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0.醒來的吉恩
“唔……克裏德！？”
吉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
之前的戰鬥，幾乎可以說是他所帶部隊的最後一次戰鬥了。
夏洛特軍團的潰敗使混亂生物進軍的速度更快，吉恩所在的位置所遭受的攻擊可以說是撲天蓋地的，盡管在這段時間裏他已經衝擊到了三階，但是麵對著潮水一般的敵人，他的三階實在是太渺小了。
那些曾經在遠山城受封晉階的騎士，有一些找到了吉恩。皮特羅男爵已經“殉國”，所謂感恩的庇護自然也就從此無效，但是也有不少人投身到了這場戰鬥，他們順著坎帕一路東進的線路追了過去，畢竟坎帕所帶著的平民裏有不少是原來遠山城的，不論出出於騎士的榮耀，還是對故地的責任，他們都想為這些平民做些什麽，在東進的路上他們遇到的吉恩，然後就留在了他的隊伍裏。
吉恩和坎帕的關係，不僅是在林卡城盡人皆知，就是在遠山城也是廣為流傳的，見到他恢複了自己伯爵繼承人的身份，親自帶著部隊一點點西推的時候，以前的那些不光彩的事十分自然的被那些騎士們選擇性遺忘了。
不就是喜歡男人麽，好象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在麵對著混亂生物的威脅，沒有抱頭鼠竄，反倒是親自帶著部隊抵抗，並且一點點收攏著那些流利失所的難民，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正直正義的騎士們生出輕視之心。
這些人都是曾受皮特羅恩惠的，吉恩便把貝拉的事和他們說了，有些人選擇了繼續東進，要為皮特羅的血脈後人做一些事，而另外一些人決定和吉恩一起，守住拉茲帝國的西邊境。
決定留下，基本上就等於是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吉恩知道，那些騎士們也知道。
可是他們卻義無返顧，因為，他們是人類，更是騎士。
不僅僅是騎士，還有一些法師也都加入到了吉恩的隊伍中。
因為，在齊爾公國，吉恩的部隊算是為數不多還在正麵抵抗混亂生物的隊伍之一。
昨夜，天空中綻放出的一多多絢麗的魔法火焰，正是他們用自己生命爆發出的力量。
連日來的征戰讓他們找到了唯一能對抗混亂生物身上黑魔法的辦法，就是拉開距離，盡可能的不做肢體接觸，用火係魔法做遠距離攻擊，隻有把那些混亂生物徹底燒成灰燼，才能避免黑魔法的侵染。
隻不過，法師的數量實在是太少了。
幾次遭遇戰之後，法師的數量僅剩餘各位數了。
騎士們……大多也都戰死了。
如果不是菲尼克斯家族把最頂尖的直屬職業者派出來給吉恩做近衛的話，恐怕他早就死在了這場看不到勝利曙光的戰爭中。
幾個月下來，集結了個路人馬，原本已經達到三萬多人的軍隊就隻剩一千多人了，這一千多人都是經曆了無數次戰鬥活到今天的，無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隻是不知道這一場下來，能活著的還有幾人？
也許一個都活不下來了吧。
自己大概也死了吧。
沉淪在黑暗之中，吉恩似乎前所未有的放鬆了下來。
死了……自己大概死了吧，那所有的一切都該隨風而去了吧，家族的榮耀，姓氏的責任，背德的感情，對朋友的愧疚……這些都不用再背負了吧。
身體好象一直在下沉，如水一般溫柔的黑暗包裹住了全身。
如果這就是死亡帶來的感覺，似乎還挺舒服的。
意識處在黑暗之中的吉恩如此想著，忽然見卻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力量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震蕩了整個黑暗，緊接著內心深處又噴湧出無限的力量，與外部的力量相互呼應，產生了共鳴。
還來不及驚訝錯愕，便感覺到一道光亮閃過。四周的黑暗逐漸褪去，變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再然後就是劇烈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依舊睜不開眼睛，但是感覺卻真實了許多，原本下落的意識像是被什麽人猛的推了一把，從無邊的黑暗中跌回了現實。
疼，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
忽然間，又感覺到一個有些清涼的東西慢慢的撫過身體，疼痛感變的不是那麽強烈了。
盡管還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吉恩卻想明白了。
自己沒死成，被什麽人救了，那個人正在為自己清理傷口，包紮上藥。
盡管對於沒死成感覺到很失落，吉恩還是放鬆了精神，在意識裏對自己微笑著說了一句：活著其實也挺好，至少還有再見埃爾和卡亞一麵的機會。
終於，睡了過去。
不知道戰鬥怎麽樣了，也不知道救了自己，又照顧自己的人是誰，可是今天卻是吉恩回歸家之後睡的最香甜的一次了。
傷痛也沒能影響到他內心的安穩。
隻是……
無論如何，吉恩也沒想到，自己睜開眼睛見到的人會是克裏德。
“你醒了？”對於吉恩直呼自己的名字，克裏德沒有半點的介意，反倒是微笑著遞過了一個木碗，裏麵裝著一些清亮的綠色液體，散發出濃鬱的藥香。
“你……怎麽會是你？”吉恩掙紮著坐起身，可再要有些什麽動作卻不能了，劇烈的疼痛激出他一身的汗水。
“嗯，先把藥喝了吧。”藥是一大早艾琳娜送過來的，說如果到了這個時間吉恩還沒醒的話，就想辦法給他灌下去，克裏德正想著動手呢，吉恩自己醒了過來倒讓他少費事了。
“……”看著那綠色的液體，吉恩有些猶豫了。克裏德不是壞人，從麥羅的敘述和後來坎帕卡亞的分析他已經明白，但是他卻沒有辦法直接改變自己的看法，戒心也不是說消除就能消除的。不過……他這個時候應該不會害自己吧，真想把自己怎麽樣的話，趁著之前還沒醒來的時候就做了，何必又弄碗藥來害自己呢？想到這裏，吉恩也就坦然了，可是想要去接木碗的時候，卻抬不起手了。
“我喂你？”看吉恩隻是稍微動了動手指，就是一臉的痛苦，克裏德輕輕的搖了搖頭。吉恩身上的傷很重，昨天夜裏他都見到了，有那麽一瞬間他簡直以為這個家夥再也醒不來了，現在他醒是醒了，不過要讓他自己喝藥恐怕還真是為難他了。
“那麻煩克裏德殿下了。”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個什麽局麵，吉恩拿出了原本的偽裝。
“你還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所謂的殿下已經死在混亂平原了，現在的我就是克裏德。”克裏德也不等吉恩再說什麽，直接把木碗湊到了吉恩的嘴邊，動作輕柔且小心翼翼的喂著吉恩把藥喝了下去。
“呼……謝謝了。”藥汁意外的清甜，仿佛是新製的果子酒，一碗喝下去吉恩竟有些意猶未盡，而看著克裏德似乎也不是那麽的讓人討厭了。
這不是藥的功效，也不是因為克裏德說的那些話，更不是吉恩的錯覺。
事實上，克裏德比起之間的時候已經完全不同了，身上的暴戾和瘋狂已經消失無蹤，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或者是學者。
“是你救了我？”藥汁一入腹，力量似乎就開始恢複了，吉恩覺得就連精神也在迅速的恢複，不由得暗中讚了一句，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弄清楚目前的狀況才是。
“不是，救你的人就是配製這碗藥的人，是你們林卡城的藥劑師。”那是達蓮娜給出的說辭，克裏德並不盡信，卻也接受了。
“林卡城的藥劑師？”吉恩簡直是目瞪口呆，滿腦子就隻有一個名字“艾琳娜小姐？”
“是的，你們果然認識。”
“認識？也不算認識吧。”吉恩搖了搖頭，兩人幾乎就從來沒有正式碰過麵，還真就不算是認識呢。
“我去告訴她一聲你醒了。”說著，克裏德就要離開，卻又被吉恩叫住了。
“戰鬥……怎麽樣了？我的人……”
“嗯……”克裏德轉回身，重新坐了下來，問道：“戰鬥應該算是失敗了吧，你們的人大概還剩三百多個，艾琳娜替你們擊退了敵人之後，便把你帶了回來，她說她把你的部隊都遣散了。”
“艾琳娜？你說昨天一身黑鎧的人是艾琳娜？”吉恩簡直不敢相信克裏德的話，昨天在昏迷倒地之前，倒是見到了那麽一個突然出現的女騎士，本以為是哪裏來的強援，之前見到克裏德的時候還以為是他“刺刀”裏的一員，但是克裏德卻說那個人是艾琳娜？
她不該是個藥劑師和煉金師麽？
怎麽會是一個騎士？
還有！她騎的那馬，雖然不是黑炎，可看上去卻沒什麽兩樣。
果然，黑炎是她送給坎帕的！
看著吉恩怔住了，克裏德也不去詢問他想到了什麽，直接站起身走出了帳篷。
艾琳娜的秘密太多，可他不想問，現在的他什麽都不想管，就是單純的活著而已。
康斯坦絲，如果那些事真的是父親做的，恐怕我也沒有那個決心給你報仇，可我卻不能不去追尋根由，既然我沒死，被這個艾琳娜救了，那麽在知道所有真相之前，我就跟在她的身邊好了。
也許，以她的能力，還能幫我找到真相。
“吉恩隊長，你真的醒了呢。”知道吉恩醒了，前去看望的人卻不是艾琳娜，而是達蓮娜，進了帳篷的時候手裏還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麥片，一臉微笑，“艾琳娜說了，你要是這個時候還不醒的話，幹脆就把你扔下。”
“達蓮娜小姐！你們……果然沒出事。”雖然有些驚喜，卻又不覺得意外。
艾琳娜不是普通人，這是他們早就想到的，既然她敢帶著達蓮娜一同深入混亂平原，那麽自然就有保她平安的能力，之前聽克裏德說是艾琳娜在那千軍萬馬中救了自己，那麽在這裏見到達蓮娜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嗬嗬，有艾琳娜在，我們自然出不了什麽事。”達蓮娜坐到了吉恩的身邊，把麥片遞了過去。
力氣和精神都恢複了大半的吉恩已經可以自己進食了，接過碗吃了幾口後，問道：“艾琳娜小姐她……你們當初離開林卡城的時候，留給卡亞的信到底是什麽意思？”
“嗬嗬，我就是來和你說這事的，隻不過卻不能讓克裏德知道。”
“什麽事？”
“事情是這樣的……”
時間慢慢的流逝著，帳篷外忽然傳來一聲爆喝：“達蓮娜！我餓了！我要吃午飯！”
是艾琳娜在發飆了，達蓮娜吐了下舌頭，飛快的跑了出去，隻留下吉恩一個人在那裏目瞪口呆。
“神……打賭……卡亞是她弟弟……，而她艾琳娜是神明，也是康斯坦絲殿下……我的天啊！太亂了啊！接受不能啊！”