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頂罪

  期兒用了「剩餘」二字，那小廝如何還能聽不懂？


  他定定的看著期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如雨下：「小的只是個為三小姐看門的罷了，還望姑娘饒了小的一條賤命吶！」


  期兒看向方如琴，方如琴似是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她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那小廝見狀，眸子中的光漸漸熄滅，他倉惶的站起身子，臉上布滿了絕望。


  他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這一刻面上卻布滿了將死之人的蒼老。他踉踉蹌蹌的走進正廳，嘴唇顫抖，眼中帶淚。他想到了家中病重的母親，以及日日早出晚歸養家的父親，他如今大了，本以為可以回報爹娘，卻不想，竟是這般結局！


  他只願姨娘和期兒可以兌現諾言，好好照顧他的家人，如此，他也不枉來這世上一遭！

  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重重的朝著姜臨秋磕了三個響頭，高聲道，「三小姐，是奴才前些日子被您斥責了幾句懷恨在心，才在您葯中下毒，對不住了！」


  語罷，他竟是卯足了勁，狠命朝著地上猛磕下去。


  鮮血四濺。


  他沒有求生的念頭，足足是下了狠勁的，這一下，便要了他的命。他緩緩的倒在了地上，雙目圓睜，因為痛苦臉都扭曲。


  他只說對不住，旁人皆是以為他說對不住姜臨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對不住將他養育成人的爹娘。


  姜臨秋的身子晃了晃，眼前的猩紅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她想起了上一世臨死前，亦是這般刺眼絕望的場景，姜雲初！蘇宇清！

  她猛地抬起頭，死死的盯住了姜雲初。


  臨國候和方如琴面上卻是帶上了几絲不易察覺的欣喜，方如琴只是嫌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小廝，輕聲道：「侯爺，快些將屍體處理了吧，我見了血有些頭暈。」


  臨國候高聲道：「來人，將這謀害三小姐的混賬拖去亂葬崗喂野狗！」


  幾名下人走上前來，將那失去生機的小廝拖走。


  姜臨秋一言不發，她雖然知道方如琴不會這麼輕易的被她抓到把柄，卻也沒想到方如琴竟然會這麼狠毒！她眼中帶著悵然，看著漸漸被拖走的小廝，卻突然看到那小廝的指尖似是顫動了一下。


  「墨兒，你過來。」姜臨秋喚過墨兒，輕聲吩咐了一番墨兒，墨兒點點頭，領命悄悄的從後門出去了。


  「爹……女兒好害怕。」姜雲初此時走到了方如琴的身邊，她怯怯的拉住方如琴的袖子，眸子里滿是驚恐。


  臨國候的面上露出疼惜，他最是疼愛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兒了，當下便道：「爹今日得了一件異國寶物，馬上便賞給你，如何？開心沒有？」


  姜雲初聞言，抽泣幾聲，戚戚然道：「謝爹爹。」


  姜臨秋冷眼看著這父女情深的一幕，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她眼珠子一轉，立刻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直直看向蘇慕白。


  自打蘇慕白為她說話開始，她便知道，今日，蘇慕白一定會幫到她。她在賭，賭蘇慕白會不會可憐她。


  蘇慕白察覺到姜臨秋求助的目光，他向來不喜多事，亦是甚少心軟，今日卻格外的對姜臨秋上了心。他轉頭看向臨國候，面上已是一派嘲弄的笑意：「侯爺這般疼愛五小姐，倒是似乎忘了三小姐還中著毒了？」


  臨國候聞言一怔，張張嘴，終是道：「倒是老臣忘了……來人，去請大夫來，為三小姐診治！」


  他被蘇慕白這麼一嗆，面上自是有些不好看，他心裡清楚，今日之事，三皇子看在眼裡，怕是已經對他有了看法了。


  蘇慕白頓了頓，繼續道：「侯爺府上的姨娘倒也是厲害的，方才還敢斥責嫡小姐，侯爺便是這樣的家規么？」言下之意，分明就是瞧不上方如琴的姨娘身份了。


  方如琴向來最痛恨別人說她的姨娘身份了，偏生那位正室雖然死得早，憑藉明城第一世家李家嫡女的身份，卻是永遠的佔據了那個正室之位，臨國候根本不敢將方姨娘扶正，唯恐得罪了明城李家。


  只是今日這話是三皇子說的，她就只能恨在心裡，方如琴狠狠抓住了姜雲初的手，兩人面上青一陣白一陣。


  姜臨秋挑眉，挑釁的看了方如琴和姜雲初一眼。很好，相當解氣！


  「侯爺家事自己好好處理便是，我也不多逗留了，這晚膳，侯爺還是讓三小姐多吃點補補身子吧。」蘇慕白看了姜臨秋一眼，這便是在警告臨國候要善待姜臨秋了。


  他也不知道為何今日要三番兩次幫助姜臨秋，只是這女子身上的膽識和堅毅令他刮目相看，他最是厭煩那些柔柔弱弱的鶯鶯燕燕，姜臨秋這樣的女子，他第一次見，好感卻是劇增。


  姜臨秋心中一暖，起身便去送蘇慕白。走至蘇慕白跟前，她卻又是一個踉蹌。


  蘇慕白伸手扶住了姜臨秋，二人雙手觸碰，姜臨秋能感覺到蘇慕白手腕上傳來的冰涼。


  她的面上倏地有些發燙，半晌，卻是突然面色變的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