泥土，就算泥土濺到牆上去，雲也不會多看一眼。
心裡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微微轉了個身，將臉對上那燃燒著的燈花。
燈花內燭火搖曳，一如她炙熱的，不甘於此的心靈。
自那日華夕來看望她離開后算起，已是過了好幾日。
喜兒獨自躺在床上，心中鬱結不已。她早該知曉，這深宮之中，奴婢就是奴婢，不能太笨是生存的基礎，不能太聰明是生存的技巧。
床板硬的硌人，這些天她不能過多的活動，也就沒打理被絮，幾日的用著，越發透著股濕氣，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