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結婚的舊友
聽著電話的那一段有一些緊張的聲音,隨著電流的滋滋聲,像是大海邊的一道道波浪一般,一層一層的涌到了她的面前來,而她的耳朵里,卻又好像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大海的呼嘯聲。
這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很快就將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給激起了一層,左晴笙忍不住的縮了縮胳膊。
左右兩旁坐著的三個人都在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的神色,雖然說不上是什麼害怕,但是卻瀰漫上來了一種憂慮的思緒,他們不知道左晴笙究竟是在電話里接到了什麼,單九夜的聲音越來越小,有時候能夠聽見一點兒細小的聲音,或者是她大聲反駁的聲音,但是很久的時候,他們甚至都懷疑對方是不是都已經掛斷了電話。
看著左晴笙就好像是一根木頭樁子一般,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有時候對方問得急了,她才回答了那麼一兩句,明明整個人看上去都不是很在思緒當中,卻是每每都一句話將單九夜的怒氣給平復了下來。
「爹地……媽咪她是怎麼了啊?」
賀慎言小心的看著左晴笙的臉色,雖然剛剛才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已經有好一會兒了,但是他一張小臉上都是雪白雪白的,看上去沒有一點兒血色,像是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一般。
陸沉笑也在看著她,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看左晴笙有些凝重的臉色,雖然有時候做出來一副完全好無所謂的樣子,但是他好像都能夠知道這個女人的內心究竟是有多麼的糾結。
聽見身邊的這個半大孩子問出來的時候,他也忍不住的抬起頭看了一眼賀廷琛,但是那個男人卻是盯著左晴笙一動不動,看上去好像也是出了神一般。
他癟了癟嘴,便低下頭去繼續扒飯。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跟他沒有一點兒關係,這個時候就算是左晴笙要把他給送走,看起來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麼好阻攔的。
既然沒有事關自己,他也就不再去理會了,只是有時候吃了兩口就忍不住的抬起頭去看那個女人,她斂著眸子,看上去是閉著眼睛的,但是從他的角度卻是能夠看見那個女人眼中好像有水光一閃。
晶瑩的水珠在眼眶之中翻滾著,所以她只好微微閉著眼睛,但是卻又害怕自己完全閉上之後,那些水珠因為自己的動作而掉落下來。
就這樣獃獃的坐在位置上,看不清楚眸中的神色但是卻能夠感覺得到她內心當中的凄苦,好像是對面的那個人說出了什麼讓她感傷的事情,一層一層的將那一塊覆在心底的疤痕給慢慢的解開,動作雖然慢,但是卻一點兒都見不得輕柔,生生是要讓她慢慢的體會到那種痛苦。
單九夜一直都是支支吾吾的,不願意同她說太多,但是她自己知道,單九夜不過就是想要自己不去參加婚禮罷了,提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自己究竟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了,現在聽著那邊的勸慰之聲,她並沒有打斷。
「晴笙……當年的事情我知道永遠在你的心中都是一塊疤痕了,她想要讓你去的原因,不過就是再一次的侮辱你罷了,你若是就這樣送上頭去讓別人活生生的割下來,你讓我這個送你上刑場的人,又是作何感受?」
單九夜的語氣帶了一點兒哭腔,悲戚之中,好像是要將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給勾起來才罷休。
「我知道。」
左晴笙只是慢慢的回答了這一句話,卻是沒有想到這樣淡淡的一句話反倒是將單九夜的怒氣給完全激起,對面的女人有些控制不住的吼道。
「你知道?你又是知道什麼?!知道從當初你們交戰開始,我在中間夾著有多麼的難受?還是知道你這一次去了,保准她死性不改又是當初的那個態度?還是知道了……這一次和她結婚的人是誰,所以才巴巴的湊上去想要看一眼?」
「我……」
左晴笙被她一連串凌厲的話語像是刀子一般,劃在身上,那種生疼的感覺,讓她暫時清醒了一會兒,這幾個知道她果然都是知道的,但是自己明明什麼都還沒有說,為什麼單九夜竟然會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全盤心思一般,一針見血的點破開來?
她想要說話,但是一開口,眼淚卻是先一步落了下來。
半開的嘴裡瞬間滾落進了眼淚,她狠狠的咬住了嘴唇,似乎是不想要品嘗那淚水當中的苦澀。
賀廷琛看了她一眼,將餐桌旁的兩個孩子給提了起來,一手一個離開了這個地方,將孩子都扔進了房間里,客廳里瞬間變得空蕩蕩了好多。
但是這樣,左晴笙反而是好過了許多。
雙腿都在發軟,自己竟然是這樣不爭氣的哭了出來。
哽咽了幾聲,她想要說話,單九夜也是壓抑著哭泣聲,慢慢的同她道歉。
「晴笙……你不要怪我,我也不願意這樣逼你,我知道她既然是請了你,你就不管怎樣都想要去一趟,但是這一次去了,你和那個女人之間又還能夠怎樣收場呢?是從此做個一輩子的敵人,還是變成陌生人……又或者是,恢復當初的那個狀態?」
眼睛里的淚水湧出來,眼前瞬間就一片花白,晶瑩的水漬之間,看不清她的眼眸究竟是如何,但是喉頭梗著,她甚至都說不出來話。
單九夜說的句句在理,就算是自己這一次去了,還是照樣於事無補,說不定那個女人想要將自己給叫過去的原因,不過就是因為想要看自己的笑話罷了,並且……她或許還是想要讓自己看一看那個現在正在和她甜蜜的男人。
那個自己曾經……也默默的喜歡過的男人。
想起自己年少的時候,將這些羞恥的心思都放在心中,不願意和那個說出口,但是卻願意將自己的心事說給閨蜜朋友聽,那一夜一夜的青澀的心事,還有那有些夢幻稚嫩的話語,她自己聽著覺得不好意思,在朋友的耳中,或許一瞬間會被當做友黨一起和她共享那一段甜蜜,但是也或許,突然之間就開始噁心這樣的分享,噁心這樣沉浸在美夢和幸福當中的小女生心態。
就算是沒有戀愛,心中都還有那麼一絲甜蜜,還有那麼一點兒幻想,就算是自己說出來的話語已經極其晦澀了,但是這些屬於閨蜜之間的私房話,又是如何能夠被人拿去添油加醋大肆渲染之後,傳到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耳中去?
關於那個男人的事情,也就不過如此。
但是有關於那個女人,卻是不僅僅限於這一點兒。
單九夜心疼她不是沒有原因的,就算是那個女人覺得這樣的心事太噁心所以拿出去當做別人茶前飯後的談資,但是對她始終是沒有到絕交的地步,所以她偏向左晴笙的同時,卻又相當於是站在了中間,兩方都是朋友,又怎麼能夠這樣背棄不顧呢?
左晴笙只覺得,當初的事情好像如今都還歷歷在目,不管這些年走過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當初烙刻在心底里的傷痕卻是始終都無法抹去。
一邊痛恨的同時,卻又想著當初幾個人究竟是多麼的要好,究竟那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四年裡,走過來是有多麼的溫馨,雖然心中忍不住因此溫暖,卻又好像是一盆冰水完全熄滅。
她笑了笑,空曠的客廳里好像都只有她幽幽的笑聲。
「沒事兒,當初……我也有很多的地方都對不起她,我恨著她,她也恨著我,她既然這個時候惦記起我來了,我若是不去的話……當初那三四年,又能夠算什麼呢?」
單九夜想要再勸說,但話到口中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電話里,那邊的聲音幾乎小得有些翩眇虛幻,她有時候能夠聽見左晴笙的嘆息聲,有時候能聽見她似乎什麼都不在意了的笑聲。但是她又如何能夠相信,這個女人現在是真的什麼都放下了?
她那壓抑的哭聲,現在聽起來又算作是什麼?
「你……聽我勸,去了你也不會少一塊肉,若是去了,說不定還不止少一塊肉,她既然是打定了心思想要你去,必然是會做出萬全的準備,你又怎麼能夠……能夠再被她傷害一次呢?」
左晴笙沉默了一瞬間,卻是笑開。
「九夜,女人結婚是一場大事,她如果是不在乎那個男人的話,儘管在婚禮上給我甩臉色看,若是鬧出來了一個不愉快,想必到時候不是把我當做談資,反而是將她自己落出不少的笑話。」
她說出來的同時,不僅僅是為了讓單九夜安心,也為了讓自己能夠安心,聽她格外決然的語氣,那邊沉默了一瞬間,就算是再想要勸說,卻都知道她自己的決心已定,這個時候不管是什麼掙扎,都再也於事無補了。
聽到那邊唏噓的聲音,左晴笙笑了一聲。
想了想,不由得說:「你把她的請柬……照給我看一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