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踟躕不前
得到皇帝親口封賞的墨斬風走出御書房，而在他跟前的蘇慕白心情大好，因為墨斬風成了皇帝的御前侍衛，那對蘇慕白而言，即在朝廷之中多了一枚頗有分量的籌碼，從此也能更方便的監視錦妃了，心頭的一個大石頭，就放下了一半了。
「斬風，難為你了。因為這件事受了那麼重的傷。」蘇慕白緩緩地說道。
他是真心的覺得有些對不起墨斬風，在他心裡，墨斬風從小就陪伴著他一起，兩人也是經歷了很多很艱難的時刻。然而上次竟傷得如此重，命懸一線。
「殿下不必如此，這一切殿下都是有詢問過斬風的意見的，也算得上是斬風心甘情願的。只是過程中，偶然出現的意外。況且斬風現在並無性命之憂。殿下你不必如此自責，左右不是屬下，也會是另一個人罷了。」
墨斬風說著，就想起了上次墨兒的自薦進宮。其實此事並不是純粹為了蘇慕白，更多的是他想擋在墨兒的前面，想要把墨兒放在手心裏面呵護。只要墨兒不會受到傷害，他再怎麼樣，都無所謂。
蘇慕白聽墨斬風這樣說，其實知道，墨斬風是因為不想他想太多。但是，不管怎麼說，此次計劃是相當成功的，甚至超出了預期的效果，對錦妃再不是如一開始一般，沒有半點辦法了。
「斬風，進了皇宮，就不比在皇子府里了。特別是你身上還是帶著任務的，你可千萬要小心謹慎，再謹慎吶。如果有什麼事情不對勁，你就趕緊撤離吧。只是後面可能就要隱姓埋名了，這個後果你想過嗎？」
蘇慕白停下了腳步，一臉沉重的轉過頭，看著身旁的墨斬風。如果在墨斬風的臉上看到了一點的退縮，那麼他就會現在就終止這個計劃。畢竟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墨斬風這個人，這個計劃不行，他們還可以再想辦法，要是連人都沒有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斬風，你要記得，在本皇子這裡。你比很多都要來的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知道嗎？」
蘇慕白會重提一遍，就是因為他知道，墨斬風一定不會這樣做。就算是賭上他的命，他都會誓死完成，那個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他不想要這樣的結果，如果有其他人可以選擇，那他一定不會選擇墨斬風去做這件事情的。
墨斬風抿了抿唇，但是卻沒有說話。
墨斬風了解蘇慕白，就如同蘇慕白也是這樣了解墨斬風一般。蘇慕白見到墨斬風這個樣子，就知道，墨斬風是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的。
蘇慕白嘆了一口氣，他不想提，但是不能不提。
「斬風，就算你不想自己，那你也該想想墨兒。如果你不在了，你是想把墨兒的幸福交給誰呢？最能給墨兒幸福的人，只有你啊。」
墨斬風臉色白了一下，抬起眼眸看著蘇慕白，鄭重的點了點頭。
「屬下知道了，屬下一定會竭盡全力去做的。為了主子這片心意，還有墨兒，屬下一定會保全自己的性命的。」
蘇慕白聽見墨斬風這樣說，就安心了不少。墨斬風是個說到做到的人。臉上沉重的表情，終於還是展顏歡笑。抬起眼眸看向墨斬風，兩人相視而笑，多年的默契就那麼流淌在兩人心中。
「那我們走吧，回府！」
說罷，兩人就一前一後的離開皇宮。
其實對比起蘇慕白的愉悅，墨斬風則喜憂參半。往時身為蘇慕白的貼身隨從，怎說也是相當自由的，至少不用困在皇宮之中忍受寂寞與算計。而如今，成了御前侍衛，想出皇宮時，可不是一聲報告便能解決。如此一來，墨斬風已然能夠預見，在往後的日子裡，他與墨兒相處的時間必然少之又少。
兩人走在宮中的石板路上，頭頂剛有三五隻鳥兒飛過。
墨斬風抬起頭，望著飛翔的鳥兒，只覺自身自由不再，心說若能與飛鳥一樣翱翔天空，那些功名利祿又算是什麼？只可惜命運作祟，他是蘇慕白的朋友，同時也是蘇慕白的屬下，即便心甘情願，可也難免為此感到黯然，有些東西，他不能選，也沒有辦法選。
剛剛還在行走中的蘇慕白突然停住腳步，他回過身去，難得與墨斬風相視一笑。
「斬風，你如今已是御前侍衛，仕途上也更為寬廣了。為何愁眉苦臉？」
這話頗顯明知故問，以蘇慕白的智慧，怎會不知昔日的隨從為何愁苦？不過話也不能明說，只能等墨斬風自己表露出來，若他不願提及，人情練達的蘇慕白自然也不會過問太多。
墨斬風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經過稍稍思慮，他說道：「屬下在想，往後與殿下相處的時間不多了，由此心中不禁惋惜。」
蘇慕白聞言哈哈大笑道：「你惋惜的與我無關，但我知道與誰人有關。你這樣說，要是本皇子的皇子妃誤會了，可如何是好。」
無從掩飾的墨斬風笑得更加尷尬了。
「屬下瞞不過殿下，還望殿下莫要笑話。」
蘇慕白揚了揚手，示意墨斬風繼續前行，他邊走邊說道：「唉，你在我身邊多時，我早把你當成朋友，你又何需瞞我呢。」
只見墨斬風沉默不語，蘇慕白繼續說道：「你往後入宮作御前侍衛，少了自由，這是我欠你的，但你放心，等我成就大事之時，定會連本帶利還給你和墨兒。」
墨斬風誠惶誠恐，忙抱拳道：「屬下不敢！」
蘇慕白輕輕笑道：「此處只有你我，不用說什麼敢與不敢，反正我已答應與你，絕不吃言。還有，趁著還沒到宮中述職，抓緊時間陪伴墨兒吧，免得落下遺憾。」
平日少有言辭的墨斬風此時只有嘆氣，他禁不住想到了墨兒的美麗臉龐，她的笑容，彷彿印記一樣深深刻在腦海之中。只是實誠的墨斬風總覺得自己虧欠了墨兒，以後想彌補過來，也怕是難上加難。
誰不知道，好聽說來，那叫御前侍衛，難聽地說，就叫「御狗」。作為御狗，可不能四處亂跑，不是在皇上身邊，就是在前往皇上身邊的路上，時刻還有留意風吹草動，少一刻警惕都會落得個失職之罪。
雖說皇宮之中也難有賊子刺客，但怕就怕一個萬一，御前侍衛，便是為防止這種萬一而存在的。也因為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存在，墨斬風的自由日子，可謂是到頭了。既然沒了自由，那又何以與墨兒談情說愛？
兩人走出皇城，城門的守衛見了皇子殿下，紛紛恭敬低頭說一句福安。一如既往，三皇子蘇慕白只當守衛們是空氣，隨之淡淡然一句「備馬」，自有人急匆匆跑了開去準備一二。
片刻之後，馬車來了。
出奇的是，這次皇子殿下居然擺出「請」的手勢讓墨斬風先行走上馬車，不說墨斬風受寵若驚，在旁的皇城守衛都看呆了。心中疑惑不敢當面說出口，守衛們只能在心裡嘀咕：「這傢伙怎麼那麼大架子？能讓三皇子如此恭謙？奇也怪哉！往後必須與這人打好關係才是。」
打關係是對的，可他們想多了。墨斬風以後就是御前侍衛，豈能與這些看門狗相提並論？不過對與墨斬風而言，那些個看門的守衛，似乎比他還要幸福得多，至少他們可以隔日輪班，足以抽出時間陪伴家人。
眼看墨斬風略顯遲疑，蘇慕白打趣道：「為何還不上車？我可不會扶你上去。」
墨斬風此時沒有推卻好意，說了句多謝，就一下躍上馬車，其動作要多瀟洒有多瀟洒，只是內心的忐忑也越發加重。
蘇慕白跟上馬車，待馬夫鞭子一揮驅趕馬兒前進時，他沉聲說道：「莫要多慮，我不會虧了你的。回到皇宮時，你我便是裡應外合，有我的，便有你的。」
再次驚愕的墨斬風說不出話來，心說皇子殿下平時絕不會打這感情牌，今兒卻似是換了個人，唉，可我墨斬風不過區區武夫，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如殿下所說，有他的便有我的。
其實墨斬風要的很簡單，他從不妄圖什麼榮華富貴，如今有了墨兒這位佳人願意與他相守一生，足夠了。不過，世間的任何人，總逃不過命運二字，既然三皇子殿下如今一直強調那番承諾，墨斬風也不會多說什麼，只是以後真的是這樣的時候，再拒絕吧。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
回到王府，墨斬風趕在前頭下了馬，隨之伸手去扶蘇慕白，兩人在府前談了幾句后，蘇慕白說道：「你且去與墨兒見面吧，這幾天里，我也不會叨擾你們的相處。若有緊急事態，另作他說吧。」
忠心耿耿的墨斬風還是那句話：「屬下遵命，謝過殿下。」
此後蘇慕白也沒有多說什麼，只坦蕩蕩走進王府，去的也不是別處，正是姜臨秋的院子。這件事有了現在已經告一段落了，他也要好好的陪陪姜臨秋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