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偏私

  皇帝聽后,觀察了一番錦妃的臉色,臉頰緋紅,確實不像疲勞之症。


  見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一旁的喜兒急得直跺腳,但陳太醫依然硬著頭皮說:「難道李太醫是懷疑老夫的醫術不成?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只需要望一眼,就比我這把脈的強?」


  陳太醫老奸巨猾,竟然一下子就上升到人格攻擊的地步,李太醫為難地看了蘇慕白一眼,只好退一步說:「皇上,微臣不敢懷疑同僚的醫術,微臣只是說出了心裡所想,並無其他意思,一心只擔心錦妃娘娘的身體罷了,要是誤診,耽誤了病情臣等擔待不起啊。」


  皇帝摸了摸鬍子,覺得李太醫所言甚有道理,他立即叫來李太醫說:「李太醫,那你再來診斷一下。」


  眼見錦妃的病裝不下去了,李太醫得命正欲給她把脈時,錦妃卻在皇帝懷裡悠悠地轉醒了。


  她做出一副病容,微微睜開眼睛說:「皇上,臣妾……臣妾沒事,臣妾只是有點累了,想回寢宮休息。」


  皇帝見錦妃虛弱的模樣,心生憐憫,立即叫來他的奴婢,將錦妃扶起來。


  錦妃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故意跌了一個踉蹌,跌在皇帝懷裡,皇帝心疼地扶起她來,擔憂地看著她說:「愛妃,身體要緊,朕叫來龍椅步攆送你回寢宮。」


  「來人!把朕的步攆準備好,送錦妃回去!不準出任何差錯!不然我要你們掉腦袋!」皇帝道。


  蘇慕白眼睜睜地看著錦妃得意地離開,雙手不由得緊緊握成拳頭。


  姜臨秋和李太醫對視一眼,默默拉了蘇慕白回到席間。


  皇帝話里話外都是對錦妃的偏袒,而且剛剛那句狠話,明明就是放給在座的各位聽的,言外之意是,錦妃是他的心肝,要是誰再抓著不放,就別怪他不客氣。


  席間眾人見錦妃得寵的態勢,也只好落座,默默不敢多言。


  蘇慕白給自己斟滿一杯酒,猛地灌了下去。姜臨秋在一旁,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她把剛剛的珠子悄悄藏好,臉上換上一摸笑意,似乎自己剛剛不曾離開座位似的。


  「讓諸位見笑了,剛剛朕的愛妃不小心打碎了三皇子送朕的賀禮,實在該罰。不過念在她是初犯,而且剛剛還為我們表演了這麼精彩的一出舞蹈的份上,待她身子好些,我自然會從輕發落。」皇帝端起酒杯,堂下諸人也紛紛舉杯道:「皇上聖明。」


  蘇慕白奪過姜臨秋手裡的被子,幫她一口飲下,姜臨秋默默收回手,低頭莞爾。


  皇帝放下酒杯,目光看向正相親相愛的兩人,突然開口道:

  「三皇子,今日你送朕的賀禮,朕甚是喜歡,朕已經知道你的孝心了,所以就算如今被打碎了,朕依然記你一件大功!你現在可以向朕討一個獎賞,不管你要什麼,朕都會同意。」


  皇帝豪氣地一揮手,蘇慕白知道這是皇帝為了掩蓋錦妃的罪行,好堵住他的口才說的,但是能夠討到這種允應,也算是賺到了。


  蘇慕白立即起身謝恩道:「兒臣多謝父皇,只是兒臣現今還沒有想到所求之物,可否將這一獎賞留著,兒臣以後再用?」


  「哈哈哈,果然是朕最聰明的孩兒,知道將好東西用在關鍵處啊,行,朕准了!等你想到要什麼的時候,再來向朕討吧。」皇帝豪氣地揮一揮龍袖,轉身回到龍椅上,招呼大家繼續用餐。


  皇帝對錦妃的偏袒,大家都看在眼裡,包括蘇慕白夫婦,也被堵住了嘴巴,一時之間,大家都不敢再多做議論。


  萬一惹得龍顏大怒,保不齊還得丟了小命。


  熱鬧的御宴,就在這一出出驚喜和鬧劇中草草收場。


  這邊的錦妃,灰頭土臉地回到寢宮,坐在床榻上心裡氣得快冒出火來。


  本來以為憑藉一曲舞畫,定能博得皇帝的寵愛,有了這份恩寵,失去孩子的她就不怕在後宮站不穩腳跟。


  可惜現在,自己的精心策劃看硬生生的被蘇慕白和姜臨秋這對夫婦破壞了。


  她撩起自己的大腿,看見白白的腿上,竟有一顆痘印般大小的淤青。


  「喜兒,去給本宮拿祛淤膏來。」錦妃惱怒地說。


  喜兒端著剛剛泡好的茶盞過來,聽見錦妃的使喚,好奇地看了一眼她的腿,驚訝地說:「娘娘,您真的被傷了?是誰膽大包天的敢傷你?」


  錦妃冷笑一聲,右手用力地拍在桌角上說:「哼!難道還有假嗎?除了蘇慕白夫婦,還能有誰見不得我好?」


  喜兒拿來祛瘀膏,蹲下身去幫錦妃細細塗抹,「沒想到,他們膽子這麼大,竟然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對娘娘您不利。」


  「啊,你輕點兒!」錦妃吃痛地說,「就是因為在皇上眼皮底下,他們才不會招惹懷疑啊!」


  「可是,當時在地上並沒有找到證物啊,喜兒我可是仔仔細細找了好幾遍呢!我的眼神這麼好,一粒沙子都逃不過去,怎麼會沒有找到彈在娘娘您身上的東西呢?」喜兒心下疑惑地說。


  想了想,她又說:「還有,當時明明是姜臨秋主動要求找的,難道她還會拆她夫君的台不成?」


  錦妃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冷哼一聲說:「這就叫賊喊捉賊,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她一上來給皇上下跪的時候,就已經把證物拾走了,所以她才叫找物證,好轉移視線,證物在她手裡,她自然肆無忌憚。」


  「他們……他們竟然敢戲耍皇上!娘娘,您怎麼不告訴皇上真相呢?」喜兒著急地說到。


  「之前我已經輸給他們一局了,失了人心,皇上本來就懷疑我故意嫁禍給別人,要是我再求皇上搜姜臨秋的身的話,沒有收到證物反而會落實了誣陷他人的罪名。」


  錦妃放下茶杯,目光看著遠處,有些絕望地說:「再說,你以為姜臨秋是誰?能那麼容易讓我抓住把柄?」


  想到這裡,錦妃就恨得牙痒痒,這姜臨秋三番五次阻擾她成事,似是故意盯著她,要跟她作對似的。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拚命想要浮出水面,但是腳下卻被許多水草緊緊纏繞,掙不脫,也躲不過。


  眼看氧氣越來越稀薄,錦妃緊緊抓住帕子,不斷捶打自己的胸口。


  喜兒見狀,驚地立馬跳起來大喊:「娘娘,娘娘,你怎麼了?要不要叫太醫?」


  錦妃停下捶打,無力地看了喜兒一眼,虛弱地說到:「放心吧,我還沒這麼容易死,這樣等下要是皇上來了,還能瞞混過關。我今天雖然沒有拔得頭籌,但這是能夠留住皇上憐惜的唯一辦法了。」


  說話間,錦妃的臉色慢慢變得慘白,喜兒只好穩穩地扶著她往床上去。


  姜臨秋說自己腦袋有些昏,蘇慕白叫轎夫停轎,他扶著姜臨秋下轎,兩人手牽手一起往回走。


  已經是夜幕降臨,更深露重,蘇慕白把自己的披風脫下,溫柔地給姜臨秋披上。


  姜臨秋一隻手含隴著披風,側臉抬頭間,看見蘇慕白臉上的愁容。


  月色如水,蘇慕白的側臉在淡藍色月光下更顯得俊俏。


  姜臨秋淡然一笑:「怎麼了?還在為剛剛的事情煩惱?」


  聞聲,蘇慕白低眼看著姜臨秋道:「不止是剛剛的事情,臨秋,你想剛剛在席上錦妃出了那麼大的差錯,父皇卻對她百般包容,我害怕……」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姜臨秋打斷他,「但是你何不換個角度想想呢,皇上這樣對錦妃,其實是因為他覺得在眾人面前處罰自己的寵妃,會失了面子?世人都知道皇上寵愛錦妃,若是皇上因為一件壽禮便處罰了她,豈不是會讓皇上成為天下人的笑柄?說他愛器物勝過愛人?」


  姜臨秋頓了頓又說:「另外,皇上不懲罰她,或許也有為你考慮。」


  蘇慕白眉頭微簇,眼睛裡帶著不解地問:「何出此言?」


  「你想啊,錦妃打碎的是你送的賀禮,而按照輩分,你該叫她一聲母后。要是他因為這件事懲罰了錦妃,一來,這會讓你落得一個不孝的罪名,二來,還容易激化錦妃和你之間的矛盾。家庭不合,大概是皇上最不想看見的局面。」


  聽完姜臨秋的分析,蘇慕白如醍醐灌頂,舒展了眉眼,一把將她攬進懷裡,把頭抵著她的額頭說:「你果然是我的解語花。面對娘子的聰慧,為夫只能甘拜下風。」


  姜臨秋騰出手來,雙手抓著蘇慕白的耳朵,笑著說:「那麼夫君現在不會再愁眉不展了吧?有我這個福星,不管再多的艱難都別怕,錦妃嘛,她的狼子野心也許你父皇一時看不清,但是只要有我們,她的奸計就不會得逞。」


  「嗯,聽你的。」蘇慕白附在姜臨秋耳邊,小聲說。


  姜臨秋巧妙地避開他灼熱的呼吸,臉上浮現一抹羞澀,示意他往後看,轎夫和丫鬟一行人,正在十步開外的地方默默看著他們呢。


  月光下的兩人,靜靜相擁了好一會,才回到轎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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