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瑾兒中蠱
姜臨秋被瑾兒一驚一乍的語氣嚇了一跳,她低頭看去,袖口上此刻竟有一條蜈蚣在緩緩的爬著!
姜臨秋周身的血液似是被凝固住了,饒是她鬼門關走過一回,眼下也是嚇得失了理智。
她一聲尖叫正要出口,手一抖就想將那蜈蚣甩出去,卻見墨兒此刻亦是一臉驚恐的站在一旁,身子已是抖得不成樣子,口中卻猶自喊著:「三小姐您千萬別動,奴婢來給您拿掉!」
姜臨秋忽的回過神來,此刻她這方位若是一甩,這蜈蚣可就正正好要甩到墨兒身上去了!誰知這蜈蚣受了驚嚇會不會傷了墨兒!
她咬咬牙,厲聲對著顫抖著手準備去拿蜈蚣的墨兒道:「別碰!」
墨兒眼中泛著淚花,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停下,她實在是太擔心姜臨秋了,誰知道這蜈蚣在停留一會會不會傷了姜臨秋?
就在此時,墨兒卻猛地被推開了。
「三小姐!」瑾兒一聲低呼,敏捷的站起身子一個箭步就衝到了姜臨秋的面前,她一把推開了伸出手了的墨兒,兀自將那蜈蚣一把一捏——
「啊!」那蜈蚣受了驚嚇,一下便傷在瑾兒的手上。
姜臨秋看瑾兒徒手捏著那蜈蚣,頭皮一陣發麻。
瑾兒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額頭上、鼻樑上皆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的眸中含著驚恐和淚水,手卻並沒有鬆開,而是顫抖著雙腿走至不遠處,將那蜈蚣扔在了地上,一腳踩了上去。
瑾兒這一腳踩得狠,抬腳時蜈蚣已經被踩的稀爛。姜臨秋往地上瞧了一眼,有些驚魂未定。
「三小姐,瑾兒的手上……」墨兒湊近姜臨秋,輕聲道。
姜臨秋心中一凜,趕忙抬頭看向瑾兒的手。瑾兒手上被蜈蚣所傷,此刻正在往外流著鮮血,她眼淚汪汪的站在原地,口中只喃喃道:「三小姐,您沒事吧?」
姜臨秋的面上有些意味不明,她搖頭道:「我沒事,墨兒,快去喊大夫來為瑾兒看看是否有事。」
墨兒皺著眉頭看了姜臨秋一眼,眼中似有擔憂。姜臨秋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只朝著她點點頭,她才匆忙退下請大夫去了。
瑾兒似是有些受寵若驚:「三小姐,奴婢沒事的,只是有些疼罷了。」
姜臨秋搖搖頭:「若是這蜈蚣有毒可怎麼辦?你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我則能隨了你去?」
瑾兒面上現出感激之色,眼中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一閃而過:「奴婢謝過三小姐!只要三小姐沒事,奴婢受點傷又算的了什麼?」
姜臨秋豈會注意不到瑾兒眼中的小暗涌?這也正是她和墨兒此刻煩憂的點——
她要替瑾兒找大夫,倒也並不是因為瑾兒救了她。
她上一時被自己的善良性子給害了,這一世豈會再因著這些目的不明的小恩小惠所感動?
她所考慮的,不過是瑾兒為了救她而受了傷,若是她今日不做出些樣子來,難免是會落人話柄的。
而這流言蜚語若是傳了出去,這臨國候府的嫡小姐這般的不知感恩,於姜臨秋來說,是一件徹頭徹尾的壞事。女子的名聲最是重要,她怎能任由自己的名聲受損?
因此,縱然姜臨秋心中有多不想請大夫,她也不得不把場面功夫給做好。
她並不因瑾兒今日的舉動所感動,這苦肉計使得拙劣,萬般費盡心思也不過是為了討好她,從而傷害她罷了,她看的一清二楚。
這是其一。其二,原本她今日是要借著瑾兒來給她送吃食這個機會,好好地懲治瑾兒一番的。瑾兒傷過墨兒,如今又被她發現是方氏的人,今日這大好的機會,何不尋個由頭懲治了她去?
只是如今……
思及此處,姜臨秋的眉頭有些輕皺。
如今她還怎麼去懲治瑾兒?瑾兒儼然成了一個對她忠心耿耿的丫鬟,尤其是還為著她受了傷,她何來借口再去懲治瑾兒?
看來今日她的計劃,怕是要落空一部分了。
姜臨秋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放柔聲音對瑾兒道:「你去椅子上坐著吧,手上的傷馬上就有大夫為你瞧瞧了。」
她最是不屑於這些你來我往的場面客套,如今卻是也只能落了俗。
能有什麼辦法呢?身處水深火熱的境地,一步不小心就會踏入懸崖,她只能戴上面具,步步為營。
就算她再看不上那些彎彎繞繞,可是若是要在這大苦大難的人生中存活下去,她就只能接受這樣的人間常態。否則,上一世的結局仍舊不可避免。
瑾兒誠惶誠恐的坐下了,十足十一個忠心護主、唯唯諾諾的形象。
二人沉默許久,門外才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
墨兒帶著一位白髮大夫走了進來:「三小姐,府上今日只有劉大夫在,奴婢就把劉大夫請過來了。」
上一世她跟劉大夫的接觸並不多,她只知道劉大夫是她娘救回侯府的。因而每次她生病,府上的大夫都是不願意為她醫治的,只有劉大夫每次都會為她把脈。
「快給劉大夫上茶。」姜臨秋見發須皆白的劉大夫因著急匆匆的趕路,面色都有些不好看,忙親自走上前扶著劉大夫坐下,吩咐墨兒沏茶。
劉大夫也不推辭,接過茶淺抿一口,便開始為瑾兒把脈。
墨兒在路上早就把事情與他說了,他自是不敢耽誤時間。
「三小姐放心,那蜈蚣是無毒的,瑾兒姑娘並無大礙。」半晌,劉大夫的開口道。
他正欲伸回手,身子卻驀地定住了。
姜臨秋見劉大夫神色有異,忙道:「劉大夫,怎麼了?」
劉大夫的面色變得異常的慎重,他沖著姜臨秋搖了搖頭,一言不發的替瑾兒把著脈。
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住了,瑾兒的面色有些驚慌,這一次不是裝的,是真正發自內心的驚慌。
她不過是個丫鬟,平日里身子健康的很,因而也就不會想到要去看大夫。如今看這劉大夫凝重的神色,倒像是她得了什麼救不好的病了?
瑾兒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如何能受得住這樣的驚嚇?一時之間她的腦子裡閃過了千萬種不好的猜測,澀聲問道:「劉大夫,您……您可是檢查出什麼了嗎?」
劉大夫長嘆一聲,只道:「我先與三小姐說一說罷。」
姜臨秋會意,立時屏退了周圍的人。眼看著瑾兒還站在原地不願動,姜臨秋對墨兒道:「墨兒,你先帶瑾兒去偏房休息一會,我和劉大夫有話要說。」
她雖是會醫術,卻並不能明目張胆的去為瑾兒把脈,否則若是暴露了自己會醫術這件事,難免又會惹來麻煩,因而只能聽聽劉大夫怎麼說了。
瑾兒是真的害怕了,囁嚅著道:「三小姐,奴婢也想聽一聽.……」
墨兒利索的拉過瑾兒就往外走:「瑾兒,你先隨我去休息休息吧,三小姐都已經開口了,你可不好忤逆了她去啊。」
瑾兒無奈,只得一步三回頭的被墨兒拉走了。
姜臨秋待到人都走光,忙問劉大夫道:「劉大夫,瑾兒到底是怎麼了?」
劉大夫的面上有些意味不明:「這.……老夫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何不當講的?人都走光了。」周圍再無他人,姜臨秋言語間皆是一派男子般的豪氣,「劉大夫有什麼直說就是,我也不喜拐彎抹角。」
劉大夫見姜臨秋這般直率,面上現出意外,拘謹倒是散了不少。他嘆了口氣,道:「瑾兒姑娘.……怕是中了蠱了。」
「中蠱?」姜臨秋詫異,「蠱術在宣國不是被封禁了嗎?僅存的極為會蠱術的人,也被皇上在數十年前就處死了,怎會……」
劉大夫的面色越發的沉重:「老夫不過是個行醫的,按理說也不該懂這些東西。只是老夫的娘對這些東西頗有研究,她雖是不讓我學,我卻自小接觸,也是略知一二的。後來皇上大力打壓蠱術,我娘就隱姓埋名隱居了起來,直至過世。她沒有收過徒弟,幾個倖存者也早就仙遊了,如今看來,竟是還有人會這蠱術.……如此說來,也只有那一位了……」
「誰?」姜臨秋的心跳隱隱加速。
「我的外祖母。」劉大夫沉默許久,才艱難的吐出了這幾個字。
氣氛一時之間凝固住了,劉大夫的面上有些悵然,復又似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口道:「我娘跟隨我外祖母學習蠱術,學成之後她從未害過人,可我外祖母……卻是時常為了錢財去做些不好的事情,我娘規勸多次未果,在一次大吵以後,毅然決然的與我外祖母斷絕了母女關係。我外祖母一怒之下,隻身去了周國,自此我與她再也沒有見過。世人皆道蠱術早就失傳,我卻知道這世上,還有我外祖母這個遺漏者。如今這位瑾兒姑娘中蠱,想來,定是我外祖母將這蠱術傳給了後人了.……我原本不想多事,只是夫人生前對我恩重如山,我餓倒在侯府門外,是夫人救下了我。我明知此事來的蹊蹺,定是要與三小姐說的。」
又是周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